平行世界
水球星华国S市午夜
一位躺在床上的年轻男子眼珠子在眼皮下四处滚动,倒霉地经历着一个十分漫长的噩梦。
在这名为石宇的男子梦中。
厚重的灰白雾气组成的无垠幕布在远方大地界限上轻柔地滚动,悄然遮掩了所有的未知。
石宇无法移动一分一毫的双眼只能以固定的视角看到远方牌坊的下半部分。
除此之外,前方远处什么都看不清楚。
一片黑暗中什么都没有,显得有些阴森可怖。
近处唯一能够看清的迎客牌坊,却十分清晰明显。
它被两根三人合抱的朱漆巨柱支撑着。
款式恢弘雄伟,上面雕梁画栋,用明艳的色彩描绘着层叠的云纹,显得异常气派。
重复的梦境中,每次进来石宇都会很好奇。
除了这个近处这个牌坊。
云雾缭绕的无垠幕布之下掩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这个明显未完结的噩梦已经重复了千百次,再继续发展下去,会有个什么样的结局?
通过了这个前所未见,如此规模宏大的牌坊究竟会到达什么地方?
会碰到些什么样的上层人物?
会发生什么样的奇遇事件?
石宇想的抓心挠肝也没用。
干脆不想了。
还是继续专注眼前纵横来去的十九条深刻线条。
它们携带着无尽历史气息,在黯墨棋盘上倔强地存在着。
零星的黑白棋子散落其上,在暗淡的夜色中,凭借着隐隐约约的分明色彩,还是能够看出先行的白方占尽优势,正在围杀黑方最后一小片可怜的黑色棋子,也许,再过几手,他们就会分出胜负。
哎......,略有期待的眼神黯淡下来。
还是这局棋!一丁一点变化都没有!
石宇为什么总是要做这个无聊的梦!
两位棋士分坐棋桌两旁。
白子数量七十有九。
黑子数量二十有三。
黑子十手内必然弃子认输!
在噩梦中执白的的石宇仍旧端坐在硬邦邦的凸肚石墩上,笑得云淡风轻,浑身上下纹丝不动。
与他梦境中下棋的,是一位身高一米五六,尖嘴猴腮,歪带着破旧毡帽,肩上惦着一根两端铮亮的环首铁棒,翘脚虚立在棋盘边,礼貌那是一点都不曾有过的熟悉男子。
这个瞄一眼都嫌多的雄性生物身上搭着一件浆洗泛白的衣袍,腰上围着一条的黑黄相间不知名动物的皮质围裙。
不会是老虎皮吧?
石宇在皮质围裙上多盯了两秒钟。
两者都是不知道多少年没洗过的陈年旧物。
他和石宇一样囊中羞涩么?
真可怜。
石宇一直对他凌乱的穿搭,不修边幅的面貌,毫无素质的行为感到相当揪心。
但是一个字解释了这一切,穷!
还有一件非常可怖的事情。
与他下棋的穷棋士浑身上下,就连脸上,裸露出衣服的手背,都密集生长着无数粗硬的黄色毫毛,这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种动物,一只会下棋的人形猴子。
在石宇的认知当中,这似乎是某种返古绝症,他在某手某音里曾经见识过数次。
香车美女左拥右抱,不似人形的一只,看着让人牙齿酸痒。
只是,眼前的这只似乎比他印象中的那只更为丑恶。
总结一下,石宇认为对面这个和他下了一千多次棋的货色身高欠费,穷神附体,并且丑爆天际。
他用一种充满戏谑的眼神盯着对面,肚子里恶意的猜测无处流淌,鼓鼓胀胀。
一位敢于无视绝症,真正的带棒猴子。
再过零点五秒,棋局上即将大败亏输的他就会把他带着尖锐指甲的手爪第二十七次放在毛发纠结的脑门上左右剐蹭。
再过两点七秒,他就会将虚搭在墨色石桌上的露毛腿脚神经质地抖上那么几下。
五点三秒以后他就会抓起肩上扛着的棍棒在空中呼呼有声地转上几圈。
难道他以为这动作很酷很帅?
他喵的那金属棍棒又不是钢笔,你转他是不是有病!
三年中的每一个夜晚,他都会梦到这个绝症患者,没有一个夜晚落下。
哪怕是想不睡觉都不行,石宇会在午夜钟声响起的时候,准时准点的进入这个噩梦。
整整一千零玖拾伍个夜晚。
石宇想到这里不禁咬牙切齿,心情烦躁。
看他这模样。
似乎棍棒玩的不错?需不需要推荐他进马戏团表演表演?
再给他配上皮鞭,颈套,独轮车。
石宇开始畅想一手皮鞭甩的啪啪响,一手操持着缰绳,面前的会说话的毛猴骑着独轮车耍着棍绕着他转圈的画面。
嗯,心怀大畅......
这场面应该会十分受观众们欢迎。
并且不会遭受动物保护圣母们的诟病。
也许,这个耍棍猴子自知浑身上下充满了矮穷矬的真意,明白自己根本讨不到老婆。
干脆就破罐子破摔?
并且,这个混蛋一看就是个极不安分的家伙。
看看他,每隔几秒就要伸出枯瘦多毛的胳膊,恶狠狠地在露出几缕调皮猴毛的脑门上刮油一般的走上几个来回。
这个搔首弄耳特别闷骚的家伙,是不是打小就患有恶性的多动症,并且恶疾经历多方治疗之后仍未发现一丝一毫的好转迹象?
石宇看着被拨拉到一边,通体陈旧,深黄色的船型毡帽下,仍然十分浓密的毛发被他一次次拨弄过来,又拨弄过去,在清冷的微风中不安分地一直抽动着。
头上毛发浓密,没有任何要秃的迹象。
以石宇多年的经验来看。
对面的绝症患者是个只需要伸出一根指头就能摁死的弱逼......
也不知道准不准确.....
短暂的舒畅感渐渐逝去。
无法移开视线再次进入了更加心烦意乱的状态。
持续千百次的梦境一旦开始就自动进入无法自控的旁观模式,偏偏他在这个噩梦中还会变得无比清醒。
对于这个持续三年毫无变化让他吐都吐不出来的噩梦,一点影响力他都无法施加。
再精彩的小电影,连续看几个夜晚也会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而他已经由于未知的缘由已经被强制观看了整整三年。
即便是强睁着眼睛不睡觉,在午夜钟声响起的时刻,石宇也会突兀地陷入这个枯燥,乏味,神异的梦境。
手机闹钟般精准。
这个枯燥乏味的梦境,还必须用一种无可更改的表情去面对。
石宇只能决定旁观的过程中是继续微笑面对还是忍无可忍,继续微笑面对。
他想到这里不禁满怀感伤,十分惆怅地努力保持着微笑。
能忍,才是反杀的前提。
有生之年,只要活着,就会有转机的。
在这个稀奇古怪的清醒噩梦中,他只会一个表情。
露出八颗牙齿,微微地笑着。
石宇也曾千万次想要挪一下稳如泰山身躯,改变一下视角,看看自己梦境中的伟岸之躯到底是什么样子。
做不到。
退而求其次,再努把力气改变梦境中自己的一丁点表情,抽一下嘴角,不要一直地微笑,他已经笑到吐......
还是做不到。
费尽吃奶的力气努力多眨一次眼睛,动动手指。
仍旧是无法办到。
哪怕是让呼吸改变一下节奏,变得慢一点,或者多吸少吐点空气。
咯咯,床上的入梦者喉头滚动,呼吸困难,竟然开始哽咽起来。
这种如此漫长的悲惨经历,还是不要多想,会致郁的。
要不是还有平稳悠长的气息,石宇都怀疑梦境中的他是石头雕刻而成的人像?
这天杀的噩梦,不变的棋局,讨厌的猴子。
玉皇大帝,阿弥陀佛,mygod......
不管是哪位,赶紧显灵前来搭救他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