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你猜今天面试我遇见了谁？”
秋分拖着步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扔掉手里的帆布包，有气无力地瞥叶楠一眼，敷衍应承。
“谁？”
叶楠见她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不满地瘪嘴。赶紧倒了杯水递过去，略微讨好地一笑。
“你高中同学——钱亚岁。”
话音未落，秋分就先被水噎住喉咙，瞬间涨红了脸，咳嗽个不停。
手指紧紧包裹着杯身，眼眸低垂，看见清澈水面上狼狈的自己，愣愣的。
“嗳，你慢点喝，急什么？没人和你抢！”
叶楠拍着秋分的后背，忍不住数落她两句。她向来刀子嘴豆腐心。
秋分笑着摇摇头，伸手拉住叶楠，眼眶湿润，深情款款。
“你好像我妈啊。”
叶楠僵在原地，手指顿在空气里，然后以重重的力道敲在秋分的额头上。
秋分疼得呲牙咧嘴，狠狠瞪她一眼。
“瞅什么瞅，不服气来战啊。”
秋分默默叹气，举起小白旗。论武力论辩论，她和叶楠隔了整个银河系。
“你不是说遇见钱亚岁了吗？在哪遇见的？”她把话题掰正。
“他来面试咱们社团。不过你别说他拍照技术真不错，光看那装备就知道很专业。”
“是吗？”
秋分漫不经心地盯着杯中微微晃动的水，泛起圈圈涟漪。思绪飘忽，跟着一起漾开。
颁奖典礼上她曾经为不会用他高端的相机而束手无策、手忙脚乱。
“你觉得他为什么加入我们社团？”叶楠问。
“兴趣呗，他高中的时候就挺喜欢拍照摄影的。”
“是——吗？！”
最后那个扬声听得秋分一哆嗦。她下意识缩脖子，身子往椅背靠了靠。
叶楠贼嘻嘻地咧开嘴，挑挑眉。手里甩着一叠照片，意味深长地盯着秋分。
“你看看这是什么？”
秋分一阵莫名其妙，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她接过照片，一张张浏览。
这不是她吗！
时光倒流到那个温柔的午后，沉淀出记忆的沙漏。
原来他并不是在拍风景。
照片里的自己依旧年少青涩，被永远定格在十七岁。
“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
叶楠一双眼睛放着精光，搬着小板凳坐在秋分对面，求知欲爆棚。
秋分无奈扶额，冤枉至极。又好气又好笑，又有那么点雀跃。
“什么啊？他根本不知道我在摄影社，这照片是当时我们一起去领奖，他闲得没事乱拍的。”
她慌乱地解释，既说给叶楠，也说给那个洋洋得意的自己。
叶楠显然不信，直勾勾地盯着秋分，一副“你不说实话我就不走”的架势。
“我发现你倒是挺会自欺欺人的。你好歹也是咱们社团部长级的人物，你别告诉我你看不来这张照片是认真拍的还是随手拍的。”
秋分语塞，盯着照片里自己蓦然回首时风轻云淡的眉眼，目光迷离。
白炽灯忽明忽暗，打在她的脸颊，喜悦夹着不安齐齐涌来。如海浪拍打海岸，一下一下，毫不留情。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叶楠本以为她不会回答，听见她突如其来的发问，怔了一会儿，仔细想了想才开口。
“我也说不清，可能每个人的反应都不一样。谁也找不到一个标准答案，就像爱情，本来就不可预测，不可计量。”
秋分抱住双膝，窝在椅子上放空大脑。
曾经她明确地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那个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的男孩。
可什么时候，心就偷偷地将他尘封了起来。时光是岁月的神偷，潜移默化盗走我们心底的秘密。
“那你们最后怎么决定？”
“啊？”
“就.....录取名单确定了吗？”
叶楠忍不住翘起嘴角，连带眉梢都在飞舞。她拍拍自己的胸膛，豪气冲天。
“不冲他的技术，就冲他的颜值我们也会录他。毕竟长得帅有很多优势，可以帮我们勾搭更多小学妹。”
秋分哂笑，牵起嘴角。
淡淡的笑，像午夜盛开的昙花，刹那间绽放芳华，不为有人看见，只为自己身为一朵花的使命。
“那你们把他安排在哪个部门？”
“这个暂时还没定，要看看各个部门部长的意愿。
不过像他这样的肯定是被争抢的对象，要不要我寻个私？给你行个方便？”
秋分好笑地看她一眼，思索片刻。
“他第一志愿写的哪个部门？”
“嗯.......这个......技术部。”
秋分垂下眼眸，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那就不必了，尊重他的选择吧。”
叶楠挠挠头，瞅了瞅黯然失色的秋分，默默拍了自己一巴掌。
“你真的不要他？”
秋分沉默片刻，缓缓开口。
“他技术这么好，也志在于此。不去技术部确实屈才，再说咱们本来就缺专业人才。”
叶楠遗憾地叹了口气，摸摸秋分的肩膀。
“那就这么决定了？我就叫他们发通知了！”
秋分点头，拍拍自己的脸，仿佛这样就可以将那些恼人的思绪拍出身体，获得平静。
她戴上耳机，翻开厚厚的《普通心理学》，边看边做笔记，与世隔绝。
社团招新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叶楠身为社长每天忙得脚不沾。秋分身为后勤部的部长爱莫能助，只是偶尔露个面。
按叶楠的安排，她的主要任务是替她打好掩护，躲过老师的鹰眼。
好在招新活动很快结束，叶楠携带“一家老小”去下馆子，美名其曰“开工饭”。
秋分被叶楠胁迫，只得按时出席。她跟在叶楠身后，看着她指点江山的女王风范，不禁在心里暗自赞叹。
人群之中的钱亚岁和技术部部长周益勾肩搭背说笑着，看起来颇为熟稔。
他坐在秋分斜对面，若无其事地谈笑风生，每每转头都故意略过秋分，目光不做片刻停留。
秋分低头认真吃菜，竖着耳朵听着桌上的喧闹，用余光打量一桌子男生女生推杯换盏。
“秋分，来来来，吃竹笋。”
叶楠看着两个人互不理睬，气氛紧张。她陪着笑脸，努力打破沉默。
“钱亚岁，你也吃啊，别客气，这次公款吃喝，抓紧机会多吃点。以后可没有了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