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玥端着粥进来，温瑾还在睡着，她轻轻地放下，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你怎么来了？”
攸玥后背一僵，她转身：“大人，你醒了。”
温瑾靠在床上，目光淡淡：“你……叫攸玥是吗？”
攸玥凤眸一亮，按耐住心中的激动：“是的，大人。”
“你……”温瑾犹豫，“为什么叫我大人？”
攸玥低眉，浅笑：“大人不记得是自然的。攸玥陪大人轮回了十世，每一世大人的身份都很高贵，攸玥唤您大人，是理所当然的。”
温瑾看着她，皱了皱眉头，他能感觉到攸玥面对他时的卑微，那是一种心甘情愿的卑微。
“……随你吧。”
攸玥端起粥，送到温瑾手边：“大人可要喝点粥？”
“这是冥界的粥？”温瑾记得暮彦说过，冥界的食物尽量少吃。
“不是。我知道大人不能吃冥界的东西，这个是我特意去人界买的。”
温瑾接过碗：“谢谢。”
攸玥笑着摇头：“大人不必对攸玥说谢字，攸玥是自愿的。”
“攸玥姑娘……”温瑾低头看着手里的碗，语气平静，“你的事我听小玖说了……我不是那个人，没有他对你的深情……”
“大人又要赶攸玥走吗？”攸玥打断他，“大人每一世都这么说，攸玥早就听烦了。不管大人怎么说，攸玥好不容易才见到你，是不会离开的。”
温瑾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拿起碗里的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攸玥默默地看着他吃下去，眉目间尽是温柔。
这一刻，相顾无言，岁月静好。
温瑾吃完，攸玥主动接回碗，放在托盘里。
“攸玥姑娘……”
攸玥端盘子的手攥紧，她出声，打断他的话：“大人，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温瑾看着她的背影，无声地叹气。
其实，他只是想和她说说话，看着她这么伤心，他的心，在痛……
*****
锦兮房中。
“小玖，你们以灵魂体进入冥界，不可久留。你要找的魂魄，说不定早就投胎了。”
温玖摇头，很肯定地说：“不会，那个魂魄一定没有投胎！”
锦兮摸着下巴：“对了，你之前和我说的魂魄，是谁的？”
当时温玖只说他们来冥界是找一个人的魂魄，她也没多问，现在想想，她当时就应该问问是谁的魂魄。
“是一个叫朝颜的。”
锦兮愣住，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怀疑：“你确定？”
温玖被她的反应弄的有点懵：“是朝颜啊。她弟弟暮彦找我帮的忙。”
锦兮见她不似在说谎，迟疑了一下，开口道：“可是，冥界并没有叫朝颜的魂魄。但凡进入冥界的魂魄，《鬼阴集》里都会有记载的，近几天的魂魄里，没有叫朝颜的。何况，朝颜可是古馨斋的人，她就算是死了，魂魄也不会来冥界的。”
八重天古馨斋的人，是自然间诞生的人儿，其死后，魂魄回归自然，断不会来冥界。而且，也来不了冥界，冥界死气重重，对于他们这种自然的宠儿，来冥界，等于送命！
温玖低眸沉思，暮彦没有理由骗她，朝颜的魂魄一定在冥界。虽然不知道朝颜是怎么来冥界的，但既然来了，那朝颜定没有性命之忧。
等等！
锦兮刚才说《鬼阴集》？
她差点忘了，她现在代替‘温玖’活下来，那‘温玖’的魂魄会来冥界吗？
“嗯，锦兮，几个月前冥界有没有来什么特别的魂魄？”
温玖旁敲侧击，她不能直接说明要找‘温玖’的魂魄，万一露馅就麻烦了。
“特别的？没有啊。”
锦兮想了一会儿，摇头。
温玖心下舒了口气。
“不过，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
温玖一愣，不明白：“另一种可能？”
锦兮点点头：“如果是很特别的魂魄，它们是不会来我这里。”
“那他们去哪儿？”
“冥王。”锦兮严肃脸。
“冥王？”温玖错愕。
“对啊。冥王那里有一本《鬼阴总集》，涵盖了冥界所有的魂魄，那些特殊的魂魄，会直接被带到冥王那里，不会来我这里。”
“你的意思是，朝颜的魂魄可能在冥王那里？”
“很有可能。朝颜来自古馨斋，自身就很特殊，她的魂魄要是来了冥界，极有可能是去了冥王那里。”
温玖摸着下巴，沉吟：“它们去了冥王那里会怎么样？”
“不清楚。”锦兮也很迷茫，这类事不归她管。
“看来我要见一见冥王了。”
锦兮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我来冥界这么久，一次都没见过冥王。听说，冥王一直待在殿里，不曾出来过。”
温玖：“……”
这还真是个麻烦事。
温玖眼珠子一转，转移话题：“锦兮，你说你来冥界很久了，有多久啊？”
锦兮见她好奇，没打算瞒她，语调平静，不带一丝情绪：“多久？有好几千年了吧。”
久的她都快忘记曾经的她，有过快乐的时光。
“好几千年了？”温玖重复这几个字，又问，“锦兮，你来冥界之前是哪里的人？你的模样不太像是冥界的人。”
冥界的人，肤色都较为苍白，唇色微暗，瞳中死寂如湖水，全然不想锦兮这般光艳明亮，神采奕奕。
“我啊……”锦兮声音悠长，不自觉的放轻了语气，“曾经是神域的神。”
温玖捂嘴，佯装很震惊：“神域？你是神怎么会来冥界，冥界可是神待不了多久的地方，你是怎么在这里带上几千年的？你的身体还好吗？”
虽然她知道锦兮是神，可碍于她现在的身份，她只能这样去套锦兮的话。她想知道，锦兮好端端的一个神，怎么会沦落到冥界来当孟婆，也不知道身体可有什么事。
“是啊，冥界神不能久待，你们人界都知道，神域又怎会不知道呢。”
锦兮轻轻地笑了，笑容十分苦涩。
“锦兮……”
温玖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神域里，锦兮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小玖，等你获得神体后，不要去神域。”
“啊，为什么？”
“因为，”锦兮垂眸，卷翘的睫毛遮住她眼底的情绪，“那里的神，都是一群伪君子。”
温玖没想到锦兮会这样评价神域。
她低眉轻笑，这倒也对，神域的神，可不就是一群伪君子吗。打着正义的旗帜，做尽散尽天良的事，她，不就是个例子。
勤勤恳恳的为神域付出，他们的命令，从来不曾说过不字，最后，惧怕她的力量，将她给灭了。
真是讽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