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米雪瑞的介绍,袁佳也来了兴致,满怀期待地朝着实验楼走去,一步一步的走向那个瑰丽的谎言,亲手揭开了面目狰狞的噩耗。
化学实验室里,米雪瑞把那瓶硫酸泼在了袁佳的脸上。
米雪瑞近乎发疯地笑起来,那笑声像幽灵一般飘荡在空荡荡的实验楼里,恐怖而阴森。
那两个酒窝就这样消失了,天真单纯的女孩蒙上了不可抹去的阴翳。云和抱着她,她只是在蜷在云和的怀里颤抖着,哭泣着,像一只被冻伤的鸟儿,悲伤、无助而绝望。
最终米雪瑞因为毁容犯罪被抓进未管所去了,走的时候她还是发疯似的笑着,笑得放肆而凄怆。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叨唠着:“云和,哈哈,云和……”
而袁佳则被父母带到美国去做整容手术,登机时还是深情地看着云和,除了那双阴鸷的眼睛,整张脸已经面目全非。
夏天的阳光依然锋利得穿破林荫,这个学期就这样悲伤地拖到尽头,匆忙里带着惋叹,叹息着长满毒刺的青春。
放假时云和的父母回来给云和办了转学手续,把云和接到东莞去了,最终这段缠绕的爱与伤痛,在悲伤和绝望里画上了句号。
一年像风一样消逝,初二就这么来了。
张菊如愿以偿地被批准转校,屠凡却还是坚持留下来。秦响主动接过照看屠凡的担子,张菊说每月支付她五百块生活费,推脱再三硬是不要。
“菊姐,你看你这是干嘛,屠凡是咱班乃至咱学校的骄傲,他要留下来我可求之不得呢,你就别见外了。”
“这生活费始终是要给的,你看你每个月就那么点儿钱。”张菊说着看看贺海,对秦响说,“你呀,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张菊微笑着把一学期的两千块钱塞进秦响的手里。
“菊姐,我……”
没等秦响说出口,张菊就抢着说:“屠凡是越来越不听话了,我就拜托你了,该打就打,别忍着。”
秦响看看屠凡,双手互捏着骨节笑着说:“嗯,要是不听话,那我可要辣手摧花咯!”
屠凡也冲着秦响笑:“老师的藤条我是早就领教过的,不过尔尔。”
张菊听见这话可乐了:“哟,你小子!秦老师的不过瘾,那贺老师再给你补个大刑伺候总该过了尔尔了。”
“诶,不敢不敢。”贺海乐得不行。
张菊摸着屠凡的脑袋,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张菊看看手表说:“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哪有,才两点半。菊姐再玩会嘛,这次走了不知何时才能见面。”
张菊冲着秦响笑着说:“不了,那边叫早点过去。嗯,我相信很快就会见面的,吃喜糖我第一时间赶回来,呵呵。”
秦响与贺海相视一笑。
“好了,我该走了。”张菊说着便拉着行李往外走去。
屠凡,贺海也跟了上去,秦响随手摔过了门。“诶,等等我。”
秦响也朝下面跑去,高跟鞋在楼梯上磕得清脆作响。
到了公交车站,恰有一辆候时的车。张菊微笑着朝着三人挥手,秦响跑上前去给她一个拥抱。
“好了,好了,丫头,你要幸福哦。”微笑着看着贺海喊道:“小海,好好待秦响。要是欺负她,我饶不了你。”
“菊姐,你放心吧——”
张菊满意地走上车去,透过窗子看着儿子,收了笑容认真地说:“屠凡,你自己选择的路,不要后悔。”
屠凡还是笑着,坚定地说:“妈妈,我不会后悔的!”
张菊满意的笑了。
车缓缓地开走了,车窗里透出来张菊回望的眼睛,装满了留恋。
整个暑假都在浑浑噩噩中过去,转眼间又开学了。
雾是这座城市的精灵,夏天的天空里又下起了大雾,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出口,也看不到尽头。道旁的建筑都只能在雾里显出一圈浅浅的轮廓,朦胧的路里偶尔会射过一束车灯,雾水涟涟里闪烁起细碎的光亮。桑恒清澈的身影在潮湿的空气里穿越,像在穿越着一条幽深的巷道。
“李云泰·桑。”
桑恒猛然转过头去,白色的雨雾里,浮出那辆熟悉的粉色单车,坐在车上的蒙单单正冲着她甜美地笑着。那时桑恒却不知道那辆单车去年已经丢了,这是她为了这次重逢去重新买的一辆。
“杜拉斯·蒙。”
桑恒也以同样的方式叫她,微笑得清澈而纯粹,洋溢着好久不见的欣悦。
蒙单单把车靠了上来,飘动的秀发一如往常的温柔,欣喜地说:“上学?”
“嗯,今天报到。你呢?”
“我?哦,我也是啊。”
“啊?你不是说你要骑单车去第二初中吧!”
“对呀,我骑单车去学校。”
桑恒看着她,钦佩又逗乐地说:“怎么,减肥呀?”
“减你个大头鬼。”蒙单单忍俊不禁。
桑恒只当她骑单车去公交站,没再过问。
“诶,对了,袁佳现在怎么样了。”
蒙单单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望着前面。白茫茫的雾,正吞噬着大地。
“伤得很严重,得做好多次手术。”
“她还会回来吗?”
蒙单单转过头来,看着桑恒疑问的表情,摇了摇头。
“患上了中度抑郁症,老爱摔镜子。”
桑恒低下头,只是呆滞地踏车,说不出话来。
“哎,不说了,换个话题吧,你在学校过得怎么样啊。”蒙单单又微笑起来。
“哦,马马虎虎吧。”
“我看得不错,那次数学竞赛成绩我查过了,二等奖,还不错。”
“没有啦,屠凡还拿了一等奖不是。”
“切,你这衰哥资质太差,能跟别人比吗?要是我去,铁定也是一等奖。”
“去你的,就你。你以为比美呀?”
听见这话,蒙单单也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笑,总之心里美滋滋地得意。
“不管,不管,你得了奖就得请我吃饭。”
“上次不是预支了吗,怎么又要我请,你以为我开银行啊,自个叫屠凡请去。”
“我靠,什么预支,你这么小气成不?”
“我小气……”
“你就小气,小气鬼,小气鬼,哼。”
蒙单单死缠烂打,桑恒拗不过她,只得举白旗。
“哎,好啦好啦,请请请,那也只能等到下次见面了。你们那全日制寄宿校,一去就一学期,不知得到什么时候去。”
浓雾快要散开了,天边的太阳冲出云层,蒸发着残余的水雾。
到了分岔路口,蒙单单还没有改道的意思,桑恒感到很是疑惑。
“蒙单单同学,你这是上哪?”
蒙单单反倒笑起来。
“去学校啊,怎么了?”
“你当我傻啊,这是去天宝中学的路,不是去你们学校的。”
蒙单单都笑得快失声了。“不是我当你傻,是你本来就傻。”
说着她加快了车速,往学校奔去。
桑恒又木讷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踏着车追了上去。
“诶,等等,单单,你怎么晓得转回来了?”
“因为你在这儿,李云泰·桑。”蒙单单深情地看着桑恒。
桑恒的心里突然又咯噔一下,想起了他与屠凡在校车上的对话:
“她会回来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在这儿,李云泰·桑。”
桑恒突然呆滞下去,不知道说些什么。
蒙单单却靠了过来,贴在桑恒的耳朵上,说了以前说过的话:
“桑恒,我喜欢你。”
桑恒麻木地转过脑袋,看着蒙单单脸上正绽放着不可抗拒的华美的微笑。
“木头,你要是你离开我了,我就死给你看!”“桑恒,我喜欢你。”“单单是个好女孩。”“晓破是个好女孩。”
他突然感觉晓破、单单、黑泉、屠凡的脸都在他的眼前,一张张地晃来晃去,真诚而认真的对他说话。脑袋想要炸开一样疼痛。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问自己: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最终也找不到任何答案。他是更喜欢单单的,但是晓破真的太可怜了,没有他都活不下去。他在两难的抉择里挣扎着,像是断掉桅杆的帆船。
“诶,桑恒,你干嘛呢?”
桑恒才回过神来,蒙单单已经骑了到学校门口了。他才抿抿嘴,提脚踏车向单单骑去。
桑恒骑到女生身旁时,蒙单单看着他抽掉灵魂似的呆滞的表情,摇摇头笑了,把嘴凑到他的耳旁。
“李云泰·桑,我回来都是为了你。不必着急回答,我会等你爱我。你一天不回答,我就等你一天,一年不回答,我就等你一年!”说着把车开到锁车棚下。
桑恒看着她美丽动人的背影,表情一如既往的呆滞,还是说不出话来。
报完到得晓破从办公室往楼下走,看见桑恒就高兴地跑了过来。
“桑……”
突然看见他身边的蒙单单正冲着她微笑,晓破满是错愕。笑容突然消失了,一点都没剩下。“蒙—单—单。”
“晓破,好久不见。”单单满脸甜美的微笑。
邹晓破迟钝地抽了一下嘴角。“是啊。”
“怎么?不欢迎我回来?”
邹晓破看着她的眼睛,没有说话。看着桑恒,桑恒却也失去了表情。
蒙单单拽着桑恒的手说:“走了,桑恒,我们报到去了,晓破再见。”
蒙单单与邹晓破擦肩而过,桑恒回头看着晓破,目光里似有说不出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