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钟声回荡在城市的夜空里,清脆而嘹亮。一年就这样过去了,不管你是把时间抓在手心里,视如珍宝。还是把它抛之脑后,随意挥霍。时间终究不会为你稍作停留,就像嘉陵江水一般,缓缓流逝,永不回头。
桑恒,晓破,屠凡,单单,黑泉……这一群男孩和女孩们,在彼此的生命里涂上了缤纷的颜色,同时也雕刻下流年里的伤痕。成长便是这样,有酸有甜。有婀娜曼妙,也有支离破碎。我们都在狭小的圈子里,经历着各种各样的跌宕起伏,充当着他人眼中短暂停留却不可或缺的过客。一年一年时光飞逝。也许有一天,我们都变得勇敢了,不再为谁掉眼泪。但那些年少轻狂的年龄,却像海绵一样,吸满了我们的泪水,也吸满了我们最宝贵的记忆。偶然提起时,那些记忆便会轻易地从海绵里滋出来,湿透心脏。
鲜艳的焰火照亮了夜空,有喜气的红,炙热的黄,温柔的蓝,神秘的紫。把阴霾笼罩下的夜空点缀得异常美丽。到处都是欢歌笑语,今夜注定无眠。
桑恒一家晚饭过后便来到了长江北岸的江北嘴。夜晚里江北嘴人流攒动,熙熙攘攘的一片欢笑。夜空被连绵不绝的烟火照得透亮,一团团硝烟往着天空的高处飘去。渝中,南岸的灯火阑珊,彩色探照灯在城市的天空急速地飞翔。江水也映着船舶的灯光,泛着一层层发光的波浪。通明的城市,尽情展现着她的活力和热情。
桑恒像个小孩子一样跑着,跳着,笑着,唱着。在他的眼里,只有无边无际的华彩。桑宽伦抱着桶烟花,也跟着跑在后面。不时的回头看着。
“岑菲,快啊。”边说边喘着大气儿。
许岑菲在后面追着,穿着高跟鞋显得有些吃力。“慢点,赶着投胎啊?”
父子两听着这话不约而同的笑了,桑恒回过头,也是一阵喘气的说:“哈哈,妈,咱们去江边上放烟花,都敲过钟了,不能误了时辰。”
许岑菲只得无奈的跑着,满口埋怨的说:“我这辈子真是败在你爷俩手上了。哎哟,累死人啦。”
父子两只是笑。
晓破一个人在家,靠着窗子,拽着窗帘。孤单地看着窗外的万家通明,望着头顶上刹那绽放又立刻消失的焰火。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看着就落泪了。
当眼泪湿透了脸颊的时候,她拉过窗帘,不敢再看。屋子里没有开灯,各种家什都在黑暗里显出一圈浅浅的轮廓,偶尔响过一声炮响,焰火的光透过窗子照亮屋子,一圈圈的轮廓突然变得清晰,瞬间又变得模糊下去。
她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声音里传来春晚的声音,几个人忙活着一个小品,甚是无趣。屋外毫无规律地传来一声声的炮响,和着楼层里小孩子们喧闹的笑声,嘈杂得让人心烦意乱。
晓破靠在在沙发上,从茶几下面摸出一个烟盒,打开时发现是空的。无奈地把他扔进了垃圾桶。随手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掉了。裹过一床被子,往下一躺,双眼看着头顶上忽明忽暗的天花板。
咚咚——铁门上传来了沉闷的敲门声。
“敲什么敲,睡着了,你没钥匙啊?”晓破有些生气地说。
咚咚——门依然被敲得发响。
“出来吧,看烟火去。”
“看屁呀看。”晓破掀起被子怒气冲冲地往门口走去。
随手打开门,看都没看便说:“你……”
却看见门外的邹雄志正拿着一同桶烟花,站在那里。
晓破顿时愣住了,什么也说不出来,手放在门上,僵硬得仿佛将与铁门融为一体。
“走吧,放烟火去,再不去就晚了。”邹雄志带着浅浅的笑容。
晓破回过神来,走出门把门拽了过来。和邹雄志下楼去。
外面的世界,依然是一片的欢声笑语,鞭炮声此起彼伏。
楼外的空地上,晓破拿着邹雄志点燃的烟,点燃了焰火。
烟火嗖嗖的飞上天空,砰——又炸裂开去,烟火绽放成一朵红色的巨大的花盘,照亮了整个夜空。
晓破抬头看着天空,想起了小时候,爸爸妈妈一起出来放烟花的场景。那时的她是那么的欢喜,那么的快乐,没有半点的悲伤。
而此刻,她和邹雄志在这里,而妈妈却在陪着那个孩子,和另一个打碎她家庭的男人。她的眼前仿佛能看见刘玉那家人正在追逐嬉戏,其乐融融的放鞭炮,看烟花。
想着想着,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
回头看着邹雄志。“你这算什么?”
邹雄志冷冷的说。“过年,一个形式。”
蒙单单一家人此时正在一个轮船餐厅上吃着夜宵,餐厅里装饰金碧辉煌,桌子上铺着朱红的绸布,椅子后靠的雕刻十分细致,头顶上的吊灯晶莹闪亮。一看便是上流的档次。
单单在挥霍完一车的烟花后,显得异常疲惫了。端着一碗汤圆,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拿着勺子碗里戳来戳去。
蒙可为和谢小芳正在另一张桌子上和几个商人闲聊。谢小穿着貂毛皮草,色泽光鲜,闪闪发亮。跷着二郎腿,时不时做作的纤柔地挑起一颗汤圆放进嘴里。引起了几个妇女脸上不屑的表情。
蒙可为一身黑色西服,和旁边一个满脸横肉的老板说着什么。突然有转过头来,朝着这边的单单喊:“单单,单单,过来。”
单单不乐意的扔下碗走过去。“干嘛?”
蒙可为满脸虚伪的笑容,把手指向他的右边。“下学期你就要转学了,让你提前认识一个同学,朱峰,鼎丰文具朱老板的公子。”
单单往左边看去,一个男生穿着一身kappa的运动装,正向她微笑着。
“你好,我叫朱峰。”说着便站了起来,朝单单伸出右手。
“朱峰?我还喜马拉雅呢!”单单满脸的不屑,转过头来,对着蒙可为。
“谁给你说我要转学了?”
蒙可为还是一脸微笑地说:“还是转到一所封闭式管理的学校好,听说区第二初中不错,也近。”
单单有些生气了,双手叉在腰上。“我问你谁给你说我要转校?你整天琢磨着怎么把我拴住是吧?”
旁边的朱老板忙着劝解。“诶,小姑娘怎么可以这样跟爸爸说话呢,爸爸也是为了你好不是。”
蒙单单生气的转过头来,拉斜了眉毛。“不关你的事。”
“告诉你,我不同意!”抛给蒙可为一个狠狠的眼神,阔步往栏杆边走去。
“诶,诶。这孩子真是的,越来越不听话了。”蒙可为无可奈何的说。
“现在的孩子都这样,没事,只要是为她好,迟早会明白的。”朱老板附和的说。
蒙单单趴在栏杆上,江面吹过来寒冷的风,吹在脸上,割得脸生疼。感觉满心脏都堵满了委屈,快要开裂了。
谢小芳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把手放在女儿的肩膀上。
“妈妈的宝贝女儿,怎么了,不开心。”脸上挂着微笑。
“没有。”单单委屈地手在衣角上拽来拽去。
“你骗不过妈妈的,不想去新学校是吧?”
“你也知道。”蒙单单委屈地说。
“天宝中学有什么好的,教学质量不如人,管理不如人,连住宿都没有。”
单单撅着嘴没有说话,双手依然拽着衣角。
“当初你偏要来天宝中学,现在又不肯走,到底什么在吸引你?”
听见这话,单单突然抬起头看着谢小芳。
“不去,不去。说不去就不去。”回头向桌子走去。坐在椅子上,把头扭过去。
谢小芳跟了过来。
“你实在不去我也没办法。”说完往蒙可为那边走去。
蒙单单安静地坐在那里,心中很是难受。脑子里放电影似的浮现出旧日的桥段。
去年的暑假,太阳炙烤着干枯的世界,钢筋混凝土丛林里没有一丝的清凉。街上的人流都打着太阳伞或顶着报纸逃跑着,像是再过一会就会被太阳熔化。爸妈都忙于事业,家里没有人。蒙单单和同龄的表妹跑到街上给一个同学挑生日礼物。厌倦了空调暖气的她们,对着天气实在招架不住,躲进了一家书店。
书店里并没有椅子,甚至是凳子也没有。不过,有空调就够了。
“诶,桑恒。”表妹对着一个清澈的男生招手。
那男生身材高瘦,穿格子衬衫,正坐在地上看书。抬起头来,一脸的斯文相。
“嗨,袁佳,来买书啊?”男生呆滞地笑着。
“呃,避暑……”女生表情有些尴尬。
“诶,对了,桑恒,你准备去哪个学校?”
“天宝吧,那里应该会更受重视。”
女生噘噘嘴,叹声道:
“去那里真是可惜了人才啊。”说着转过头来却惊愕的发现蒙单单正对着桑恒傻笑。
“单单,单单。”一个拳头摔在蒙单单手臂上。“你花痴啊?”
蒙单单回过神来。“去你的,你才花痴呢,见帅哥就唠叨没完。”
桑恒看着姐俩,忍不住也笑了。
走的时候,单单瞥了一眼桑恒的手,正揣着一本《恋人》。回头便拿了一本付款去了。
“诶,那小子是谁啊?”
“以前一个班的,书呆子。”
蒙单单后来硬是拖了关系去了天宝中学,还硬是跟那个看《恋人》的男生一个班。
这花痴也真够了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