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洒洒二十余年,很少像小时候那般做噩梦了,唯一挥之不去的梦魇便是重新回到高中。
英语课,我努力地背着单词,准备即将到来的听写;语文课,我仔细翻看着桌上的宪法,偶尔也听听听不太清的语文课;数学课,我为自己已经忘记了数学公式而坐立难安;化学课,我为自己忘记写作业而拼命琢磨出的各种借口组织语言……
时常四周看看,能看到身边那些最亲爱的朋友和同学们,这总会让我小小开心下,但他们却头也不抬不知道为什么而努力着,又或者无视嘲笑讽刺我,虽与高中的现实相悖,却无不是我彼时内心脆弱又真实的想法。
很多时候,我明明知道自己已经不学数学了,明明知道自己已经高中毕业了,可我就是坐在那个方形寂寞的空间,无力地看着身边的同学,无力地望着黑板,然后忙活着背单词、坐立难安和组织语言。
做人也好,做事也罢,打破常规是我在大学后不断努力的方向,也是我取得许多成绩的妙招,但在高中的梦里,我始终难以突破。我常睡前告诉自己如果再回到高中,一定要记住那就是个梦,但每每看到高中班主任模糊不清的眼,我又如何能不无奈坐下,直至梦醒。
高中于我的确是一个遗憾,一个充满着不堪、不服又不屈的黑暗阶段。悲过于喜,无奈多于希望。仅存的一丝梦想被厚重的试卷压得无法喘气,躯体僵硬,眼神无光。
我常对别人说:努力活过,虽有遗憾,也不曾后悔。
高考后。小店。
小康还是在咬我的鞋带,这次我没有骂她了,我知道我能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也不长了。
“When your dreams come alive you are unstoppable...”
“喂。”
“张小明吧,我是慕容老师,你高考好像考得不是很理想啊!”
“嗯。”
“要不要考虑复读,今年我带复读班。”
打电话来的正是我的高中班主任,他正因为我没有考好而想让我复读一年,而她不知我正因为她而放弃复读。
“……你志愿想好了吧?”
“啊想好了。”
“第一志愿准备填哪里呀?”
“噢,xx学院。”
“我听都没听过诶,那是什么学校?你去那太不值得了,来复读吧,学校还有补助。”
……
初三暑假。中午。食堂。
飞机一班是全高中唯一暑假有补课的班,张小明放下复印的数学作业,向副班长大白走去。
高中给所有考上了飞机一班的人不同程度地承诺过好处:蓝作为第一名,拿了四万块钱,住宿全免。黄刚进飞机一班成绩不算突出,但好像也拿了五千。张小明作为压线进的学生,只有一年的免住宿和暑假补课的免伙食费,所谓免伙食费,就是学校发给你饭票,学生凭票吃饭。
副班长大白就是负责发票的。
“吃饭啦!来领饭票啦~同学们~”
张小明直觉得大白又可笑又可爱,从她手中接过饭票的同时也不忘多留意了她忙碌的有些出汗的脸颊。
张小明很快吃罢了免费的午餐,不禁感慨又有些自豪,虽是学校为了留住人才而给的补助,但他为了吃这口午餐也是没少下功夫,如今吃上了,他嘴角免不了也挂起满足的笑容。那时候,班里的同学人人眼里都有光。
……
“张小明?你想好了吗”
我这才从回忆中猛地清醒过来,眼看着小康正把我的鞋带奋力往外扯着。
“诶!好了啊!”
我用脚轻轻踹了一脚小康,她倒是识趣,看我不高兴了便悻悻回到了自己的狗笼子里,还不忘把笼子门顺便合了上。
“想好了?”
“啊?哦!是的老师,我……我想好了。”
“那你明天上午来一趟学校。”
“我不复读。”
毫无疑问,高中对我来说是失败的,我对高中也是。
我无数次将鹿岛大学写在纸上、手上、门上,我当着全校师生喊出自己想考的地方,最终换来的却只能是班主任的一句“我听都没听过。”
你问我后悔吗?我使出全力尽力奔跑,何须再来?又何苦后悔。
填志愿当天。教学楼。
红黄蓝和我填罢志愿后一同去初中部看望初中共同的班主任杨歪,他曾骄傲地将我们送到慕容的手上,现在我们毕业了,至少不应辜负那份骄傲。
杨歪同红黄蓝谈心过后,单独将我叫到教学楼走廊上,笑着将手搭在我肩上,那么沉重。
“小明啊,填了哪里?”
“额……xx学院。”
“鹿岛大学xx学院是吧?”
“你知道啊?”
“知道。选了什么专业?”
“法学。”
“嗯,法学好,读了大学以后啊英语一定不能丢了知道吗?时间真快,你现在也是个大男孩了,出去别丢人,要……”
那天老师说了很多,那是我第一次打心里记住了那个伟大男人的名字——杨正。
距离高考40天。某个午休时间。
今天应该是我高中最后一次值日班长了,晚自习结束前的发言也应该是我高中最后一次班长总结了。
我默默在草稿纸上写下了我想说的话,深思熟虑又一气呵成:
像往日不堪的回首
破旧的街残碎的梦举不起的双手
高中的人那老街里的狗
是叽喳中醒着梦游还是试卷中笑着嘶吼
是碰着你还是瞄着镜子里的我
几张残败的红纸将未来一并冲走
什么时候才懂
像昨夜盼想的今日
一地的幻想满身的现实重握住的白纸
现在的我那地狱的天使
是嘲笑中孤注一掷
还是寂寞里竿头百尺
是瞧着你还是想到曾经的我
顶着身上的红日肩头的巨石
你的高中生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