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缤英说：“首辅大人虽然现在有了应对措施，但你要知道就算洪水退去，灾民重建家园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没有几个月哪能完成？那到时候，灾民没有地方住，还不是要靠官府养活吗？既然是官府养活，那粮食自然不能少，虽然户部拨了银两下去，可受灾地区粮食价格飞涨，只怕拨下来的银两是杯水车薪，所以还是真正的粮食管用。山东一地粮食储备不够，今年气候异常，全国都有难民，粮食很是紧张，加上黄河决堤，漕运瘫痪，若从其他地方再调粮食过来也不那么容易，所以总的来说要想真正挤出粮食，还得让从贪污那个人下手，只要能抓到他，他贪污的粮食自然就能充公了。”
张峰问：“可是他是去年贪污的，都过去那么久了，会不会已经被他卖光了？”
钱缤英说：“那么多粮食放在市场上卖，我怕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户部拨粮食有两种方法，一种是直接给粮食，一种是给对应数额的银两。鉴于漕运成本比较大，一般来说风调雨顺之年，拨粮食是直接给银两，因为银两便于运输，到当地可以正常买粮食，远比运送粮食来的方便。去年，算是一个丰年，山东整体市场粮食价格比较稳定，拨粮食只是为了补充粮仓，以备不时之需罢了，所以多半是拨银两下去的。”
张峰忧虑起来：“若是拨银两，那恐怕是没了。”
钱缤英点头，说：“是啊，很可能我们找到人了也打水漂。”
张峰说：“不管了，我们现在去哪找线索是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不像上次崇玄观一案，我们还能知道仇随文是关键人物，现在我们连是怎么窃取的都不知道。”
钱缤英说：“关于这个问题，我想既然是官银，那么从出来开始就安排官兵护送，一路送到济南府，交予山东布政使才算完，外人应该是没有机会动手脚，并且山东布政使拿到银两之后没有觉得少，那可能是有人在文书上面动了手脚，或者说被偷换过了。”
张峰说：“照你的意思，能动手脚的人只可能是官兵里面的奸细，或者是护送银两的官员了。”
钱缤英说：“还有一种情况，就是银两在出库的时候，就已经少了。”
张峰诧异：“这银两都是从国库中拿出来的，哪有人胆大包天在国库动手脚？”
钱缤英笑道：“说到从国库拿东西，张大人，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故事。”
张峰问：“故事？什么故事？”
钱缤英说：“在十多年前，京城里有一个游手好闲的人，他没什么能力，但天天做着发大财的梦，他就想着进国库偷财宝，经过他自己勘察，他发现国库的排水沟有很大的问题，但因为排水沟太小了，他钻不进去，他就绝食了好几天，终于瘦了下来。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他来到国库附近，乘着夜色，顺着排水沟爬进国库，他的体型刚好顺利地通过排水沟，他看到国库里面琳琅满目的财宝，他心动不已，想多带一些走，可是排水沟太小，最后他只拿走了一个金元宝，就在他返程的时候，入口处来了另一个贼，也是要进国库。一个想进来，一个想出去，两个人互不相让，就这样耗着。结果几个月后，国库旁边的卫兵发现明明下了大雨，国库的排水沟却没有水排出来。到里面一看，才发现两具尸体，皇上知道以后立刻将两人厚葬。”
张峰说：“这个事我知道，后来有大臣问皇上为何将两人厚葬，皇上笑着说：这两人挡着排水沟的出入，让其他贼无法进来，也算是抵御了别的盗贼，属于大功一件。”
钱缤英一直以为这只是野史传出来的一个笑话，没想到竟然是真是发生过的，说：“看来张大人也听过。”
张峰说：“这个不就是个市井笑谈吗？难道你怀疑有人用同样的方法进入国库？”
钱缤英说：“那倒也不是，你也是知道的，那个故事的后续，皇上找人把缺口补上，将排水沟边窄，无法让人通过。”
张峰问：“那你说这个故事干什么？”
钱缤英说：“我看气氛比较紧张，我说个故事缓解一下。”
张峰说：“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工夫讲故事。”
钱缤英说：“但你别说，我只是觉得国库并不是很安全，若是有人执意要动手脚，只怕是防不住。”
张峰说：“这么说，确实有这个可能。看来国库也要去查一下。”
钱缤英说：“既然这样我们就兵分两路，各查一边。张大人，你想去哪？”
张峰这时候客气起来了：“你是晚辈你先选。”
钱缤英说：“那我就不客气了，让我选的话，我就去调查国库吧，这个好解决一点，押送银两毕竟是官兵，关系着五军都督府，我惹不起。”
张峰苦笑道：“你小子倒也是不客气，上来就把容易的挑走，五军都督府哪是善茬。别看锦衣卫有特权，能督查百官，但左都督官居一品，手握兵权，岂是一般锦衣卫敢惹的，就算是左都督平日里不在，他手下的都督同知、都督佥事，都不是善良之辈。”
钱缤英说：“张大人言重了，五军都督府里面不是各个都三头六臂，手握兵权，里面也有一些文官，只是让你去调查押送银两的官兵和他们的头头，谁让你去招惹左都督他们了。”
张峰说：“万一打个照面，问起来，我不好回答。”
钱缤英说：“你是来查正事的，怕他干什么？该干嘛干嘛就行了。”
张峰说：“可是......”
没等说下去就被钱缤英打断，钱缤英说：“不是你让我选的吗？想出尔反尔？”
张峰说：“好吧，我既然说出口了，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钱缤英说：“早这样不就行了，还有你以为我轻松？一说到国库就肯定要找户部，户部那些人精打细算的，想从他们身上讨便宜，不是易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