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以后,我们家就搬到了西安,我和紫杉就失去了联系。”覃睿语的眸子很深,声音在彤暹的夏夜飘得很轻,但不远。常小靛把思绪从他和周紫杉的故事中拉回来,发现自己已经湿了眼睛。她如愿地知道了覃睿语和周紫杉的爱情故事,知道了酒吧里那张照片的来历,知道了覃睿语去年为什么会带她来彤暹。
可是,她不知道他们的故事原来是这样的,牵扯了那么多的无奈和伤痛,而且,她还是有很多搞不懂的。为什么覃睿语会和她开始,为什么要带她来彤暹,为什么后来消失,而周紫杉又出现了,还是现在这样子。
“后来?”
覃睿语转过脸看着常小靛的脸,常小靛发现他的眼睛里有她看不懂的悲伤。她不明白,但她相信她是懂覃睿语和周紫杉之间的感情的,只是,覃睿语想的不仅仅是这些。
“后来,我报了我们大学,就过来广东读书了。”他轻轻吸了口气,仿佛很沉重,“刚开始的时候,我怎么都放不下他,每次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就会想起他的样子,想起他说过的话,还有对着我微笑的感觉。我怎么也不相信紫杉那么轻易地就放开了我,他都等了我三年,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了,他却又放弃了。所以,大一、大二的时候,我都没办法走出那段感情……直到遇到了你。”
常小靛把视线转移开,她需要缓冲一下。
“第一次,我听到你唱歌,感受到你的心情;第二次,你为我填词,你明白我的感觉;第三次,我们一起感受音乐……每次见到你,我的思想就会变得很纯粹,因为你对音乐的喜欢和执着是那么的耀眼,和弹着吉他的紫杉很像,但又和他不一样。你是常小靛,这一点我从来都没有混淆过。”
“原来,你不是同志!”她这下好像终于明白了覃睿语为什么会和她在一起,她一直认为覃睿语是同志,也一直以为覃睿语和她在一起是为了某种原因,但绝对不是因为喜欢她。这下她突然发现她错了,有种自责和无名的悲伤在涌动。
“刚开始的时候,我也以为自己是同志,也以为对你只是有好感,但后来有一度我面对着你就完全不会想起紫杉了,我就明白了自己是喜欢你的,于是,那段时间里,紫杉在我的记忆里隐去了……”
“然后就和我在一起了。”常小靛接他的话,自然到好像一点儿也不介意这样讨论他们之间的感情,其实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好要介意的了。“那么,去年为什么会带我来这里呢?”
她想,覃睿语应该是想起了周紫杉才来的这里吧?覃睿语抬起头,仰望着满天星宿,才缓缓地说。
“其实,当时只是想着找个避暑的地方旅游,但无意中想起了彤暹,想起了我和紫杉的感情。我就想,我应该再来这里一趟的,带上你,我喜欢的女生,到这个我和紫杉曾经来过的地方,如果我没有再想起紫杉了,那么就说明我真的放下了那段感情,也会更加肯定我们之间的感情。”
“之后,我们来了。你带我去了好多地方,桐花树海岸、伊林游乐园、香兰大街……你都能告诉我那些地方有什么样的特色,但你每次看着某些景点就会愣住好久,我还以为你对新环境不适应。”常小靛边笑边说,心里其实有点痛,因为覃睿语当时的反应说了某些事情。
“是的,我的确想起了紫杉,想起了之前的种种,我发现我还是放不下过去的,可是过去已经过去,不由得我们不放下。而且,我当时看到充满欢喜的你,发现我也开始放不下你了。那么就让过去过去吧!需要时间也没关系,只要不伤害任何人,特别是你。”
“可是……”
“可是,”覃睿语抢了常小靛的话,“我还是伤害了你。”他说完这一句,沉默了很久,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常小靛伸手去拍拍他的背,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覃睿语的确是伤害了她,可是她不想去计较那些,她只想听听原因,再分担一下覃睿语都承受到的痛苦,就好。
“去年年末,我回了西安,意外地遇到了沈乐,才知道紫杉出事了……”
覃睿语的思绪又深陷到回忆中。
去年放寒假没多久,覃睿语到家附近的超市给家里办年货。末了,一个人拎着大袋小袋的,往家的方向走,路过一家CD店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
“睿语?”
覃睿语当时想着找工作的事情,没有留意周围的事物,而且他在西安没有朋友,听到呼唤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便继续往回走。呼叫声却继续传来,覃睿语稍稍迟疑了一下,一回头,沈乐已经走近来了。他当时愣了在了原地,两秒钟后才反应过来站在眼前的是几年不见的兄弟。沈乐成熟了很多,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太一样了,难怪覃睿语不认得他。
“沈少……”覃睿语的声音没有掩饰住他的意外,沈乐也一样。
“你怎么在这?”沈乐一边上下打量着覃睿语,一边询问着,更多地有点像质问,因为从覃睿语和周紫杉回到汉中市火车站那晚后,他便再没有见过覃睿语。
覃睿语难得在西安遇到熟人,而且是多年不见的沈乐,心里不禁涌起回忆,关于过去的情绪也开始翻滚。他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正想开口的时候,一个女生从沈乐身后冒了出来。
“乐,是谁啊?”那女生问,轻轻地黏在了沈乐的肩膀上,很乖巧的样子。沈乐温柔地回头看了看她,对她说,“睿语,高中的兄弟,跟你说过的。”
“睿语,这是我女朋友,惜惜。”
覃睿语对惜惜微笑地点点头,又看看沈乐,不禁想起当年他在女生面前的样子。高中时候的沈乐只能用一个字形容——拽,在女生面前总是一副很高傲的样子,好像没有哪个女生是他能看上的,但现在却找了女朋友,两人看起来还很温馨。覃睿语想到,时间真的让人改变很多……
“哦,我记得了。”惜惜打断了覃睿语的思路,好像很激动的样子,“你说的那两个很敢爱的兄弟中的一个,对吧?”
“……”沈乐的表情突然尴尬地定了一下,迅速地看了覃睿语一眼,又迅速地点点头,“嗯。”
惜惜完全没有察觉气氛的异样,开心地给了他们一个微笑。覃睿语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有种极不自然的局促感,因为他想起了他和周紫杉的事情。很明显地,沈乐也觉察到了,他盯着覃睿语的脸,犹豫了一会儿,终于问了。
“当时……你为什么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