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圣大陆四百九十六年清族莞城
暖日当空的清香雅院内,一碧玉年华女子正将手中的药材放入瓦罐中,她白瓷的小脸在阳光的映射下浮着细腻透明的光。
“阿念,药可配好了?”一言带凌厉的妇人在院中朝她问道。
“二娘”白念侧身微倾回道:“这副药已经煎了有些时辰,应是快好了。”
娄氏明意点头后,几个小厮急冲冲跑入院内喘息喊着:“夫人,小姐,不好了……”
娄氏严穆道:“怎么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了?”
“二位快去前院看看吧!”
白念和娄氏急忙走向前屋,眼瞧见前院里木担上躺着一名伤者,衣襟破烂不堪血痕暴露出来,一看便是受了重伤昏迷不醒。
白念急问:“怎么回事?”
其中一小厮回道:“我们正在药山上采药,突然看见这人倒在了地上便将他抬了回来,估摸着是被什么人伤的,而且此人好像并非清族人。”
娄氏眼露不快,“你们随便在外面找个医馆就成了,将这男子带回来作何。”
几个人面面相觑紧张说道:“他的伤势太过严重了,一般的医馆怕是送去了也救不活了”小厮又试探看着白念,“恐只有小姐能有办法……”
白念看了看木担上的伤者,对娄氏行万福礼:“二娘,毕竟人命关天,不如先将他放入药房偏屋吧?”
娄氏见她怜心已至,便无奈对小厮安排道:“也罢,先放进去吧。”
随后下人们便将那人抬进了后院偏房里,白念跟上仔细查看着他的伤势,心里想着能用上的药材,这人伤势甚重胸口处和手上都是血痕,对方下手狠厉定是生了杀意的。
人长得倒是十分俊气,已经这样了眉头却还苦皱着,这人……受了这样的伤居然还能够坚持活下来,白念不禁对他有些敬佩起来。
夜至后,男子费力地睁开了双眼,他望着周围陌生的环境缓缓起身,见桌上的茶壶嘴唇干涩着想下地而走,白念刚好从屋外进来,一见他急忙过去扶住,“别动,你伤势严重又刚上完药,可不能起身。”
男子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经处理好的伤口不解道:“姑娘……我这是在何处?”
白念将茶杯倒满了水给他,“你受了重伤,是我家下人将你带回来的。”
风莫岚仔细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他原本和一些好友来这莞城闲游,几日前他曾为一可怜人打抱不平出手相助后,不料却被那些欺凌之人不满而埋伏袭击,又不知使了什么毒药给他,逃至一处深山之中后,被那毒粉末侵蚀迷晕了过去。男子抱拳道:“在下风莫岚,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白念倏尔笑道:“你也不必谢我,医者救人乃是本分,你可且先在此处养伤,等大好时再做打算吧。”
“好……”风莫岚微微点头。
半月后
风莫岚的伤势好了许多,这些日子和白念朝夕相处,白念每日都会来看看他的身体进展如何,一来二往两人竟有些说不出的情意在心中蔓延开了,这日白念前来看望风莫岚,他有些憨涩说道:“白姑娘,我想出去散散心,可对此地不熟,能否将可去之地告知一二?”
“如今你伤势见好,是该多走走”白念想着笑道:“我倒是有一处好地方。”
府后药山旁的低崖下有一处深幽之地,放眼望去繁花锦簇烂漫,百花齐齐涌现,拥簇在没过膝盖的青草中,清香一阵阵飘荡着让人沉醉舒缓。风莫岚叹道:“此处真乃仙境啊!”
白念欣然一笑,在前面俯身坐下拂花:“我叫它念忧谷,每每不开心的时候我都会到这里来,闻着这些花香心情也会好上许多。”
风莫岚也跟着她齐身坐下,看着远处的茂山翠木,他忽而垂眼失望,“再过几日我的伤就全好了,应该就要走了吧……”
白念闻声也似有低落,风莫岚瞥眼看她试探地缓缓说道:“你,可想我走。”
白念顿身不语,风莫岚又鼓足气道:“我……我喜欢你……每日想的第一件事就是见你,只要能见到你我就很开心,我心悦你,想和你在一起!你……可有意?”
白念愕然看他而后转头红脸道:“我……我喜欢这花儿。”
风莫岚笑看她,“花好看,你也好看。”
白念秀雅的脸蛋上一层红盖过一层,花香融入这微醺的氛围中,风莫岚轻轻靠近白念,两人黝黑睫毛下的双眼迷离闪烁,两个身影愈来愈近,而后缓缓躺下模糊在这花海之中……
风莫岚抚着白念背后的鸢尾,“这是什么?”
“圣医独有的印记。”白念缓缓而道。每代圣医都会带着鸢尾的印记,不如胎记那般血缘传承,要一代圣医离世才会随即衍生到另一代,其他人会接着出现这个印记成为圣医。
圣医天赋异禀自成医术,想当年大乱时圣医拯救了多少世人,如今也一直为百姓们解决着疑难杂症,可谓是在世佛陀,哪家人要是出过圣医都是无上的荣耀。
“真好看”风莫岚紧抱着白念:“阿念,我想永远都跟你在一起。”
清雅山谷间,男女对着山头外的苍穹一同拜头,缠绵缱绻,许下了海枯石烂的誓言……
这一日风莫岚双手背后藏着几株鸢尾花朵,悄然将花束伸在白念眼前,她笑道:“鸢尾?”
“我在念忧谷里找到的,送给你。”
白念接过花朵闻了闻:“好香啊,我好喜欢。”
两人相乐嬉笑如神仙眷女般,却不知角落里有双眼睛正惊讶地盯着他们……
堂内白渊的声音怒道:“阿念!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白念咬嘴泛泪道:“爹,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可是我就是不明白,为何圣医就不能决定自己的姻缘了?这不公平!”
娄氏气愤道:“你是圣医,你的身份何等尊贵!他只是一个修族的小门小户,不过是祖上有些名分罢了,能跟贺府比吗?”
白念苦笑道:“说到底,你们还不是看上了贺家的身份地位,有钱有势你们就喜欢,若是母亲还在绝不会同意我嫁给不爱之人!呵,真是可笑,父亲倒不如直接将我卖了吧!”
“啪!”
白渊一声巴掌打在她的脸上,“你个混账东西,简直岂有此理,你从前断不会这样同我说话,都是因为那个臭小子!”
白念沉下一口气道:“你们不用再妄想了,我跟他,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了。”
娄氏不可置信看着她:“阿念,你,你说什么?”
白渊睁大眼眶暴筋地怒发冲冠:“你这个不知羞耻的东西,来人!把她给我关回房里去!没我的命令不准放出来!”
而后几个小厮着急相看,只得拉着白念带走,娄氏抹着泪直叫冤孽:“姐姐啊,你快睁眼看看阿念她都变成什么样了!真是造孽啊!”
白念躺在床上脸无血色,门外的锁链打开后娄氏走了进来,“阿念,老爷已经将他赶了出去,你就别再想他了啊。”
白念不语,娄氏又说道:“若你执意不从,那小子可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白念睁眼猛地起身:“什么意思?”
“之前将那小子带回来的下人们都已经被老爷处理了,他也说了,若你执意如此不肯忘了风莫岚,他便会毫不心软将那小子杀了,毕竟一个毛头小子老爷还是有些法子对付他的。”
白念愣住双目无神猛地摇头:“不,你们怎么能这样,为什么要这样?”
“阿念啊,你就别再固执了,听二娘的话好吗,就算你身子已经给了他也无妨,此事有办法对贺家瞒过去的,若你不听,那风莫岚只有一死了……”
白念捂着嘴巴掩住哭声,眼泪夺眶而出,娄氏的话像一把利刃痛苦地侵蚀着她。
白府外,一小厮对门口的风莫岚说道:“公子你就别再来了,你害惨了我们不说,如今小姐也是不会见你的!”
风莫岚朝着屋内喊着:“阿念!阿念你出来啊!伯父若不肯一见,莫岚不会离开的!”
“风公子,小姐乃是圣医,你本应知晓本分,为何如此泯顽不灵啊。”
风莫岚坚定道:“不,我不会走的,我就在莞城不会走的!”
……
东逝流水叶落纷飞,十月已过,深院屋内不时传出女子的痛苦呻吟声,随后伴着一声啼婴哭闹,白念满脸欣喜看着怀中的孩子,娄氏捏紧帕子向周围几名婢女使使眼色,随后那几人将她的怀里的孩子一把夺走,跑出房门去。
白念惊慌道:“二娘,你们做什么?”
“阿念,若不是为了你的身体,这孩子本是留不得的,如今……”
白念直摇头:“不,不要!”
娄氏坐下作势安抚她:“你放心,这孩子不会有事,只要你答应了贺家的亲事,去断了风莫岚的念头……”
雨夜莞城一小院内,风莫岚每日都会去白府,可却始终无人应他,而自从那日起他就再也没有见着白念一面。
他忽然听见敲门声前去打开院门,见那女子欣喜若狂:“阿念?你终于来找我了!”风莫岚看着她怀里的婴儿不明:“阿念……”
“这是你的孩子”白念木然。
风莫岚眼间一喜,“真的吗!”
白念将孩子交给他转身离去,风莫岚立即拦住她,“阿念,你这是做什么?”
“我不想见到这个孩子,还有你…”
风莫岚微微失神道:“你是不是因为旁人的话,因为你父亲?阿念,我每日都会去找你还有伯父他们,可他们不肯见我,你相信我……”
白念打断他:“风莫岚,我是术界堂堂的圣医,你不过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普通人,你以为你配得上我吗?”
“阿念……”风莫岚眼神一愣。
白念继续道:“这些日子我已经想通了,这孩子你愿意如何就如何吧,从今以后你我毫无关系,你就当我一时犯了错误,快点离开莞城吧,我只要一想起那些事就会觉得恶心,明白了吗。”
风莫岚苦笑一声:“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劝你早日看清自己,以后别再对我这样的身份之人痴心妄想了。”她径直离去,风莫岚眼中无神涌着泪,他失望而又绝望地盯着她离去的背影。
白念远远走后,她眼角一滴泪水轻轻划过脸颊,手中的纸伞滑落她倒在湿地中,任由雨水淅淅沥沥打在她的身上,放肆的哭声被雨声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