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无忘山听学已有月余,这段时间内学子们也算摸透了各位术师的习性和心性。
这净于眠温和纯良,是个儒雅之人,哪怕学生们在堂上喧闹,他也是轻声待人不怒丝毫;眉叶秋十分柔媚体贴,堂下都会与大家玩到一处去,有着韶龄女子的俏丽可人;而孟迟为人古板很是苛刻,且总是不通情理,一不小心可能就会被他为难。
白念则不轻怒却也严厉,淑德隽逸字字珠玑,听她讲学都不苟言笑;至于左令,他常给大家讲些学外妙闻,那说起来是绘声绘色口若悬河,十足的老顽童。
无忘山的听学虽有劳累却也不算乏味,风亦儿他们除了施觅也还结识了其他两人,有之前答那“以符镇之”的男子名常染,行为举止和江青初如出一辙,其次就是…连若,令卫景衍很不解的是此人与江青初的关系……
这日初晨,原本不是风亦儿这组听学的一天,却被急传去了客堂言室。室内五位术师齐坐着,左令向众人说道:“今日把大家都叫来是有一要事与你们相商。”
随后他目光一沉,“我们刚得知山下突然出现了邪妖作祟,水丘镇的百姓已困扰多日,求助无忘山能去帮他们除害,我们思量后决定在你们之中派十二人下山前去。”
左令又道:“之所以如此,是想着你们听学已一月多日,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去历练历练,也好学以致用。”随后大家有些愣神地回道:“谨遵指令。”
“好,你们可有自愿去的?”众人相看着,随后人群中的卫景衍小声对卫慕弦说道:“兄长,这么有意思的事你我不得去瞧瞧?”没等卫慕弦开口,他便一边举着自己的手,另一边又举起卫慕弦的手,恣意盎然地走了出来:“我们我们!”
左令看着他们抚须一笑,随后只见风亦儿也缓缓走了出来,陆知知瞧她动着便跟了上去,而那陆兮月又跟着陆知知,三人就这样站到了卫景衍他们身旁。
卫景衍对风亦儿笑探:“你莫非是舍不得我才出来的吧?”风亦儿面无表情并不看他:“卫二公子怎么每次都想得这般多,该好好学着明白别人的意思。”卫景衍闻言也不怒不恼,满不在乎地盯着她笑。
随后施觅、常染、江青初,连若也走了出来,一时间已经有了九人,而后之前那术堂上傲气的男子梁恒和另外两人也相继站出。
左令见此欣慰不已:“好,甚好,你们回去收拾一下,明日便出发下山吧。”
大家应声后五位术师一同离去,廊间孟迟似有顾虑同左令说道:“让一群孩子们去真的没有问题吗,不如选些术境较高的,毕竟他们的经验不足,万一那邪妖不好对付……”
左令抬手:“你且放心,这群孩子不可小瞧,他们既是愿意去就让他们去吧,倘若遇上难题也该是让他们好好学习的。”
孟迟忖量后缓缓道好,走在后面的白念神色沉思,应该会没事吧……
一夜安稳的睡眠之后,风亦儿十二人便下山前往水丘镇,下山后向西走了近一个时辰,隐约看见了前方一处泥墙木柱,门牌上刻着潦草的字迹,而门下有三人正焦灼地来回踏步。
“来了来了,村长!他们来了!”一中年男指着风亦儿他们激越喊道,那被叫的老人略微弓背眯眼看向那边,瞧着人影越来越近,一旁的年轻女子搀扶着他,老人急促着却又只能一步步蹒跚地往前走,他俯身说道:“给各位术师们见礼了。”
卫景衍赶紧上前扶起他:“老人家快请起,您这不是折煞我们了吗。”
那中年男子对卫景衍说道:“你们可算来了,这下村子有救了,还请各位先进屋详谈。”
随后众人跟着老人们进入屋中厅内,年轻女子为他们一一倒茶,那梁恒急问道:“你们这儿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老人开始有些激动微喘着,那女子轻抚着他的后背,风亦儿见状:“老人家您慢慢道来。”
老人的眼角湿润着:“那是三日之前的一个深夜,我那大儿子早上便去了后山砍柴,原本是该照着平日的时辰回来的,可那天都过亥时了还不见人影,我便让陈生陪我前去寻他,谁曾想……”老人说到这儿抽噎着难过不已。
那中年男子陈生神情恍惚地接着说道:“我们到了后山寻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他,之后,竟,竟然在一草堆中发现了一具尸体。”陈生沉咽了口气:“那尸体被撕裂得不成人形,手和腿都被咬得粉碎,衣服沾着骨头血肉模糊,只,只剩下一颗头颅还睁着眼睛,就是老村长的儿子……”
众人惊愕,陆兮月和几个女子均捂着胸口泛起一阵恶心,老人掩面而泣堕泪着,那年轻女子抽咽道:“原以为哥哥是被什么凶猛的动物攻击的,可第二日晚上竟在村子里又死了一人,若是一般的动物定是不会到村子里来的,果然接着又死了三人,全都是一样的惨死。”
卫景衍惜叹着怅然:“真是可怜啊。”
老人抹泪说道:“所以我们便想着寻求无忘山的帮助,这样的东西我们一介平民是根本无法对付的。”
风亦儿脑海中过着自己看过的书籍喃喃道:“这究竟是什么样的邪物……”
江青初对老人说道:“请你们放心,我们既然来了就绝不会再让那东西继续作祟。”
“实在是多谢你们了”老人起身低头,而后又说道:“先让我女儿小茵带各位术师到后院去吧,这屋子是村里最好的了,房间足够,已经为各位准备好了。”
众人谢过老人后跟着小茵去到后院,四四方方的院子里有着五六间屋子,风亦儿和陆知知坐进其中一间房里,陆知知叹声想着:“这怪物好生吓人啊,亦儿,你心里可知一二?”
风亦儿也是迷惑:“我也不知,只能等碰上了再看吧。”知知敛着神情似严肃说道:“今晚我们去寻那东西,你可得跟紧我点,我来保护你!”
风亦儿不禁慰藉:“好,我一定寸步不离。”
夜色很快侵来,一片浓浓的黑影压着村庄,如同沉入冰冷黑暗的深渊,风吹到地上发出沙沙之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声靠近,令人不由恐惧。
众人已经分散成几组在村庄里,一有动静便会以术气为焰通知大家,风亦儿她们与江青初在一处街道上巡视着。
而卫景衍这边他们兄弟二人和陆兮月正一路,卫景衍细探着周围忽然眼神一闪:“有妖气!”卫慕宣闻声警惕着。
空荡的街道此时飘起冷风,如厉鬼在耳旁细细引诱。卫景衍见他面前有一影子缓缓而动他立刻转向身后,只见一人面兽身的庞然大物叱立着,它目眦尽裂的眼睛全是白色化着脓,嘴角撕裂至耳后,张着的牙齿如锋利的尖刃,上面竟还残留着一些血迹和肉渣,身体上全是恶心的黑色黏液,如同蜈蚣般吸着地面摆动着,这是什么怪物!
它忽然如鬼啸般尖鸣一声后张着血盆大口向他们咬去,卫景衍和卫慕宣立刻攻向它,两道蓝气打在它的兽身上,卫景衍趁它受了一击,立即发送信号给大家,风亦儿他们和其他人一见信号后迅速朝那个方向跑去。
这邪妖法力甚强,卫景衍和卫慕宣两人共同狠攻也没有怎么伤到它,众人过来见此纷纷惊怖,陆兮月只上生境,术法不够被这妖气吓到有些失色,恐瞪双眼被吓得哆嗦。大家缓过神来后便以术攻它,人数突然增多后,那邪妖敌不住受了伤便往后山逃去,众人立刻追了上去。
到了后山却看不见路了,周围一片朦胧,伸手不见五指,阴森至极。陆知知突然发现身旁的风亦儿不见了惊慌起来:“亦儿!亦儿你在哪儿!”
卫景衍闻声问道:“怎么回事!”
陆知知一阵哭腔:“她不见了,方才还在身边的!”
卫景衍急道一声:“我去找!”此刻迷路的风亦儿不知自己所在何处,她正想摸出九玲珠来,忽然间旁边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她停住动作听见尾巴摆动的声音,她屏息凝神慢慢退着走,“咯吱”,糟了!踩到了木枝的风亦儿惊神向上一看,那怪物发现了她又再次张开血嘴向她咬去,风亦儿已经来不及运气她向身后跑去,只见就快要被咬住时,突然被人推开滚下了斜坡,落进一处猎坑里。
风亦儿扶头正恍惚间,漆黑的身旁忽然传出一声呻吟:“该死。”她摸出伏尘袋里面的九玲珠,眼前顿时明亮起来。“卫景衍?”风亦儿惊讶道。
卫景衍捂着左边手臂上的伤口,皱着眉头,风亦儿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怎么在这儿不是该问你吗?你说你,既然术法低弱就不要出来给人添麻烦了。”卫景衍呲痛说着,看了一眼上面甚高的坑顶,“这下好了,上不去了。”
风亦儿看着他的伤口,略有担心问道:“你怎么样了?”
卫景撇嘴:“我受伤了。”
风亦儿拿开他捂着的手,查看着手臂上的伤,那里竟然被咬出了几道深深的血痕,她不忍从伏尘里取出了止血药和玄月灵丹。
风亦儿直接将药粉倒在卫景衍的伤口上,他痛鸣一声:“我都受伤了你能不能对我温柔点?”
“又不是我让你来找我的”,风亦儿继续上着药,卫景衍不满道:“喂,你还有没有良心了,我现在可是因为你受了伤,哪有你这样的啊,感激的话没一句态度还如此恶劣……”
风亦儿不理他又加大了上药的劲,卫景衍又痛叫道:“风亦儿!”
她扯下他身上的一丝长锦给他包扎起来,他不乐道:“怎么我受伤了就扯我的,我要你的给我绑!”
风亦儿仍是继续手上的动作不语,卫景衍歪头看她,缓缓说道:“为何你的温柔能给所有人,却唯独不肯给我呢。”他磁性温顺的声音,此刻带着吸引的魅力暧昧起来。
她身体一怔忡,卫景衍的话音落后,四周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谢谢”。
卫景衍扬嘴一笑:“你说什么。”
风亦儿双眸抬眼看他:“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
卫景衍得意地邪魅笑着,寂静月夜,九玲珠的光芒照射在这深坑中,像那天上的月亮沉了下来,阴森的后山好像也不那么恐怖了,反而有些撩心动人。
“那你刚才有没有心疼我?”
“……”
“是不是觉得我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