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在伞上噼里啪啦的奏着不规则的旋律,风吹过来感觉凉飕飕的,女生拽着男生的手,冷得有些发抖了。
“冷吗?”云和问。
“这不废话吗?”袁佳对他很是无语。
云和微笑着说:“借你抱一抱。”
“切,谁稀罕。”袁佳满脸的不屑。
“真不抱?”
“不,就不。”
“哦,那你就冷着吧。”
走下校园门口那排石阶,雨势越来越大,水泥路上形成了一条薄薄的河流,一辆车开过来的,激起一片玻璃罩子似的透明水花,让路旁的人都望而生畏。
“这可怎么过呀,走过去我的鞋就全湿了!”女生发出懊恼委屈的声音,站着不愿走了。
云和转过头来对着她笑。“走啦。”
“哼,才不呢,我可不要湿着回家。”女生生气地转过头去。
云和依然笑着,仿佛她越耍脾气,他越是想笑。
“你走不走。”
“不—走——”
“那我可要走了!”说着云和便要往前跨去。
“哎,哎,哎,别。”袁佳忙拽住云和说,“你干嘛啊,要淋死我啊?”
“那该怎么办呢?”云和耸了耸肩。
“我们就站在这看雨吧,看到雨停了再走。”袁佳的脸上挂着天真的笑容,露出那两个浅浅的酒窝。
听见这句足以雷死雷公电母的话,云和看着她,面上是特别无语的样子。
“看毛线,拿着!”说着把伞递给袁佳。
“凭什么给我……”
没等袁佳说完,男生弯下腰,迅速给袁佳一个公主抱,抱在了手腕里。
躺在手腕里的袁佳身体贴着云和的胸膛,感到一阵温热。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地接触到男生强壮的体魄,甚至还能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胸口热了,脸也热了。呆滞地看着男生,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而男生正看着面红耳赤的袁佳,忍不住笑起来。
“伞撑好,走啦。”说着往前面白茫茫的雨幕里奔去。
撑着伞的袁佳安静地看着他英俊的脸,清澈的轮廓,深邃的眼睛和随着步伐跳动的飘逸的刘海。渐渐地,静静地把脸贴在跳动的胸膛上,仿佛在聆听整个世界。
几分钟后,云和却停了下来。袁佳转过头去,眼前是一块迷茫的雨幕,雨幕的另一头,浮出一个熟悉的轮廓。米雪瑞左手撑伞,右手上还拿着一支,显然是给云和准备的。她只是像尸体般僵硬地站在雨里,朦胧里看不清楚任何的表情。袁佳不由得惊讶地瞪大眼睛,不知所措。
云和表情僵硬。“雪瑞,你……”
米雪瑞缓慢而僵硬地举起右手,伞尖对准了云和怀里的袁佳,只看见她扯圆了嘴,情绪激动地朝着云和吼 :“放开她——”
声音在嘈杂的雨声里被削弱,但依然听得出声带极度扩张产生的嘶哑。袁佳在云和怀里,犹如惊弓之鸟。被眼前的一切吓呆了,不知所措。
米雪瑞扔下了伞,跑过来拽着袁佳的手臂,云和恼怒了。
“够了,米雪瑞!”说着弯下腰把袁佳放在地上,雨水已经打湿了他的头发,正一滴一滴的往下滴水。
米雪瑞的头发全湿透了,像一把杂乱的铁丝一般僵硬地挂在头上,不断地往下面滴水,而脸上泪水与雨水已经混在一块。看着袁佳的眼睛充满着仇恨和悲伤。
“亏我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你怎么可以……”声音哽在喉咙里,只剩一阵令人怜惜的苦笑。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雪瑞,你听我解释。”袁佳忙拉着雪瑞的手,忙着要解释什么。
“就是那样——”云和扯过袁佳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米雪瑞,我就是不喜欢你,我喜欢袁佳!”
“你——”米雪瑞看着云和,那湿透的眼睛充满了悲伤和无助。最后都只剩下一阵苦笑,僵硬而寒冷的苦笑。
一个巴掌扔在了云和脸上,转过头去就要逃走。哭得泪流满面的袁佳冲上去拉住米雪瑞的手。“雪瑞,你听我解释。”
啪——同样响亮的一个巴掌扔在袁佳那张可爱的脸上,声音好像要撕破淅淅沥沥的雨水。最终还是哭泣着逃走了,被这无边的白幕吞噬。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袁佳无助地蹲下去,抱着头大哭起来。冰冷的雨水放肆地淋在她的身上,可怜得像一碰就碎的水泡。
“袁佳。”云和充满怜悯地喊着她的名字。
“滚——”袁佳只是悲伤地哭着。
云和捡起伞撑在袁佳的头顶,想说什么,声音却夭折在喉咙里。
袁佳却突然站起来捏着拳头往云和身上用力地拍打,哭着埋怨:“你怎么不给雪瑞解释,你怎么不给雪瑞解释,你怎么……”
“袁佳,你打吧,只要打能让你开心。我喜欢的是你,不是雪瑞。”
雨水淋在他的脸上,英俊的脸上毫无怨言。
打累了的袁佳,突然抱着云和,哭得越来越凄烈。
迷茫的雨水里两人相拥,被白色的雨幕淹没在断断续续的哭声中,也被淹没在潮湿的青春里。
自此以后,袁佳和云和在一起了。米雪瑞却把袁佳当成了仇人,曾经无话不说,如今形同陌路,对云和也不再迷恋了,这朵花痴终于以这种方式恢复正常。
竞赛的前一天,贺海当着全班给参赛队员打气,并发了准考证。袁佳随手把准考证扔进了抽屉。
天空上的灰尘依然浓密,覆盖了蓝天与太阳,那排茂盛的香樟树,葱葱郁郁的默立在清晨稀薄空气里。
“袁佳,该走了,还在磨蹭什么呢,屠凡和桑恒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云和催着袁佳。
“我的准考证不见了。”袁佳的眼神里充满了焦急,双手正把拿着书一本一本的抖着,却也看不见踪影。
“怎么那么不小心。”云和弯下腰去,朝着抽屉里面看去。
“你两还要缠绵多久?校车马上就要开了。”桑恒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
“哦,马上就来。”云和随口回答道。
袁佳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满脸的焦急。“来不及了,云和,你先去,我再找找,找到我再叫我爸把我送过去。”
“不,我们一起去。”
“叫你先走,你就先走啦。”袁佳把云和推开,自己蹲下去找。
“走,再不走我生气了。”
“那你快来啊。”
“嗯,别啰嗦了。”
云和看着袁佳焦急的脸,往外面走去。
“明明我就放在里面了,在哪去了?”袁佳自言自语的问着自己,却怎么也找不到答案。
“袁佳,怎么了?”
袁佳抬起头来,看见晓破正关切的看着她。
“我的准考证不见了。”说着冲晓破勉强地一笑。
“准考证,什么颜色的?”
“绿色的,背后印有个爱尔眼科的广告。”袁佳随口说道,还在坚持地在抽屉里找着。
“绿色?爱尔眼科?”
“嗯。”
晓破好像想起了什么,猛然转头看着米雪瑞的桌子,一堆绿色的纸片,在米雪瑞的手上越撕越细,像是罪状般的陈列在桌子上,堂而皇之,毫无遮掩。她不由得吃惊得想要捂住自己的嘴。
“怎么了,有看到过吗,晓破。”袁佳说着站起身来。
晓破僵硬地转过头,呆滞的看着袁佳,没有说话。
“晓破,你,怎么了?”袁佳看着晓破诡异的表情,不由得感到后背发凉。
晓破又僵硬地转过头去,看着米雪瑞的桌子。
袁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但却看到了残忍的一切。失控地冲过去,拿起桌子上的碎片,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米雪瑞,你——”
米雪瑞的脸上挂着冰冷刺骨的笑容,像在雪地里发光的刺刀一样锋利而恐怖。
袁佳忍不住蹲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而米雪瑞继续撕着那些纸片,像一条蛇一般冷血。
不知道哭了多久,袁佳站了起来,满脸湿透。“雪瑞,你就那么恨我吗?”
米雪瑞停下手上的撕扯,像木偶一样僵硬缓慢的站起来,指着袁佳的脸,笑出声来。
“袁佳,你越是痛苦,我越是开心。哈哈。”然后故意的捧腹大笑。
教室里的同学都围了过来,猎奇的眼神穿梭她们之间,像是在围观马戏团动物的互斗。
袁佳害怕那些八卦而猎奇的目光,害怕米雪瑞脸上诡异阴森的表情。怯懦地从人群中逃走了,像一只受伤的鸟儿,孤单而匆忙地划过阴云密布的天空。
跑到厕所,蹲下去毫无保留地哭起来,泪水像冲破闸的洪水,放肆地宣泄着。
厕所的天花板,一片斑驳,一两只蜘蛛浮在单薄的网上,就像我们,浮在单薄的青春里,徘徊在蜘蛛网般狭小的天空里,看不清前方的路。
云和一路上都在期待那对可爱的小酒窝,可是等到已经心不在焉地进了考场,已经心不在焉的做完了试卷,已经心不在焉的离开考室,袁佳也没有出现。他不知道那个时刻,那个可爱的女孩正在绝望地哭泣,也正需要云和那宽阔又温暖的胸膛。可是,彼此都不能给彼此需要的自己,彼此都在对视的彼岸流离,流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