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证?谁知道是真是假?”杨骏回击道。
他的这句话,正好落到了某些人的下怀。
“是真是假,将人证带上堂来,一问便知。”卫瓘好不容易才查到这件儿事,这么好的机会,岂会白白放过?
杨骏心中一惊。他虽然没有什么政治才能,但好歹在朝堂上厮混了这么多年,该有的政治嗅觉,还是不少的。
杨骏直觉上感觉,今天,这个人证,不能上场。唯恐生变,他连忙抢在众人前面开口,“胡闹——这里乃是朝堂之上,岂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来的。卫大人随随便便带人上来,也不怕污了圣眼。到时候要是惊扰了圣上,你担待的起吗?”
卫瓘早就知道杨骏会这么说,心中早已经想好了对策。他双眼死死地盯着杨骏,如金刚怒目,仿佛下一刻就要不管不顾,上来就给杨骏一刀。
“你在心虚什么?”
“笑话,老夫这么可能心虚——”
杨骏站的正,眼神里满是无畏。让人无端的觉得,他好似那都江堰边矗立的李冰的雕像。但是,任谁也想不到,杨骏的心,此时就和都江堰即将要决堤又未决堤时一样,悬得慌。
其他的大臣,能站到这金銮殿上的,又怎么会是等闲之辈?
他们即使看到杨骏这副模样,心中不禁没有减轻怀疑,反而加重了心中的疑虑。车骑将军这么急着否认,该不会真的是屠村吧?
林松像个局外人,看着这一帮子人的反应。这杨骏,还真是越描越黑,也不知道司马家的天下,怎么就被这样一个人给把控了。
屠村?
也不知道却有其事,还是耸人听闻。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搭了这个台,谁又要唱这场大戏,谁又要弄掉谁?
“既然你不心虚,你可敢唤来你的儿子,当场与人对峙?”
“你……”
杨骏一看卫瓘这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今天,恐怕没有一个交代,是无法善了的。但是,在不知道真实情况下,杨骏是绝对不会和其对峙的。
“杨大人,可敢?”
“……”杨骏袖子一拂,朝皇帝一拜,“陛下,臣冤枉啊……”
得,林松还以为他要舌战群儒,怎么一转眼,就买起惨了?
卫瓘一看,小皇帝本就是个不明事理的。等会要是真的被这杨骏这么一糊弄,再加上太后的几句话,这件事儿,恐怕就这么揭了过去。他连忙跟着开口,“陛下,车骑将军确实可能是冤枉的,但是,如果今天不把这件事儿弄明白的话,只怕是难以服众——”
“陛下——”
“陛下——”
“陛下——”
……
众人纷纷附议,林松一看,杨骏今天,怕是要栽。既然这么多人开口了,林松还能怎么做,当然是顺水推舟,落井下石。
“将军,你看……”小皇帝有些迟疑,怯懦不堪,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怕谁。
“陛下——”卫瓘再次开口,满怀热切的看着小皇帝。小皇帝仿佛从他的眼神中,感觉到了力量。原本他的心还是摇摆不定的,现在他的心坚定了。
“将军,要不就传证人上来问一问?”
皇帝都开口了,当着众人的面儿,杨骏哪里敢拒绝。
“是。”
不一会儿,证人便被带了上来。
往日站满衣冠楚楚的大人们的朝堂上,今天,来了一个特别的人。她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身上的衣服是粗麻布做的,上面还有几个难看的补丁。脸上也蜡黄蜡黄的,一看就是饱经风霜之人。面色更是苍老,脸上的皱纹,一道接着一道,仿佛发旱灾的年里,因为缺水而干涸龟裂的河道。
“参加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是什么人啊?”
“陛下,老妇本身洛阳城边界黄家村儿的人。”老妇人虽然浑身还是再轻微的颤抖,但是好歹话还能说利索。
“老妇本有一个闺女儿,名叫阿花。前些日子,家里没有盐了,我便寻思着,叫阿花跟着同村的人一起进城,去集市里买一些盐回来。没想到,我可怜的阿花,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呜呜呜……”
这好好的说着说着,怎么就哭了。林松虽然能理解老妇人的心情,但是他还是一听见女人哭,就脑仁疼。幸好,有人及时开口了。
“别急,你接着说。”卫瓘开口安抚老妇人的情绪,稳住了她。
老妇人也收起了眼泪,虽然还有些哽咽,但到底顾忌着这里是天子脚下,到底也不敢放肆。
“我从中午等到下午,又等到晚上。原本我以为是阿花贪玩儿,晚一点就会回家。但是,直到我做完晚饭后,还没有等到人,我就感觉到不对劲儿。于是我连忙跑去向同村一起进城的人打听,结果才知道,那天进城的人,还没有一个人回来。于是,我便同村里的人开始找人。找了一夜,也没有什么收获。”
“直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我们才在村外二十里外,发现了和阿花一起去城里的大壮。他身上受了不少的伤,衣服也破破烂烂的,同去的人回来的也只剩下他一个。大家一问,才知道,阿花进城碰上了恶霸,被抢了。恶霸怕其他人回去通风报信,想杀了他们一了百了。一起进城的人,除了大壮运气好,跑回了村,其他的都死了。”
听到这里,朝堂上的人齐刷刷的看向杨骏。杨骏又不是个傻子,自然能感受到这些锋利的目光,饶是平时脸皮厚的自己,现在也是坐立难安。
老妇人有接着说:“我们虽然都气的不得了,但终归是平头百姓,也斗不赢官府。也只好打掉牙齿和血吞,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平息下来。没想到过了几日,阿花回来了,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些家丁管家模样的人。那个管家模样的人一来便说,他们家杨公子要纳我家阿花为妾。”
“看着阿花眼中都是泪的样子,我知道阿花是不愿意的。于是准备拒绝,没想到他们亮出了半人多长的大刀,我只好答应。没想到,事情到这里还不算完。他们准备走的时候,管家模样的人看了一眼村里的田地,说:‘这么好的田地在你们这些贱民的手里真是可惜了。我家公子看上了这块地儿,要出钱买下来,你们还不快快搬走。’说着便要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