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云筱暗叹,除非手中的令牌它能呼风唤雨,否则它怎么保护自己的性命。
且关于聂昭,过了几百年,几百年沧海桑田,人云亦云,这些种种也多半是谣传。
苻云筱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但一想母后决不会骗自己,便重新把令牌收起来。
百渚湖湖光潋滟,因为湖水太深,随便一个小小的波浪便能被人想象成滔天巨浪。站在白渚湖畔,少有人会不害怕。
可苻云筱此刻便站在湖畔,手中拿着一把质地上好的弓,感受着冰凉的湖风,她微微眯眼。
“你在这干嘛?”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苻云筱一跳。
苻云筱转身,只见凌轩一身月白色衣裳,头发一支蝴蝶蔓枝簪束起,说不出的风雅别致,微翘的嘴角还含了些许笑意。
苻云筱低头抚了抚手中的弓箭,懒懒地道,“射鸟。”
他戏谑道,“你莫非射的是惊弓之鸟?”
苻云筱撇了他一眼道,“过几日,巴于定要邀我去射猎,我射术不精,到时候又要被他耻笑。”
苻云筱拉了拉弓弦,叹道,“毕竟等这些鸟撞上我的箭是不可能了。”
凌轩忍不住一笑,“朕道你为何箭筒里一支箭都没有?”凌轩戏谑着走到远处一棵桃树前,修长的手握着几支完好的箭矢仔细打量。
“这箭头毫无磨损,你确定你是射到这,不是放到这。”
苻云筱潇洒的走过去,甩了甩手中的弓,“你知道为什么它们毫无磨损吗?”
凌轩故作惊诧的看着苻云筱。
苻云筱得意地道,“你看上面。”
桃树顶端有一个鸟巢,此刻已被苻云筱射的七零八落,几根草零落的散在树枝上。
凌轩看着树枝了悟,“你射不到鸟所以拿鸟巢出气?”
苻云筱吃惊,“这是去年的鸟巢。早就没有鸟了。”又秃废的解释道,“我知道对你们来说这不算什么,可是……射中鸟巢对我已经十分不易......了。”
只见凌轩已搭弓上箭,箭离弦而出,然后树枝上一根草都没有了。
苻云筱张大了嘴巴,吃惊之余不忘白了凌轩一眼。他就只用了一箭,就将树上散落的搭鸟巢的草连震带射的全部射落,这有什么了不起,这样得瑟,苻云筱收起吃惊的神情,违心的说,“你的技术,也实在很一般般。”
“朕第一次射箭也比你现在苦练的技术好一百倍。”
苻云筱盯着他,深受打击之余更想把他熬成狐狸汤。
他拍了拍苻云筱的肩膀,想到什么,道,“你要是觉得闷了可以出宫,朕已经派了几个暗卫跟着你,好保护你。”
苻云筱“哼”了一声,懒得理他。
凌轩走到她面前,只见苻云筱似有些颓唐,便不由柔声安慰,“其实射箭不难,若你想学,朕亲自教你便是。”
苻云筱看了一眼他,“你知道我为什么只射中鸟巢吗?”
“弓太直,箭太弯?”
苻云筱白他一眼,“我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险些命丧九泉。也不是没有人教过我,只是我体质羸弱,拉弓射箭对我来说很是不易。”
凌轩的手抬起,又忍不住放下。苻云筱抚摸着弓身,“不过我不想被巴于他们看轻,只道自己技艺不精。”
她长舒一口气,“像他们那般英姿勃发的骑马射箭,我这辈子都很难了。方才我想射落在树枝上的一只鸟,不想气力不足,只射到它前方的鸟巢箭便卡住了……”
凌轩看了一眼散落在地的七零八落的鸟巢碎片,胸口似有寒芒卡在那,他一直知道她身体不像寻常人那般好,只是这些年,她活泼胡闹,他几乎忘记了,她来秦昭时,太医对他说的话,她身有寒疾,体质羸弱,恐寿数不长。
届时只当她是清洲皇子,并未在意太医所说的话,可是如今,他的手在身后不禁握紧,一向镇定自若,此刻却突然慌张到手足无措,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他看着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死在他面前一样,那样的无力感,手指嵌入皮肉渗出鲜血,他浑然不觉。
苻云筱突然感觉身旁的人不对劲,转过头,只见凌轩的脸色有些苍白发青,她还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小狐狸,你怎么了。”
凌轩把手往袖子里藏了藏,轻轻一笑道,“不能骑马射箭确实是人生一憾,不过弥补这个遗憾其实也不难,过几日,朕带你去一个地方。”
苻云筱点头,她看凌轩脸色仍然不是很好,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凌轩第一次避开她的目光,“朕有要事要处理,白渚湖有百米深,朕让人送你回去。”
苻云筱道,“你脸色不好,不如让太医看一下。”
“无妨,不过想起了年少时一些不愉快的事。”
苻云筱哑然,“年少时……”
苻云筱缓缓安慰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人总是要看着前方活下去,不是吗?”
“云修,人在世上,总会有割舍不下的人……”
凌轩说着,便转身离开,苻云筱也由人引领着回了沁枂宫。
凌轩回去时,让人传召了裴岳,便径直进了书房。
白梨花木制成的书架上放着许多书册,凌轩走了过去,却是把所有书册都翻到一边,只有一卷书册在他手下纹丝不动,他轻轻往下一按,白梨花木书架便缓缓如同一扇门一般打开,里面又是一个书架,只是这个书架上只放着一个木匣,木箱由银杏木制成,据说这种木材能防虫防潮,想来这木匣之中是装了极其重要之物。
凌轩看着木匣久久不语,既不拿出,也不打开,只是愣愣的看着,一直看着,直到有內侍回禀,“裴将军到。”
他才把白梨花木的书架又缓缓合上。
裴岳一脸愁容,前几日陛下向他问出的三个问题,他至今没想到合适的回答。
“裴岳,朕让你所查的事,还是一点眉目都没有?”凌轩扶着椅子的手有些发白,有些颤抖,时隔多年,提起当年,他依旧如此彻骨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