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两个女孩子,不胜酒力,要不换一个吧?”
袁仲春首先提出异议。
他总觉得表弟的笑有那么点瘆人,以他对他的了解,此乃不祥之兆,需谨慎应对。
“你们是不是怕输啊?不过也是,我们两个都这么聪明还默契。
你们………貌似有个拖油瓶,确实不好带,既然如此………”
“谁是拖油瓶?钱八卦你给我说清楚,玩就玩,谁怕谁。我一定叫你输的心服口服。”夏至瞬间暴走,怒瞪钱亚岁。
秋分默默扶额,这么快就上钩了,她妹妹还真是给面子。
桥牌四人一桌,两两一组,除了考验人的记忆测算能力,还很考验两人之间的默契程度。
这两样夏至貌似都没有。
冷静聪明如袁仲春,自然能想到这一层。他默默转动着眼珠,打量着秋分和钱亚岁,没有爽口答应。
“要不玩斗地主吧?”
他不动声色地笑笑,想要偷偷扭转游戏规则。然而某人并没有抓到他的良苦用心。
“你是不是也嫌弃我笨?我知道你们都是学霸,要不要这么瞧不起人?”夏至幽怨的目光在三个人之间梭巡,悲愤交加。
袁仲春无奈,认命似的妥协道:“没有,算了算了,就听你的,我们玩桥牌。”
计划按部就班地顺利开展,钱亚岁可谓是相当得意。
他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牌,清了清嗓子,一脸正色地指挥众人落座,发牌。
眼角眉梢往外渗着不怀好意的笑。
秋分在一旁帮他打下手,又是倒酒又是拿杯子,相当配合。
夏至一脸兴奋地搓着手,准备大展拳脚,一雪前耻,以此证明自己的实力。
袁仲春则在思量着怎样才能把伤亡降到最小。不是他悲观,着实是实事求是。
第一局,零钱cp胜。
夏至摊开牌,遗憾之后拍拍袁某人的肩,振奋士气。
“这局我们牌不好,没办法,下一局加油。”
“好。”袁仲春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他能说什么呢?只好默默端起杯子,干了这杯苦涩的酒。
第二局,零钱cp胜。
夏至有些尴尬,又有些气愤。
“你怎么不出这张牌,这样他们就拿不到分了?”
袁仲春轻飘飘瞟她一眼,没说话。二话不说拿起杯子又灌了一杯。
钱亚岁朝秋分使了个眼色,一副“咱们赢定了”的欠揍模样。
“够了,你们不准眉目传情,这对我们俩不公平。”夏至自觉心虚,只好将火气发泄在对手身上。
“you can you up,no can no bibi”翻译过来就是,你行你也来,不行就别嘚嘚。
夏至瞬间被噎得没了声,只得瞪他,狠狠瞪着他。
“好了好了,玩游戏不是吵架,你们淡定一点。”秋分责备地扫一眼钱亚岁,控制着局面。
某人委屈地低下头,巴巴地发牌,没再说话拉仇恨。
第三局,还是零钱cp胜,第四局,第五局,第六局…………结果惊人的相似。
桌上四人,一个已经是强弩之末。
袁仲春喝得最多,他秉持着不能让女孩子喝醉的原则,基本上将夏至的酒全部包揽。
结果就是他一个人喝得酩酊大醉,满脸通红,一个没注意便趴在桌上起不来了。
“不玩了不玩了,没意思,我们两个一直赢,一点悬念都没有。
刚好也到饭点了,我们两个去准备饭菜,你把我哥扶到房间去休息。”
夏至闻言起身去搀扶袁仲春。
他此时正枕着胳膊,睡得毫无意识。一张脸红扑扑的,像是饱满欲滴的玫瑰花,娇艳动人。
“醒醒,我带你到楼上去休息。”她摇了摇他的肩膀,轻声道。
袁仲春缓缓睁开眼,醉眼惺忪,呆呆地将她望着,听话地站起身。
夏至见他踉踉跄跄随时倒的架势,赶紧上前揽住他的胳膊。
他懒洋洋地靠着她,一双眼睛微微眯着,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夏至默默咬牙,搀着他慢慢挪动着步子。
“你说我们要不要去帮忙?”
秋分从厨房探出半个脑袋,望着那两道摇摇晃晃的身影,犹豫地开口。
“我们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你这时候跑去不是帮忙,是帮倒忙。
所谓酒后吐真言。我哥这人和你一样,喜欢什么都藏在心里,那夏至怎么能知道他的心意,我们这是在帮他们捅破窗户纸。”
秋分歪着脑袋细细思索片刻,觉得好像在理。
忽的又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质问面前的人:“你上次是不是也是故意喝醉,好骗我说出心里话的?”
某人讪讪一笑,抬手敲了敲头,一把拉过她圈在怀里,装傻。
“你说什么,我不记得了。”
秋分愤愤地瞪他,想要拍掉他的爪子。无奈她的力相比他的实在是九牛一毛。
“别生气了,我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骗你。”
他立即展开怀柔攻略,在秋分耳边喃喃细语。
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白皙的脖颈,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想要挣脱他的桎梏。
“哼。”她故意别开脸,假装气鼓鼓的模样。
“你说,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他蹭着她的耳畔,做小伏低。
“你说的?”
她回头,冲他狡黠一笑。
心里猛地突突,他呆呆地望着她天使般的容颜,魔鬼般诡异的微笑。
“你要干什么?”他惊恐地退后两步。
“我想让你………把菜全洗了。”
夏至扶着袁仲春好不容易回到房间,将他扔在床上。
谁料这厮手里紧紧攥着夏至的衣袖,于是连带着夏至一起滚了过去,生生摔在他身上。
他闷哼一声,睁开迷离的双眼,朱唇微启。
“我这是在哪?你是谁?”
夏至双手撑在他两侧,才堪堪稳住身形。一低头便是他一脸无辜懵懂的模样,甚是呆萌。
夏至见惯了他淡漠清冷的模样,一时间觉得这样的他十分新奇。
她腾出一只手在他绯红的脸蛋上捏了捏,“没想到你醉了这么可爱。”
“嗯………不要捏我的脸,妈妈会打你的。”
他奶声奶气地抗议,将她为非作歹的手抓住,攥着不放。
“嘿?喝醉了就要找妈妈,你可真出息。”她忍不住嘲讽道,抽了抽手,没抽出来。
“我很乖的,妈妈不要生气………”
他握着她的手放在脸颊处摩挲,像个孩子般天真烂漫。
一双眼睛雾霭沉沉,泛着盈盈水光,像是清晨莲叶上摇曳生姿的露珠。
夏至心一下子就软了起来,侧卧在他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背,和声道:
“妈妈不生气,妈妈不生气………”
袁仲春听到她的声音,微阖双眼,慢慢安静下来。
刚没消停一会儿,忽的翻身和她对视,喃喃道:“你是谁?”
夏至被他朦胧的眼神看得阵阵恍惚,淡淡地答:“我是林夏至。”
他眨了眨睫毛,似乎是在回想,好一会儿才蠕动着嘴唇,声音小得似蚊子叫,夏至听不清楚。
“什么?”她凑近,将耳边置于他唇边,屏息凝神。
“我喜欢……林夏至………”
他的声音缥缈似雾,却将夏至层层包围。
她只觉心口一滞,有什么貌似想要破土而出。她抽出自己的手,轻抚着他柔软漆黑的发丝,凝视着他。
“我………也喜欢你,傻瓜。”
良久,她的唇边溢出浓浓的笑意。某人却早已进入甜甜的梦乡。
“你会不会洗菜啊?要是都按你这样洗,农民伯伯都要气死了。”
秋分从水池里掏出被钱亚岁丢掉的菜叶,怒其不争地瞪他。
钱亚岁大大的眼睛里充满未知的疑惑,满脸写着“难道不是这样?”的呆愣。
秋分默默叹气,接过他手里所剩无几的小白菜,认命地摘了起来。
“我来摘,你负责洗就好。”
钱亚岁从谏如流、乖乖听话,秋分说什么他做什么,生怕被嫌弃撵走的模样。
“我眼光真好,找了这么贤惠的女朋友。”他发自肺腑地拍马屁。
“别以为这样你就不用学做家务。”
秋分冷冷扫他一眼,一副“你想什么我都知道所以别想偷懒”的了然形容。
“嘿嘿嘿,你简直快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
“谁要当蛔虫?”她嗔怪地白他一眼。
“那我当你肚子里的蛔虫,和你融为一体,荣辱与共。”他舔着脸皮,笑道。
“成语是这么用的吗?!”
经过两人的不懈努力,终于在下午六点前将火锅食材准备妥当。
夏至中途下来问钱亚岁要了醒酒药,泡了一杯给袁仲春送了去,然后就一直没下来。
始作俑者见到这幕,颇感欣慰地点头,自言自语:“你说他们发展到哪步了?”
秋分摇头。对于这种感情问题她着实不在行,不能妄加评议。
“不管了,反正我已经尽力,剩下的就看他们的缘分了。”
醒酒药倒是挺有效的,因为袁仲春在六点钟准时到达了餐桌。
虽然神情还有点恍惚,显得呆呆的。四个人边说边聊,一顿饭吃得十分愉悦。
饭后钱压岁仍不忘自己媒婆之职,带着秋分出门散步,将整个房间都留给了袁仲春和夏至。
还有一个隐形原因是他不想洗碗,干脆名正言顺地甩给他哥。
“我们这样吃完就溜是不是不太好?”秋分没有他脸皮厚。
“我们是为了给他们创造机会。”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然而却又让你找不到反驳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