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偷偷藏匿,黑暗笼罩大地。
罗非嚼着口香糖走在放学的路上,太阳的余辉把她的身影拉的很长。
“叮叮叮”一串自行车的打铃声从罗非的身后传来。紧接着就是一阵粗重的喘息声。罗非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一个染着黄头发的“瘟神”。
“罗非今天你爸没来接你放学啊?”
“要我说多少次,路枫你是蠢货吗?我没爸!我爸早死了!你记住没!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提爸这个字眼,你就滚的远远的!”
叫路枫的少年尴尬地用手拨了拨头发,黄色头发的根部已经有黑发重新覆盖。
“放心啦,我巴不得他天天不来接你,这样我就能送你回家了。你别生气,我最近找到一份修车的工作,给的钱多。明天周末,我带你去吃饭?”
“省省吧,有钱先把你那冬冷夏热的破房子修补修补吧,怎么,难道你渴望早日加入老寒腿的养生行列?瘸了可没人管你。”
“怎么会,不是还有你。”
“我这儿不是废品回收站。”
空气中的谈话声戛然而止,时不时还暴露出尴尬的气氛。路枫看着自顾自走头也不回的罗非,用袖子揩了揩鼻头。
“你等等我。”他跨上自行车追赶。
“你又瘦了,载着比上次还轻,他们不给你吃饭吗难道?”
“你屁话真多。”
……
“到了。”罗非下车,上楼,头一次也没回过。
“回来了,非非。今天我和你刘叔叔去拍结婚照了,没有接你,下次不会了。”非非妈妈仝丽说。她低着头,双手不断交叉。
罗非耸了耸肩膀,把换下的鞋子踢飞在鞋架旁。
“非非,吃饭了,刘叔叔给你做了一大桌子菜。”仝丽敲着门。
门被打开了。罗非用手拢着头发,嘴巴里咬着一个黑色的,带走白色条纹的头皮筋。她穿着拖鞋,一步一步地走向饭桌。
一桌子的菜,一半是仝丽爱吃的,一半是罗非爱吃的,只有桌边上的半瓶白酒,说明着除了母女外还有一个男人在。一个罗非不喜欢的男人。
“呵呦,非非这头皮筋和我路过商场买下的一模一样。”说着,刘建国从外衣口袋掏出了一个和罗非一模一样的头皮筋,递向了罗非。
罗非没有接,刘建国的手就那样悬在半空中,急得他红了脸。
“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快接着啊非非。”仝丽见罗非没有丝毫要动的意思,就从刘建国手中接下了东西。
“老刘,孩子小,不懂事。”
“没事,没事。”刘建国讪讪地抿了一口酒,豆大的汗滴从脑门滑落。
“非非,我和你刘叔叔计划下周二举办婚礼。”仝丽低着头,又抬起来。目光刚好和看向自己的女儿对视。罗非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八分像的女人,夹菜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埋头吃饭。
饭菜含在嘴里,含糊间罗非说“大人的事,我管不着。”
这句话让两个大人都没了紧张。
“你可能要出席,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不用参加。”
“放心,我不会捣乱,自己妈的婚礼,做女儿的说什么也要参加。”罗非继续扒着饭,仝丽的表情像刷了白漆的木板。
“呵呵,吃饭,吃饭。”刘建国为母女二人都夹了菜。罗非把菜拨到一边,正大光明的,动作夸张的。
仝丽把筷子拍在桌子上。“罗非,你过分了!”
刘建国挥着手示意。
罗非用纸巾擦了擦嘴“明天我和路枫出去玩,不用等我吃饭。”
“不准去,以后不许和那个不三不四的黄毛小子一块玩!”
“凭什么!”
“凭他无父无母无人管教!他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也没什么好人!”
罗非涨红了脸“没爸没妈就没教养了吗?我我和他还真像,车撞死了我爸,下周二我妈也是别人的了。”
“你混帐!”仝丽哽咽了起来。罗非冷漠地走回自己的房间,门外充斥着仝丽抽泣的声音。她爬上床,蒙上被子,用手缓缓从枕头底下抽出一张相片。那才是她爸。罗非的枕头湿了一片。
周末,罗非并没有去找路枫。她一个人坐在河边的椅子上,她在想这几年发生的事情。
父亲在回家的路上被醉酒的司机撞死,母亲年轻时的追求者刘建国又刚好离婚。没有孩子抚养权的他开始追求她的母亲。路枫是她几年前在学校偶然救出的校园暴力受害者,后来路枫为保护她打架被学校开除。他是孤儿,他从福利院跑出来,一直陪在她身边。
太乱了,罗非不知不觉就坐到了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