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打消跟踪之人的疑虑,长羲不得不“假戏真做”,将这风寒装得更像一些。
此时,小川的房中已经被药香味铺满,连从门前有过的谷雨也被这味道熏的难受,于是走到窗边往屋里看。
“小川,你这房间里的药味是怎么回事啊?你生病了吗?”
“咳咳……我没事,就是一点小小的风寒……咳咳……”小川的眼泪都快被熏出来了,咳嗽也是因为烟气入喉所致,不过倒是挺符合小川生病的模样。
“小川,既然你生病了,那今日巡逻我替你去吧。”谷雨看着小川的模样有些担心。
“不用不用,我马上就弄好啦,喝了药我就去……”小川说完话后往对面屋檐上轻轻瞟了一眼。
屋檐上的人警惕地观望着,可除了一屋子的浓烟,什么也看不见。
“小川,你这是何时染上的风寒啊?”
“哦,也许是上次在浴场泡的太久所致……无妨,这点小病伤不了我。”
小川和谷雨隔着窗户有一句每一句地聊着,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跟踪之人就耐不住性子,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
小川当然察觉到了,狡黠一笑后喃喃自语着,“好家伙,这人终于走了。”
“什么……走了?”
谷雨疑惑不解的望着四周。
“没什么,我去巡逻啦!”
“哎!小川你等等我啊!”
“谷雨你跑的那么慢,我才不要等你呢!”
“谁说我跑得慢了……你胡说!”
两人嘻笑打闹的声音和四面临立且庄严肃穆的宫墙格格不入。
没人跟踪以后,接连三天小川都是在白天巡逻时来给那位娘娘送药,自然也就慢慢熟悉了。
小川了解到那住在冷宫里的人是丽妃娘娘,是当年皇上御驾亲征受伤时身边服侍的婢女,因整日整夜的照顾而与皇上暗生情愫,于是带回宫中并封为丽美人,而后一直本本分分陪伴在皇上身边,与皇上琴瑟和鸣,一路高升至妃位,实在是羡煞旁人。
当时皇后之位空缺,许多宫人们都认为丽妃会入主后宫,可是丽妃生性淡薄并不看重这些,吃穿用度皆是节俭度日,也从不以身份欺压下人。
这本该是宫中的一段佳话,可好景不长,丽妃因冲撞太后而被皇上一气之下贬至冷宫,可看得出,皇上对丽妃还是留了几分情面,以至于到最后也没有夺去她的妃位。
丽妃刚入冷宫时,皇上还常常暗中来探望,却几次都被丽妃拒之门外,渐渐帝王的耐心也被时间消磨殆尽,便再也未踏入冷宫。
一时间,宫中之人皆是树倒猢狲散,有关系的调去了别的宫当差,没关系的宁肯去干苦活也不愿继续留在那儿,所以如今这冷宫里,便只剩下了丽妃和他的儿子。
用那些走了的人的话来说,继续留在那儿,就是给自己惹一身骚。
可小川偏生不这么认为,他做不到像那群人一样冷血。
“丽妃娘娘,我拿药来啦!”
小川像往常一样,举着药奔进院子里。
“小川你来了,我去给你倒杯水。”丽妃的近来气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说着话便笑盈盈地走进屋内倒水。
“小川哥哥,你快来陪我放风筝啊!”棠儿拖着一只燕尾风筝在院子里奔跑。
“棠儿,这风筝好漂亮啊。”
“我母妃给我做的,当然好看啦!”
听了棠儿的话,小川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可盯着那风筝眸子却暗淡了下来。
远处的丽妃端着水站在门边,正看向小川和棠儿。
“小川,水倒好了,你快过来喝点吧。”
“哦,来了!”
小川奔向丽妃身侧,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喝完后却看见丽妃正望着自己,似是有话要说的模样。
“丽妃娘娘,怎么了……”
“棠儿,你进屋内玩儿,我有事情要和你小川哥哥说。”丽妃蹲下身子,温柔地抚摸着棠儿的头。
“是,母妃。”
别的时候不说,棠儿在母亲面前时总是如此乖巧懂事。
等棠儿进入屋内后,丽妃踌躇了许久之后缓缓开口:“小川,这几日多亏你送来的药,我的病情渐渐有了好转。”
“真的吗?那太好了……”小川的脸上绽开了笑容,可看见丽妃哀愁而又坚定的眼神后,小川的嘴角慢慢落了下来。
一瞬间明白了什么的小川赶紧转身想要离开,“娘娘,小川还有要事在身,明日再来陪你和……”
“小川,我知道你是一个善良的孩子。”丽妃的话拦住了想要离开的小川。
“你虽然从来都不愿告诉我药的来源,可我大约也能猜到。我的病我自己清楚,你这样每日给我送药,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我……”
“可娘娘你的病情不是有好转吗?这就足够了啊……”小川倔强的声音有了一丝沙哑。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说过,不管我在这里如何生活,都是我的命。也许在别人眼里,我的生活尽是苦楚,可只有我知道,能够安静的和棠儿在宫中度日,种些花草……”
花?
小川环顾四周,这时才注意到院中角落都开满了金色的棣棠花,有的才展开两三片花瓣儿,有的花瓣儿全展开了,重叠绽放着。一阵微风掠过,许多花瓣被吹落,像一只只金色的蝴蝶飞舞在空中。
“花……花!丽妃娘娘,我知道该怎么帮你了,我知道了!”
“小川,你在说什么?”
“丽妃娘娘,明日巳时一定要在院中栽培花草。”
“小川……这……什么意思啊……小川!”还未等丽妃说完,小川已经跑到院子门边了。
“丽妃娘娘,你记住我的话就好啦!剩下的事交给我,我现在还有事情,就先走啦!”
“小川……你慢点跑……”
小川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后,丽妃盯着这满院子的棣棠花,不知小川刚才所言何意。
“谷雨,谷雨……”小川回到住处就四处寻找着谷雨,正巧碰到谷雨刚从外面回来。
“谷雨,你过来。”小川将谷雨叫到院中角落里。
禁卫军通铺里。
小川火急火燎地跑到谷雨身侧。
“谷雨,你有没有法子能让我出宫啊!”
“出宫?你想干嘛啊?”
“我出宫自然是……有要事要办,我上次夜晚帮你值班,你不得还我这个人情吗?”
“你不会是不想在宫里做禁卫军想要逃跑吧……”
小川又举起拳头吓唬谷雨,“你胡说什么呢?哎呀烦死了……你就说这忙你帮不帮吧!”
“帮!肯定帮……”谷雨颤抖地将小川的手慢慢压下,眼神里写满了恐惧。
说起出鬼点子的能力,谷雨可不比小川弱,眼睛滴溜溜地一转,谷雨就有了办法,立马凑近小川耳朵悄悄说着。
不过这个办法,小川是抗拒的。
出去了之后又回来,谷雨麻溜儿地拿来了一套女装递给小川。
“喏,你要想出宫就只有这一个办法。”
“一定……要穿女装吗?”小川面露难色。
“你是跟着采办的嬷嬷出宫,肯定得穿女装啊!不过,我还有点好奇你穿女装的样子,哈哈哈……一定很好笑……”谷雨八卦地凑近小川,一脸的坏笑。
“去去去,一边儿去,趁现在这里没什么人,我……现在就进屋子里换衣服。”小川恶狠狠地指着谷雨的鼻子,“一会儿出来我要是看见你了,穿着裙子我一样能揍你!”
谷雨的笑容瞬间收回,“你看你这个人,玩笑都不会开,你放心吧,我不会偷看的。我现在就回房行了吧,你自己动作快点啊,别让人家嬷嬷等你。”
“你怎么比女人还啰嗦,快走快走……”小川推开谷雨,拿着衣裳进入卧房内。
更换衣物时,许久未穿女装的小川竟自然生出一丝女儿家的羞涩。蓝色烟纱裙着身,模仿宫中婢女将头发挽成双蝶髻后,小川整个人都散发着俏皮清新的气息。
可惜自己房中连一面镜子也没有,都没办法看见自己的模样。
谷雨还十分贴心地给小川借来一帘素色面纱,防止有人将小川认出。
着装完毕后,小川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窗,左顾右盼后向着宫门方向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