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丹福大学,帕洛托喜来登酒店1202室。
伊塔上校挂断了电话,洛根有点筋疲力尽,在他看来,带队人马去屠灭一个村庄也比和这些狡猾的心有万千弯角的政客聊天要轻松。看着已经没有一点气泡的苏打水,他拧紧了瓶盖,不想再喝下去。
电话又响起了,不管是谁,洛根不想说话,今晚他看到的很多东西,就像伍说的,可能就是幻术出了门谁也不认。出了门反正他是不作他想,并且也要求小约翰和杰拉德把看到的东西埋在心里,杰拉德他还是有把握的,小约翰就难说了,以前他的病情使得他只能屈服于迪邦夫人的管束之下,现在压力消失反弹恢复,连洛根自己也说不清楚这个家伙想要些什么,虽然他那个很着调的父亲挥挥手就没有再把他放在心上,可毕竟是从前,狮群里面的小病狮永远没有夺权的机会,只有赶出去等死。
嗯?电话铃突然断了?好吧,洛根承认自己的身体转好之后确实松懈了很多,当然,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的GIA自从换了新人,像他这样两手血腥的“技术”人员,若不是迪邦家族的面子,早就被彻底解雇出局,目前而言边缘化就是他们的状态。洛根算是这些人里面极为少见的人物,不甘于自我堕落,始终在寻找一条可以可能重生的道路。所以,大概铃声是响了四声就断了,如果间隔五秒再打进来,应该就是“有活”的指示。
第五秒,铃声响起,洛根没有迟疑,他很快的拿起了电话。
“嗨!是你么?”
“是我,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打电话去了巴波亚,他们说你不在,然后有人给了我你的酒店电话。”
“你们还是这么迅速,有什么事?”
“是这样,新格拉纳达那边有点小波动,现在需要一个中间人去说和一下。”
“是因为那件事情么?”
“嗯——应该是,东部那里闹得比较大。”
“哦,那些书呆子又施压了?”
“那倒没有那么严重,现在主要是控制态势,我想了一下,你出面最好。”
“什么时候?”
“今天起,五天内。”
“拖这么久?”
“上面的意思,也许着急,但不是那么的着急。”
“明白了。”
双方没有称呼,也没有直接挑明内容,然后就交流完毕。
洛根打开没有汽的苏打水瓶,一口倒在了嘴里。没有二氧化碳刺激的苏打水,是有些滑腻带点麻涩的。
洛根麻利的徒手拆开了电话,拧开了听筒和话筒,开始仔细的在房间内寻找着什么,然而一无所获。
最后,他只能在躺在床上之前,把酒店的三把锁都锁好。
帕洛托喜来登酒店,中堂的游泳池。
伍先觉像一条灵动的海豚,在水底急速的游来游去。说实话,池水很脏,看着清澈见底,氨的含量明显超标,伍先觉算是义务吧,把池水按照自己的标准清理了一下。外人走过,会发现不太冷的泳池有点雾气昭昭。
游了十多个来回,伍先觉不想继续了,池子太小,往往他刚发力就到了池边,游得太憋屈就算了。
有人在半空中发出了嘿嘿的笑声,伍先觉抬头望去,二楼位置的阳台上小约翰俯靠在栏杆上,抬手跟自己打招呼。
还是太早,伍先觉示意小约翰下来一块,小约翰回复我行么?伍先觉果决的招呼他下来,这么干净的水,等天亮了下来谁知道还脏不脏。
看着裹着大浴巾的小约翰,伍先觉不无恶意的想,至少现在他还不是一个双性恋吧,只是后来受到母亲和妻子的双重打击才会选择另外一条道路。
池底的防水灯不是很明亮,但是暖光源看着不太舒服,小约翰苍白而干瘦的身体敷上这重颜色显得更加的孱弱。水温刚才伍先觉已经帮助升高了,某人下水的时候腿肚子也没有哆嗦。
借着水势,伍先觉让小约翰在水中匀速的走了一个来回,借助水的传导,他的肺功能由于长期的吸L纤维化的情况比较严重,内脏基本上不太好,脂肪肝,血液当中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少,看来自己少不得还是要帮他治疗一下。只是他这种少爷性子治好了会怎样?
走回来就大喘气的小约翰就势靠在伍先觉身侧,看着一团锦绣肌肤的某男突然有点拘谨,不知道该怎样开头。
伍先觉变戏法一般拿出两瓶酒店里面的依云矿泉水,拧开一瓶递给对方:“慢慢呼吸,慢慢喝。你的身体还要有一段时间调理才会好起来。不要嫉妒那些肌肉男,你也能做到。”
“真的?”小约翰的眼睛一亮,他的父母其实都是健康爱美之人,他们的相识就在马场,迪邦夫人更是一个狂热的马赛选手,每天有三分之一的时间,不是骏马上练习就是在马厩里伺候良驹。生病的小约翰是不要考虑策马狂奔了,私人医生早就警告说,万一他骑马的时候发病,80%的概率会重伤丢命。自从十岁之后母亲就再也没有带着他在马背上绕场踏步。随着年纪的增长,母亲的焦虑也愈发的不再掩饰,她是一个名媛圈里知耻好面的妇人,本以为嫁了国内知名家族的公子,在费城和威尔明顿都可以独占鳌头,结果小约翰的出生让她成为众人的笑柄。每次看到母亲的目光拒人千里之外,小约翰的精神世界就越发的扭曲。
因此伍先觉的建议当然是一语中的,彻底打动了小约翰,他发觉眼前的华国男孩实在是说不出来的可爱。额——,不是那种可爱。他把母亲的嘱托都扔到了脑后,迫不及待的问到,“你有没有喜欢的东西?我送你。”
41岁的小约翰当然不小了,常年的D品已经让他的两鬓有些斑白,身体的透支一度让他在治愈之后反而更加的空虚失落,他不知道突然而至的健康能维持多久,就像久溺之人抓住稻草的时候不会想着自己获救而是担心稻草断掉。小约翰就是抱着这种心情在酒店房间里面自闭了十多天,直到忠心耿耿的杰拉德提醒自己,貌似这么久一点没有想起过那些折磨自己几十年的镇静类D品,而且他重了七磅,小肚腩都有了。
看着高自己一头的伍先觉和善的笑笑,“不要谈什么礼物,如果你想健康的面对所有人,我帮你。”
小约翰用力点点头,以前没人敢这样和他说话,说这种话的人都被他砸破过头,包括杰拉德。因为小约翰最后的尊严不能容忍别人在自己面前撒谎,尤其是睁眼撒谎。
按照伍先觉的指示,小约翰放松的让自己在水中漂浮起来,伍先觉一只手托住他的后颈,让他不至于沉入水中。闭上眼睛之后,小约翰感觉一股股的热量从后颈向足跟传导,水下看去,好像有无形的手在一层层的捋净他的皮、血、肉,那些沉积的结晶、废渣、陈血都在伍先觉的引导下,在水中一一飘散。
伍先觉觉得其他都是很简单的过程,唯独肺部的梳理格外的复杂,肺泡的活化简直需要最大的耐心和细心,稍微有点走神,就会挤破一个。原水对于含水细胞的侵蚀度异常高,主要是燥化反应太快。反过来,只要控制原水得当,肺泡上的弹性纤维、网状纤维以及毛细血管,都会在快速失水和修补的过程中重新恢复活力,掌握好节奏之后,伍先觉的原水就像小蜜蜂一样在六边形的肺泡中间进进出出,带出很多灰絮状的杂质,然后通过血液置换出来。
越是精细的梳理,伍先觉越是觉得奇怪,微观施术过程的增加,让他发觉人体的结构完全是非同一般的精妙,华医理论当中的水化万物简直就是现代生物科学当中的传神总结。吸附、流动、交换、排出,四个步骤完成一个人70到90年岁月的更替。从某种意义上,人真的是神的产物,只靠水和食物驱动百年。
血液的老化问题是整个身体机能退化的关键节点,造血功能的决定因素是骨髓。黄骨髓转化成红骨髓,脑子里想着,原水膜就渗透进小约翰的臂骨当中,看着块油腻的黄色,伍先觉有点犯愁,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尝试着用最快的速度渗透过去,嗯,好像可以,带出来一片油腻,但是有点萎缩?加点细泡液,再补充。很快的,失去脂肪支撑的位置开始快速的红化起来,what?这么快?没关系,做对比。
于是暖洋洋的小约翰并不知道自己成了小白鼠,他的左右胳膊正在被某人玩得不亦乐乎,转换过程中,伍先觉还发现,要是想促进无核红细胞的持续稳定增量,还需要给肌体增温,因为转化过程中的能耗相当高,同样条件下,转化手臂温度要比没有这个过程的低一到一度半。他现在开始明白为什么新生儿童红骨髓催生阶段就需要大量的补充营养能量,而且体温也高于成人。
原水的催化速度是正常人的N倍,原本小约翰有些佝偻含胸的情况似乎也在快速的好转。
突然,一声尖利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伍,你在干什么?”
忙不迭的伍先觉吓了一跳,抬头望去,阳台上几乎站满了观众,有的人端着杯子用我懂的表情来向他致礼,有的连忙捂住身边小朋友的眼睛,也有的人高高的个子,站在气急败坏的玛琳身后,伪装成惊讶的样子一脸搞笑的表情。
伍先觉在半蹲在水中说我这明显看着治疗好不好,你们至于这样猥琐的表情不。
待他探出头来一看,华医讲究的气充血足,某个在温暖水汽中享受的男生大清早扯旗了。
失败,太失败!
坎昆,酒店地带凯越兹瓦酒店海滩。
难得的好天气,北边的十几个草亭早已经拆走了,地方被围了起来,不少当地人在指挥下正在顶着日头细心的整理着。
酒店顶楼上,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家伙好像一点不怕热的站在那,毒辣的太阳似乎无力从他们头上催出一滴汗水来,四方的大墨镜像嵌在脸上一般,他们除了稍微有点嘀咕两句,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高处审视着每一块地方,手上也没闲着,用奇怪的文字记录着。
过了一会,两个人又下楼了,一个人换了酒店人员的服装混迹到划为禁地的圈内去,另外一个干脆脱得干干净净,穿了一条米黄色的全身泳装朝北面栈桥走去。
如果观察得仔细一些,禁地内好些面孔也很奇怪,看着就不像是本地人,他们也装模作样的在地面上打着木钉,那木钉把大火蔓延的路径圈划其内。
下水的墨镜男翻身入水之后,并没有露出头,而是在水下将米黄色的短袖连体泳装翻出一个头套来,这样栗色的头发也和水底的沙滩分不出你我了。他像一条角鲨一样,扭身潜到滩底,一点点向堤丰倒下的位置游去。说实在的,白天查看好处多,清澈的海水很容易将房间面对的位置定位,不用开着潜水手电被人发现。
墨镜男的速度很快,到达的区域原来就是两块死珊瑚的海床,深褐色的坚硬无比,部分覆盖了海沙的还勉强能落脚,裸露出来的就千万要小心,不注意就会刮个口子。
几乎是半悬在水中的墨镜男两手轻快的在水底波动,力量之轻根本不搅起一点泥沙。只寻找到最浅的位置,也没有看到半点想要找的痕迹。无奈之下,又掉头再往深水处摸索,扩大面积之后,终于有了收获,珊瑚礁的一个浅窝处聚集了大量的小食腐蟹,挥手赶开这些贪婪的小东西之后,沙子底下的东西被水流带了出来。
禁区内的墨镜男似乎收获不大,沿酒店到海面烧灼出来的残物早就被当地一群无知的信徒捡回家去供奉起来,轻易不与示人。沙滩上徒剩些木炭、焦臭的塑料残骸还有变形的铁钉,墨镜男走出去两步了又退回来,他捡起了那个硌脚的铁钉,只有钉子尖部分还保持完整,钉尾部分烧得已经变形下垂,看得他吸了一口凉气。赶紧伪装成被扎了一下脚的样子,在沙地里面细细的摸索,果然有片状的小东西。
一个小时之后,两个墨镜男在酒店的套间房碰面了,在叫了一瓶波旁酒以后,拉上屋里的窗帘,两人才摘下墨镜坐了下来,游泳男往书桌上扔了四个狞狰的蛇头,除了中间还有肉质的感觉外,蛇头都似乎碳化了,不过依然可以看见蛇鳞是斑斓的颜色,碳化缩身之后的蛇头依然大如小煎锅;禁区男的东西就很少了,一根变形的铁钉,还有十几片指甲盖大小的片子。
看来沙滩男说话不多,他到了一杯酒饮完之后就去洗手间准备冲个澡,推开门,才发觉厕所的遮阳帘没有放下,坐在桌前看得有些迷糊的那个顺势用胳膊一挡反光,拿起小片子就问:“这是什么?”
沙滩男停下来眯着眼睛回首答道:“玻璃,准确的说是玻璃体。”
一双眼睛竟然如同琉璃一般流转变色。
洛省SBI分部,二楼侦讯室。
几乎美帝所有的SBI大楼都是一色的灰土色,看久了真是让人头疼,如果是和统一服装的墨绿色一致,索格觉得这会更加激励大家的士气。
在率队回程的路上,索格就有一种不祥之兆的感觉,事实上,从接手跟何塞有关的案子开始,索格没有那种往常探案势如破竹的畅快感,相反,各种的束手束脚,而且还让自己亲眼目睹了神迹,虽然回到局里自己拒绝了和心理咨询师的会面,但从跟他去的那两个家伙的反应,分局长还是越过自己下了强行命令,最迟下周一,他就得上那个女人那里报到,否则休假。
要是这样,今天晚上先突击审讯,明天一早就先安排飞机回去,西区这边毕竟不是自己的地头,画个押然后再送份口供到这边存档,算是有个交代。他靠在松软的后座上浑身僵硬,皮谢姆滑稽贴身的宽松真丝睡袍,两条都是毛的细长腿,半秃得稀稀拉拉的齐肩发,油腻得有半个月没有洗过的样子,黑色的短裤似乎一直没有扣裤扣。
这种货色的垃圾自己一年不遇上一千个,也揍过八百个。可是为什么会有一种瘆人的感觉呢?他开始苦苦回忆在多久之前有过这种感觉,转念之间,索格的心头超过十七名他抓捕过的重罪犯,好像没有,即便是抢劫杀人的那种也不是,要不是那种脸上写着别惹我惹我杀你全家的单纯罪犯,要不就是那种给我钱服从我否则打得你叫爸爸的利己份子。
说话间出了二楼电梯,有人过来递给他一杯咖啡,凉了的纯奶咖啡,他不喜欢速溶咖啡,口味太怪异,而且每次的糖分都不容易化开,最后甜得失去咖啡的香感。
一个穿着整齐的家伙拎着纯皮的一看就是高档的档案包坐在客座上等着他,天啊,这么晚就是律师的话,这个家伙不仅仅是有钱而已。
来人彬彬有礼的说到:“探长先生,晚上好,潘博利律师事务所,为我的当事人皮谢姆先生而来。”
想起来了,去年那个该死的15年期间犯下近百起谋杀案的泰德·邦迪,老子第一次押解他到佛罗里D县立监狱的时候,那种看人如同魔鬼饿见血食的眼神。
皮谢姆油腻的垂发之下,就是这样的直视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