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日子过得总是很快,自从蓬莱回来,没有文在否想的各路高人来询问蓬莱发生的事情,甚至自己的老师韩老头都没有问起过。
这一年的冬天特别冷,才十一月份,便迎来了第一场雪,君卓在屋里抱着小炭炉,看着文在否在几案上画画,不一会便捂着嘴笑道:“你这葫芦架上长葡萄呀!”文在否宠溺的摸摸她的头:“这叫福禄寿全,多子多福,大雨哥要成亲了,没什么好送的,只有画一幅画给他了。”
君卓歪着头看着:“你这幅画,拿到坊市恐怕要被人天价抢了去,也不知道你的大雨哥识不识货。”
文在否收笔,含了口茶,往画上一喷:“我和大雨哥的交情,我送什么他都会高兴,我送他一座金山他也不会去考虑价值的,男人的友谊你不懂!”
“就你清高,虽说你们兄弟情深,但是我去也得带礼物呀,不然将来杨家嫂嫂会怪我。”君卓叹口气:“我得送些什么呢,就你们这么好的感情,礼重了做作,轻了被外人笑话!”
“好了,何必为这苦恼,你送什么大雨哥和玉姐都不会怪你!”文在否把画挂在墙上晾着。
“那可不一样,虽然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你不知道小地方村子里的长舌妇多厉害,那些师兄弟自然不会怪你,但是你送的随便了,那些外人便会笑话大雨哥交友小气。”君卓却和他争辩:“小地方的人没事情便会拿这些事说,时间长了谁都受不了,所以我得好好想想送点什么。”
文在否拿起君卓沏的茶:“你所说的也有道理,那随你啦,女儿家心思到底要比男人细致,玉姐喜欢什么你琢么着来吧。”
君卓想了想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等天择和纳兰商议完吧,这次如果纳兰去,我们便去江南走一遭,不知道纳兰会不会同意去。”文在否放下茶杯,看着窗外的雪:“这次出行正好试试我的脚程。”文在否脸上古怪的说道:“别人从天一门宝典上领悟的都是绝世神功,为什么我就只领悟一门逃跑的功法?”
君卓捂着小嘴轻笑:“那是你心疼我,怕我带着你累,你那么懒,每天只是念几遍,哪里能参悟什么神功出来。”
文在否回过身来看着她,伸手朝她腋下抓来:“你敢嘲笑我,看我怎么收拾你!”君卓笑着跑开:“不要啦,一会纳兰姐姐要过来了,如此轻薄成何体统。”文在否哪里依她,抓住她就是一顿挠,把君卓笑的喘不过气来,直告饶。
“师兄!宁公子和纳兰小姐来了!”晨九的声音在下面传来。君卓和文在否整整衣衫迎了下去,刚到门口,宁天择和纳兰刚把斗篷挂在门边。
“怎么样宁兄?你们商议的如何?”文在否直接问道,宁天择却是垮着脸。
“今年便不去了,我答应他明年再去,今年和家里说好的要回去,谁知道会被这个无赖缠上。”纳兰却是嗔道。
宁天择一脸不愿:“唉!命苦呀!只能形只影单的回家,好不寂寞。”却招来纳兰一个脑瓜崩:“你单个屁,你家多少人伺候你回去。”
文在否止住两人:“那既然这样,我们便早些动身,在淮南参加完婚礼,如果顺利我便去江南走一遭,如果耽搁了,那就不去了,天择莫要怪我。”
宁天择撇他一眼:“我不怪你,我只是嫉妒你,为是什么君卓就能这么温柔。”话还没落,便看到纳兰不善的眼神。
文在否提议晚上招呼大家去吃个饭,顺便告别一下,边准备这两天动身,宁天择便和纳兰先回去通知学院的人,文在否让晨九去通知云蛟、丰天星、洛远和左氏兄弟。
一群少年又齐聚望月楼,大家喝酒赏雪,好不惬意。云蛟端起酒开口道:“咱们这群人,跟这望月楼有缘,我和大家认识是在望月楼,君卓和文兄认识也是在这望月楼,这才有了这么多朋友汇聚,我们为了这份缘分走一个!”大家纷纷举杯,文在否也站起来:“我一人来到京城,这一年却交下诸位高朋,结识卓儿,又有两位表哥照应,让我在京城不这么孤单,我敬大家。”说完仰头喝完杯中酒,其他人也纷纷站起来敬酒。
一顿酒吃完,大家都有些醉意,左氏兄弟嘱咐文在否回家之前去看望看望老祖母,便相扶着回去了,大家散了,晨九和君卓扶着醉了的文在否往回走。
冬季的晚上,大家都猫在家里取暖,漫天的鹅毛大雪慢慢盖住三人走过的脚印,没一会便没了痕迹,文在否微醺的醉眼看着君卓:“卓儿!有你真好!”
君卓白他一眼:“白眼狼,人家晨九那么服侍你,也不见你说一句好话,就是会给我甜言蜜语。”文在否扯着舌头:“拉布意杨,塔事偶兄嘚!窝药给他书亲话,拉他要打我。”晨九也不理他,默默的扶着他走,三个身影歪歪扭扭的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早上醒来,文在否发现自己躺在君卓腿上,君卓正一脸疲倦的看着他。文在否觉得一阵头疼,君卓伸手端过姜茶,喂给他喝。喝完茶,文在否心疼的看着君卓:“卓儿,昨夜你一夜没睡么?”
君卓没好气的看着他:“就你那样,啊!抱着我扯都扯不开,非要跟我讲故事,什么大灰狼小白羊,我怎么睡?好不容易你要睡了,又开始吐,以后喝酒注意着点,要不我才懒得管你。”文在否尴尬的笑笑:“嘿嘿!我家卓儿最好了,辛苦卓儿了,你赶紧休息一下,我上街和晨九买些礼物,傍晚我们去看看祖母。”
君卓躺下休息,文在否便来到街上采买礼物,大雪依然没有停,但是勤劳的人们早已开始劳作,小贩们也是支上油伞,照常摆摊。有一些小摊子,则是露在雪地里,他们勤劳,也是穷苦,等着卖了东西换吃食,也许是家人过冬的衣物。
文在否看着这一条街的人间众相,心中感慨,突然街边一个角落的小摊引起文在否的注意,摆摊的是一位老者,老者衣衫单薄,却是没有一点冷的意思,正和旁边的小贩聊着什么。旁边是一个年轻的小贩,棉袄裹得严严实实,正在卖一车白菜,老头摊上却是摆着一些小玩意,手串、玉佩、铃铛什么的,也不知道淘换过来的。
文在否注意的倒不是老者的摊位,而是老头蹲着的地方,这么大的雪,老头蹲着的一小块地方却是没有一点雪,甚至还是干的,而老者身边的雪,却是落下便融化了。
文在否看向老者,晨九也跟着看过去,晨九看到老者却是瞳孔一缩:“少爷!高手!”晨九声音不大,老者却似乎听见了,往这边撇了一眼,看了看文在否又看了看晨九,嘴里嘟囔了一句“有意思”便继续转身和卖菜的年轻人说话。
文在否便拉着晨九走了过来,文在否躬身施礼:“老人家……”老头没等文在否接着说,手一摆,文在否却是一躬而下:“老人家,小子有礼了。”老头诧异的看着文在否,嘴里笑着说:“有意思,真的有意思,小家伙,怎么,看上我摊上的什么了,我这东西都贵的很,不卖别摸呀!”
文在否刚想说什么,老头却又说道:“不买东西别挡着我做生意,我这还得卖了钱去打酒喝呢。”
文在否看着老头那懒散的眼神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是蹲下来看着老头摊上的东西,看了半天,文在否发现都是些寻常的物件,他自然没有什么要买的,就随手拿了一只小铃铛,文在否想着可以带回去送给乔霜,给蔚蔚带上。
老头故作惊讶:“哎呀!年轻人你真是识货,上来便把我这摘自太上老君的仙藤上的紫金铃拿走了,行家啊!一百两不二价啊!”老头说着伸出一根手指,不是比划的一,而是直直的指向文在否,晨九在后面看了大怒,但是却没有做什么。
文在否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掂着小铃铛:“哎呀!那我岂不是赚了,才一百两,小九给钱。”回头让晨九付钱,晨九却不肯,文在否瞪他一眼,晨九只好拿出钱袋丢给老头两大锭银子。
老头看也不看银子,撇着嘴说:“我说的是金子,一百两金子!”晨九怒了,刚要理论,却是发现自己却动不了了,随即心中大惊,要知道,现在晨九的实力已经和各大派掌门不相上下,能不动声色的瞬间制住晨九,那这老头的实力有多恐怖。
文在否连忙说:“老人家,小孩子不懂事,还请老人家不要见怪。”说着文在否往晨九身上一抚,晨九瞬间解脱,但是只是瞪着眼看着不再多说。
老头看到文在否不动声色的除了自己的禁制,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小孩子调皮,我老人家自然不挂在心上,不过这钱你还是要给的。”
文在否又一鞠躬:“老人家,身上实在是没有带这么多钱,不然老人家随我去家里拿,我家也有好酒,不耽误老人家吃酒。”
老头看了看他:“看你这孩子确实实诚,那老头便信你,你可不能诓我。”
文在否看着这老头演戏,却也感觉不到这老头的恶意,便不想错过高人,就是指点不了自己,能瞬间制住晨九,有机会指点晨九或者君卓,那也是天大的机缘。
“老人家,我本来是采买一些礼物要去看望祖母,却不曾遇到老人家,我让童子去采买,您跟我去家中小坐吃酒如何?”
老头缕缕胡子:“看你小子心诚,我不能拂了年轻人的面子,但是别忘了一百两哦!”
老头说着便收拾摆在地上的东西,用布打个小包,丢给卖菜的青年:“老大,你给我看好这些宝贝,回头我去你家拿。”卖菜的年轻人满脸疑惑地结果包裹,木呆呆的看着老头跟文在否走了。
文在否嘱咐晨九去买礼物,顺道回来带点熟食,晨九不情愿的去了。老头也不说话,乐呵呵的在后面跟着,文在否把老头领到家喊了一声:“卓儿,来客人了。”
君卓虽然躺下,却是还没睡着,便爬起来到窗子一看,见文在否领着一个衣衫单薄的老头进来,君卓心眼多,赶忙取了一件披风迎了下去。
来到院子,君卓把披风往老头身上一披:“你看你,请老人家来做客,也不说把披风给老人家,这天寒地冻的!”嘴里还不忘数落文在否,披上披风君卓便搀扶着老头的胳膊:“老爷子您从哪里来,赶紧上屋里喝口热茶暖和暖和。”
老头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又热情的小丫头,心里想这个小丫头实力平平,心眼却是鬼的很,老头也不说破,笑呵呵的被君卓扶到茶室。君卓连忙烹茶,文在否却这时候说:“卓儿,别忙了,老爷子是来要账喝酒的,你去把上次二叔带来的青叶酒取来让老爷子尝尝。”
君卓一听,连忙跑到阁楼去取酒,老头笑着说:“呦呵,你这小媳妇倒是乖巧。”却听君卓抱着酒坛走下来说:“老人家可不敢乱说,我和他没有成亲呢!”
老头诧异道:“啊?现在年轻人如此不拘小节么?没有成亲便住在一起?”君卓红着脸说:“老人家想差了,他住在楼下,我住楼上。”老头看了看脸红的君卓:“哦哈哈,无妨,江湖儿女没有那么多讲究,喜欢便在一起了。”
老头把君卓臊的一直低着头,文在否赶忙圆场,给老头斟乐了一碗酒:“老人家,卓儿面皮薄,不要打趣她,这是青叶镇著名的青叶酒,老人家尝尝,还未请教老人家尊姓?”
老头拿起酒碗一饮而尽:“嗯!青叶酒果然名不虚传,看来你和杨家关系匪浅啊,这酒怕是进贡的酒吧!”文在否拱手道:“杨家小姐乃是我兄弟的红颜知己,也和在下是同窗。”
老头把酒碗伸过来说道:“难怪了,能喝到这一品青叶酒,也不算你小子诓我,拿来吧!”说着老头又一伸手,文在否一愣,随即恍然,便对君卓说:“卓儿,我差老人家一百两金子,你看?”
君卓一听,猛抬起头来喊道:“啥?一百两金子?你让我给你偷去啊!”
她这么一喊,老头不干了:“好小子,没钱诓我啊,看在你这碗酒的份上老头子不为难你,把东西还我,我走便是。”
文在否还没打听出老头身份哪里肯放他走,文在否按住要起身的老头:“老人家,京城中我有不少朋友,都是不缺钱的人,等小童回来,我让他去找人筹借一下,老人家继续喝酒不是更好。”
老头听完气呼呼的坐下:“最后信你一次啊!再诓我,对你不客气。”老头说着拿起酒坛子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君卓拉着文在否到一边问:“怎么回事你就欠了一百两金子?”
文在否拿出小铃铛:“呐!买了这个。”
君卓一看就急了,刚要说什么,却似文在否赶忙捂住了她的嘴,文在否示意她别说话,在她手心写了四个字“隐士高人”,君卓诧异,却也是明白,这时候却听得门环响,晨九大包小包的回来了。
晨九回来也不搭话,把东西往客厅一放,然后把熟食拎进茶室,丢给老头就要走,老头却开口了:“双元素体质,为何不见生死结?”
闻言文在否三人皆是大震,晨九的体质从来没有人一眼看出来过,老头不仅看出来了,还看出来他生死结不见了。
老头自言自语道:“哎呀,这一屋子人只有老家伙是正常的啊!”文在否却是听出话中有话,自己湮灭体,想来老头猜到自己是谁不难知道,晨九双元素没有生死结,能看出来,可是君卓又怎么不正常了?
君卓和晨九也是纳闷,文在否看了看君卓,君卓却是摇摇头,文在否赶忙上前施礼:“老人家,还请明示!”
老头自顾喝着酒,嘴里不清楚的说着:“看来你们不知道啊!”老头咽下一口酒,闭着眼睛说:“丫头,手伸过来!”君卓哪里还不知这是高人,连忙把袖子挽一挽,露出一截粉臂,伸到老头面前,老头看了看君卓手臂上的朱砂痣:“还好还好,还没有破身!”
君卓闻言面色又是一红,老头伸出两根手指搭在君卓手上,约么半柱香功夫,老头说道:“丫头,从这劳什子上院退学吧,老头子少个徒弟伺候,你可愿意?”
君卓听了觉得老头好没道理,但是嘴上却是恭敬:“老人家,家里送我来上院深造,君卓却是不敢做主。”
老头睁开眼睛,戏谑的看着君卓:“小丫头,不敢做主是假,舍不得你这小情郎是真吧!”
君卓又是脸一红,文在否上前说道:“老人家,卓儿过年便跟我去见父母,老人家何故拆散我俩?卓儿有什么问题,还请老人家明示!”
老头叹一声:“唉!也罢!看在小海的份上,我便说与你听,只是我说完,这个丫头便不能再做我徒弟了。”
文在否心里嘀咕一声,这小海是谁,必然和自己有关系,只是和自己有关系的人谁是小海,文在否脑子快,迅速理了一遍,却是如遭雷击。
文在否过了一遍,发现只有自己的祖爷爷叫文于海,如果这老头说的小海,我的天!那这老头不是个老怪物。
文在否心中惊诧脸上却是没有表现出来:“老人家,事关卓儿,在下不明原因便不能让卓儿离开我,还请老人家明示。”
老头看了看文在否,笑呵呵说道:“小家伙倒是有性情,也罢,小海生的重孙子还不错。”得到坐实,文在否心中更是忐忑,幸亏君卓没答应做徒弟,不然自己得是什么辈分了。
老头不管他想什么说道:“听说你跟了小云八年,想必也看过不少典籍。”老头也不等文在否回答,继续说道:“你可曾看到过三世桃花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