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几句话在彭成的耳边响起,
“克制邪恶想法,拒绝不良行为。注意自我保护,谨防上当受骗。
适度游戏益脑,沉迷游戏伤身。合理安排时间,享受健康生活。”
“resist evil thoughts and bad behavior. Protect yourself from being deceived. Moderate play will benefit the brain, while excessive play will hurt the body. Arrange your time properly and enjoy a healthy life.“
这句话好熟悉。
“尊敬的玩家,鉴于您没有进行人物性别,容貌体型设定,系统将上传您的身体数据,请您稍等。”
片刻,远处的亮光撕裂黑暗,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铺开。
“欢迎来到《圆梦空间》,祝您游戏愉快。”
随后,彭成睁开了双眼。
彭成发现,此时的自己正倚在一块巨石上,石壁的凉爽透过单薄的衣服传递到后背,眼前树木高峻,斑驳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照射在彭成的手臂上,竟有些烧灼感,耳畔时不时吹来一阵阵清风,夹杂着林木泥土的芬芳,远处还有几声时断时续的蝉鸣。
“我去,这是游戏?”
彭成不由得惊诧,扭头拽下几片草叶,放在嘴里细细咀嚼,苦涩中还带着几分甘甜。
正在回味之际,
“啪”
一记耳光把彭成从惬意中打了回来。
“郎君,你醒了?”
彭成有些懵,等回过神来,才看见眼前有个头发斑白,皮肤黝黑,光着膀子的老头。
虽然脸上火辣辣的疼,彭成却控制不住内心的狂喜和惊讶,不由得笑出声来。
“郎君,郎君......”
见彭成有些疯癫,那老头又抡起了自己健壮的手臂。
“行了,体验一次就行了?”彭成捂着脸,呵呵地傻笑,“我去,这质感,这画面,太特么真实了。”
彭成连忙坐了起来,细细扫视了四周,最后才把目光停留在眼前这老头上。
不应该啊,清朝的百姓不应该露着前额,留着辫子的吗?这老头的发型有点危险啊。1868年都清末了,这穷乡僻壤还有明朝的遗民?
“老头,你这发型,勇气可嘉呀。”
听到这话,那老头有些迷茫。
“郎君,你莫不是摔坏了脑子,怎么说些胡话?”
“郎君?”彭成满脸问号,郎君不是唐代对年轻男子的称呼吗?这老头怎么这样称呼自己?莫非......
彭成又仔细打量了一遍这白发老头,
“老头,现在的皇帝不姓爱......”
老头一听,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捂住彭成的嘴巴。
“郎君,可不敢这么说,要是被官府听见了,可是要杀头的,当今的圣人姓李。”
彭成一把推开老头粗糙还带着泥垢的手。
“什么?姓李?唐朝!可是,我不是对马浩辰说的,要去清朝的吗?是那小子没听见,还是存心整我,还是游戏出了bug?”
彭成心中不免有些气愤,想到了马浩辰对自己进行游戏设定时的漫不经心,顿时明白了。
坑爹啊!这倒霉儿子,等老子回去,非阉了你不可。
彭成暗暗骂道。
再看了看眼前的老头,彭成转念一想,游戏bug的可能性不太大,肯定是马浩辰要玩自己。即然时间不对,那么类型估计也会有变化。就这场景和人物,都市和科幻肯定不可能了。
魔幻和历史?唐朝,荒郊野外,老头!
彭成咯噔一下,莫非是《西游记》,三打白骨精!
再看眼前这个老头,满脸坏笑,脸上的每一个褶皱都如深渊一般,藏着莫测的祸心,越看越觉得可怖。想想一洞的妖怪要吃自己,把自己剥皮抽筋,砍成块儿,放在锅里煮,彭成不寒而栗。
彭成用颤抖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头,还有毛,不是和尚,放心了许多。
哼,不是是白骨精吗。
“噗通”一下,彭成趴在了老头面前。
“老爷爷,不,白骨夫人,饶了我吧,我不是唐僧,我不取经,我没徒弟,我的肉没啥用处。对不起,我不该叫你老头的,是我没礼貌,我错了,我刚进来,要是这么死了,多没游戏体验啊。”
“啪”
老头抡起手臂,又给彭成来了一耳光。
彭成呆住了,
“打的好,我该打,我自己来。”
彭成啪啪轻轻拍脸,心里想着,大丈夫能屈能伸。
“哎呦,郎君,你这是干啥呢?老朽本想帮你清醒清醒,不想反倒把你打迷糊了。老朽叫常寿,是黎阳山里的樵夫,昨日孙儿摔坏了腿脚,我今日来山里采些草药。我不是山贼,不会害你。”
说着,常寿拉住彭成,慢慢把彭成扶了起来。
在颤颤巍巍站起的过程中,彭成脑中又是一阵风暴。
孙儿?白骨精不是就变成了一个老头子,老婆子,和一个女子吗?怎么,剧情升级了?悟空打死的是一对夫妇和一个老婆子?这到底是不是西游,总不至于是葫芦娃吧。
“郎君,这儿不安全,前面有个山洞,咱们到那儿歇歇吧。”
彭成刚站起来,一听到山洞,腿又软了。
山洞!
彭成满满的求生欲刚想喷薄而出,却被彭成的理智按住了。
这游戏有没有观战功能?要是马浩辰和董解看见我竟然向同一个NPC下跪求饶两次,那岂不是很没面子?
彭成纸糊的笑容挂在了脸上,
“常,常老伯,这山洞还是别去了,我母亲说不要轻易和陌生人走,否则她会担心的。你刚才说这是黎阳山?请问黎阳山在哪里?”
“哦,这世道,有点防备心是正常的。在卫州黎阳县。”
彭成读过建安七子之一的刘祯写过《黎阳山赋》,而白骨精出没的是白虎岭。
彭成长舒一口气,看来不是魔幻。再说,黎阳山是在河北,取经是向西去。看来马浩辰没想整自己,是自己想多了。既然弄错了,那就死了重开吧。可怎么死呢?有这方面经验教训的人大多已不在人世,彭成没法,自然也不敢向他们请教。周围石头是挺多的,拿石头砸吧,万一砸不死,那得多疼。跳崖吧,这附近好像也没有悬崖绝壁,即便是有,高的,彭成恐高,不敢跳,低的,万一摔不死,那才真是折磨人。
“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多谢老伯了,你去采蘑菇吧,我四周看看去,咱们后会有期。”
彭成刚准备转身离去,有被常寿一把拉住。
“郎君,可不敢在乱跑了。你侥幸逃过山贼,虽然摔坏了脑子,但能逃过一劫,已是福大命大,再要是乱跑,被山贼抓到,怕是就没这么好运了。”
“山贼?”彭成顿时看到了希望。这老头说自己是樵夫,手里也没握带把刀,不然给自己来一刀,就能出去找马浩辰算账了。
老头没到,山贼肯定有啊。
“老伯,那山贼一般在哪里出没,我也好避开他们。”
“郎君,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前面有个山洞,是我堆放木柴的地方,咱们还是到那里再说吧。”
“好,劳烦老伯前面带路。”
顶着火热的太阳,彭成不免有些口渴,本以为就在附近,结果却穿过了无数稀疏的林木,才来到一片灌木丛旁。
常寿用手扒开灌木,果真有一个隐秘的洞穴。
彭成跟在常寿后面,钻了进去。
这洞穴倒也阴凉,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郎君,你应该不是本地人吧。这遭天杀的山贼,横行黎阳山好几年了。最初这伙人的头头是塔寨的人犯,叫鄂满银,奸杀了一个寡妇,为了躲避官府,拉了几十个人,在黎阳山落了草。”
这显然不是彭成想听的,彭成打了个哈欠,略表敬意。
“后来有一伙溃败的官兵入了伙,为首的好像叫什么徐维仁。那徐维仁也不干人事,改编了山贼,称作万雄寨,继续占山为王,为祸黎阳。来往的客商,附近的村民,只有遇见,老幼一律杀光,女的抢上山去糟蹋,男的不愿入伙的,就当畜生用。官府剿了好几次,都没用。”
常寿越说越来气,连额头上的汗珠也顾不上擦。
彭成一听,来了精神。
什么?当畜生用?彭成这一米七五的身材,没有缚鸡之力的双手,落草为寇是绝对不可能,违法犯罪的事死也不能干。不入伙的话,要么被活活累死,要么被打死,那岂不是更痛苦。无奈,彭成只好再换个死法。
彭成看着常寿,这老头家里总有菜刀吧。
“丧尽天良,人神共愤,要是被我遇上,我一定饶不了他们。那个,常老伯,天气炎热,还走了那么一大段路,我有些口渴了,不知可否到老伯家中喝口水?”
常寿笑了笑,“当然可以,”然后从灌木的缝隙中看了几眼,暑气渐渐退去,四周没有什么异样。
“夜里凉爽不少,豺狼虎豹憋了一天,都会出来活动,那时下山不安全。不如到老朽家中先住上一夜,明日再赶路,如何?”
“不是,老伯,你也不问问我的身份来处,就同意了,不怕我是山贼的同伙?”
“不怕,郎君的小白脸,没有茧子的双手,说话的语气,跟韩夫子一样,一看就是学问人,哪里像那些杀人不眨眼的禽兽。至于身份来处,老天让我救了你,自然有它的道理,就像老朽我拾捡木柴,何必在乎它是什么树上的,那棵树上的?”
这么说,好像也没毛病。
出了山洞,烈日已经收敛了威风,打卷儿的枝叶也渐渐恢复了精气神儿。
一路上,常寿时不时四处张望,密切观察着四周动静,这么一大把年纪,想不到身手还这么利索。
“郎君,到了。”周寿指了指山坡上。
终于到了,彭成的腿都快走废了。
顺着常寿指的方向看去,两间茅草屋和一个草棚坐落在山坡间的平地上,彭成继续向前走,竟然还听见了潺潺的水流声,常寿蹲在溪边,洗了洗脸,然后捧起溪水,直接就喝了。
彭成虽然有些顾虑,但口渴难耐,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了。
凉爽甘甜,就连一路上的疲倦都褪去了不少,此时已经日暮,斜阳余光,在西边留下一抹红晕,山中偶尔鸟鸣回响,宛转悠扬,恰逢微风徐来,树叶沙沙作响,一派宁静祥和。
这样的画面,恐怕也只会出现在游戏里了。
跟着常寿,进了用粗细不一的树枝围成的庭院,
“孙儿,孙儿,阿翁回来了。”
阿翁?迟疑了片刻,彭成突然记起,唐代人称爷爷为阿翁,奶奶为阿婆,爸爸为阿爷,妈妈为阿娘,哥哥为阿兄,姐姐为阿姐,这游戏制作者还是有点历史涵养的。但休想挽留我,我不想再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但贸然地问他家菜刀在哪里?会不会有些唐突?
“老伯,你家可真是坦率啊。你有个孙儿?他多大了?”
借着夕阳的余光,彭成四处张望。
“十四了,长得五大三粗的,随他阿爷,”周寿笑着说,说的很爽朗干脆,“唉,只可惜他出生那年,他阿爷只给他取了个名,叫常安,不久便被抓去从军,从此没了音讯。”
“他阿娘呢,在她娘家人的催迫下,改了嫁,就再没来找过他。唉,我这苦命的孙儿啊,从小便没了爷娘的疼爱,跟我这老头子相依为命。”
说着,常寿抬头看了看茅檐,用干枯龟裂的手背,抹了抹眼泪。
“你瞧,我怎么又说这些了?郎君饿了吧,我这就去生火做饭。”常寿从竹篓里倒一些野菜,还有一把砍柴刀。
原来刀在野菜下面,怪不得找不到。
“不过,老天有眼,我那孙儿身体康健,长的壮硕,一年前,山上又来一对姓韩的父子,那韩先生说他天赋好,悟性高,就教他识文断字......”
彭成的注意力全在常寿手中的砍柴刀上,恨不得一把上前把刀夺过来,自然没有在听常寿讲话,只在心里暗想,天赐良机啊,他拿菜刀做饭的时候,我拿砍柴刀抹脖子,完美。
“好,好啊。”
常寿拿着砍柴刀和野菜进了草棚,嘴里还在念叨,
“那韩夫子还有个儿子,叫做韩简,十六七岁,两人倒是像兄弟一样玩作一团。”常寿笑了,那张像揉皱的褐色草纸的脸上,绽开了笑容。
这草棚里有个锅,应该就是厨房了,这老头拿着砍柴刀进去干什么?彭成不解。
正在疑惑之际,常寿洗了洗砍柴刀,拿了个木墩儿,切起野菜来。
彭成惊呆了,我去,这也行?砍柴切菜就一把刀?不行,我要死,谁也拦不住。
“老伯,我来切菜吧,你家孙儿还没回来,你快去喊他回家吃饭吧。”
“郎君,不用,那小子机灵着呢,只要烧着灶火,不多久,他就会闻着烟味儿回来的。”
彭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行,是个狼人,不让用刀是吧,我再去找找,我就不信你家里没有其他利器,我就不信今晚死不了。
“老伯,你家茅房在哪里?我有些肚子疼。”
“哦,在外面,那儿,看见没。”说着,常寿起身,指了指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