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幸灾乐祸？”
秋分偏过头看他，只见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有一个好看的弧度。
她话尚未说完，只见那弧度又扩大了几分，甚是灿***之窗外的阳光，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倏地觉得心口一动，仿佛被人轻轻捏了一下。
“有那么明显？”他一本正经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样子颇为臭屁。
“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他解气地轻哼，像个纯粹的孩子，喜怒哀乐都坦坦荡荡地呈现在脸上，没有伪装，不加掩饰。
秋分笑笑，对他的落井下石不置可否。
“叶楠！叶楠！到了吗？”
老元四下望望，一点没犹豫，下一秒就拿起笔，准备在叶楠两个字后面画叉。
“到！”
突如其来的女声洪亮高亢，夹着几分气短，几分急促。
女人直勾勾地向后排看去，眼神犀利。即使隔得那样远，叶楠仍有种被看穿的恐惧感。
她抬手抹了两把耳边滚落的汗珠，心跳得飞快。
女人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厚厚的镜片上略过斑驳光影，将她针刺似的目光打散。
“下一个，宫林。”
叶楠闻言松了口气，瞬间瘫倒在椅子上，心有余悸拍着胸口，在人群中搜寻秋分的身影。
她朝他们挥了挥手，露出一个“大恩不言谢”的笑容。
做完才发觉距离太远，也不知二人看没看见。
她瞄了一眼正板着脸讲课的老元，掏出手机，歪着头想了一想，迅速敲下：
“你们的大恩大德小女子铭记于心，为表达我的感谢，中午请二位吃饭如何？”
钱亚岁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听着课，之前为了记笔记，他坐的比较靠前。
如今林秋分来了，他自然不必再奋笔疾书。
至于听课.......他扫了一眼PPT上的密密麻麻文字，一堆专业术语，他多看两眼就头疼。
觉察手机一震，他立马拿出来查看。
“你小心被老元看见，她眼睛特别尖。”
秋分坐得笔直，刚要低头记笔记，刚好用余光打量到一旁看着手机的钱亚岁，小声提醒。
“叶楠要请我们吃饭？去不去？”
他无视她的警告，在她耳边低语。
秋分只觉耳根一烧，上面仿佛还留有他炙热的气息。她把目光投向老元，微微点头。
“那我回复她了，这次一定要多吃点，吃穷她最好。”
秋分斜眼偷瞄他锱铢必较的小气模样，不知不觉就笑了起来。
“下面这道题我找一位同学起来回答，计入平时成绩，坐在第三排那位低着头的男生，就你了。”
秋分心里一惊，赶紧用胳膊捣了捣迷迷瞪瞪的钱压岁。
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地思考，顺便迅速把问题的答案写在了面前的纸页上。
字很大，几乎挤满整页纸。她的字迹清晰而工整，辨识度很高。
“老师叫你呢！”
钱压岁这才惊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尤其是老元冷峻的眼神，简直要把他当场冻一般。
他望了秋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面上却仍保持着镇定，没有露怯。
“这道题………”
他磨磨蹭蹭地站起身，手隐藏在课桌之下，焦急地拽了拽秋分的衣摆。
眼睛却看向屏幕，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我觉得……...”
秋分不动声色地敲敲桌子，把写有答案的本子置于他眼下，拉了拉他的袖子。
钱亚岁瞬间接收到了她的暗示，眼睛一瞥，将答案记在心里。直起腰，侃侃而谈。
“不错，坐下吧，你叫什么？”老元难得笑了笑。
“老师，我是来旁听的。”
他挠挠头，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近在迟尺的秋分，答得坦率而直接。
老元朝这边看过来，秋分只觉那一眼意味深长、高深难测，她不由地垂下头，假装没看见。
两节课结束，叶楠从后排大摇大摆地溜达过来。
她豪迈地捶了捶钱亚岁的肩膀，想要搂住他，却被他一个闪身躲过了。
“谢了，走，姐请你们吃饭。你们想吃什么？”
秋分将笔记本整整齐齐地装进书包，漫不经心地抛出两个字：“随便”。
她对于吃真没什么要求，除了海鲜基本都可。
“你呢？”
钱压岁狡黠得一笑，再三确认道。
“什么都可以？”
叶楠被他盯得一阵心虚，本想耍帅，无奈还是为五斗米折了腰。
“月末，我没什么钱，你自己看着办。”
这话说得理不直，但气壮。
钱压岁鄙夷地看她一眼，见她难得窘迫的样子，瞬间喜形于色，也懒得和她斤斤计较，遂摆了摆手。
“大人不计小人过，看你可怜，就学校门口的景苑凑合凑合吧。”
叶楠没骨气地附和，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钱包守住了。
不过她还是低估了钱亚岁的腹黑程度。
“好嘞，走起。”
两人先行一步，秋分习惯性回头检查了一下座位。果然课桌里躺着钱亚岁的手机。
她摇摇头，走过去将手机掏出来拿在手心端详。黑色的金属外壳闪烁着亮眼的光泽。
“压岁，中午一起吃饭吗？上次的项目我有点问题问你。”
屏幕上方突然闪出一条微信提醒，秋分扫了一眼，眸光随之暗了暗。
信息是余悦发的。
“秋分！想什么呢？赶紧的！”
叶楠的大嗓门在空空荡荡的教室异常突兀。她这才发现，教室已经空了。
她攥着手机快步跟上，物归原主。
“你的手机忘拿了。”
钱亚岁“哎呀”了一声，接过塞进了裤兜，一边嘟囔着自己糊涂，一边往前走。
“你不看看？刚才好像有人给你发信息。”
她平静地开口，佯装什么都不知道，她一向擅长粉饰太平。
钱亚岁从谏如流，立即掏出手机来看。
叶楠搂着秋分走在前面，秋分和她说笑着，心思却被身后伫立的钱压岁占去。
“怎么？有事？”她假装漫不经心地问。
钱亚岁把手机重新塞回口袋，抬眸看向她，目光深邃，望不见底。
他没有解释，只是笑着摇头。语气轻快，带着几分嘚瑟之意。
“没事，什么事都比不上吃白食重要，对不对，叶楠？”
叶楠瞪他一眼，对他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很是反感。
秋分站在一旁看他们斗嘴，轻轻地绽开笑颜，低调而隐忍，像是尘土里开出的雏菊。
“我还叫了林逸，不然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我说过要罩着他。有我一口肉，就少不了他一口汤，你看……”
他话音未落，叶楠已经看见了前面路口处冲他们招手的林逸。
她眯了眯眼，咬牙切齿地盯着迎面而来的人。
“你来干什么？”叶楠毫不客气地瞪他，面露不悦，毫不掩饰。
“蹭饭啊。”
林逸自然而然地答，说着朝钱亚岁竖起大拇指，递去一个妩媚的眼神。
“咱能要点脸吗？我貌似没说请你。”
“我蹭的是压岁的饭，谁说蹭你的了？”
叶楠一时被噎住，气得瞪大了眼睛，里面有两团火正在熊熊燃烧。
“你……钱亚岁，算你狠！”
叶楠瞬间明白这是钱压岁耍的花招。
她对他承诺在先，自是不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得将这口恶气生生咽下去。
四个人浩浩荡荡地前往饭店，一路上打打闹闹，十分惹眼。
“秋分，你来点菜！”
叶楠拍掉林逸伸过来手，将菜单双手递给秋分，临了还不忘损林逸几句。
至于为什么给秋分，她有自己的小算盘，此刻正被她拨得哗哗的响。
毕竟秋分是三人中最纯良的，而且她的饮食一向偏素，即便多点了些，她也不至于损失得太重。
“那我点了？”
三人并无异议，都轻点了头。
这当然也是叶楠的小算盘之一，若是她点，钱亚岁和林逸必然反对。
他们可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她怎么可能守株待兔？自然要主动出击，让他们那点小九九胎死腹中。
秋分扫视众人一眼，略有些纠结。
叶楠的暗示她不会不知，但另外两道灼灼的目光也难以忽视。
她犹豫片刻，问了一下钱压岁和林逸有没有什么忌口的东西，就按照自己对于他们的了解点了菜。
“秋分，是不是有点多，要不咱们先吃，不够再点？”
在她报出第六个菜的时候，叶楠忍不住插嘴。
秋分笑笑，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利落地将菜单递给服务员。
“没事，你放心，不管点多少我们都能解决掉。”
林逸搂着钱亚岁的肩膀，像是对他说的，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这话是说给叶楠听的。
于是，两个人又掐了起来，你来我往，刀光火石，战况激烈。
秋分和钱亚岁相视一笑，安心看起了热闹。菜很快被端了上来，第一个是宫保鸡丁。
林逸第一个动起筷子，刚要夹块肉，却被叶楠半路截胡。
“恶鬼投胎啊你！今天你只是个凑数的，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林逸瞪她一眼，默默将筷子收回，委屈巴巴地含在嘴里，似乎是在回味刚刚那块肉的味道。
吃人嘴软，他暂时就不和她计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