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明天星期几？”我伸出手把茶几上的遥控器拿了起来，转过头看侧沙发上坐着的九洛。
“星期三。”他向前探身拿走我手里的遥控器，坐回沙发上，盯着电视，不停地换频道。
“哦。”
“我明天去看游一，周三，应该可以吧！”我侧过脸去看他，他依旧两眼盯着电视，但点了两下头，算是回答我了。
接着他就放下遥控器，起了身，向他房门走去，我盯着他一直走到门口，然后又停下。
“明天……我生日，十八岁……的生日”
拧门，进去，关门，响过锁柜与门锁撞合到一起的声响。
“嘭……”
——明天，我生日。
——十八岁，的生日。
是不是不管我怎么做，你眼里的我始终是个孩子，不管我的年龄怎样的长，我和你之间的距离不仅仅只是两岁的年龄而已。
十八岁。
二十岁。
听起来，就像隔了两亿光年那么远。
我披着外套跑出来的时候，九洛刚刚穿好了鞋，伸手拧开了门锁准备出去，手放在门扣上，一脸惊惑地看着我。
“洛姐，怎么了？”
我轻轻朝前前走了几步，朝他笑笑。
“呐，你放学我来找你。”
“啊？”他短促反应后，慢慢变成一张笑脸，更多的，好像是欣喜。
“真的？”
“嗯。”
“好，我等你。”
然后，他推开门出去，轻轻关上门，我好像有听到他走出门那刻的吐叹，带着笑意，浓浓的一团气。
我记得我出门的时候，客厅里挂着的那面时钟刚刚好长的指到12，短的指在10上，我笑了笑，拍了拍裤腿，宁开门走了出去。
一个人站在那四周闭蒙的狭小空间里，体会那失重的无措感，身边游离着空气，抓不住一点倚靠，心就突然地抽紧了一下。
只有二十分钟。
我清楚地记得这项规定，想好二十分钟的时间，我可以说什么，可以做什么，就想要利用所有的时间，告诉游一我心里所有的话。
戒毒所的规定实在让我无耐又心酸，我每个月只能来看游一两次，二十分钟的会见时间，让我每次几乎都是忍不住掉着泪看着他就这么过去了，而他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对不起。
他颤颤地伸出手握住我冰凉的指骨，我突然发现原来他的手也如此冰凉，刺动了心里那一把碎玻璃，很自由地，又往里刺深一点，懒悠地用尖口划伤，淌出黑色的血，沉在璃渣深处，透着更深色的黑光。
“我爱你。”他冰凉的手掌将我的手更紧，看着我的脸，拉伸着脸，我清楚看到他嘴角那上扬的弧度。
“我等你。”我哽咽着说出那句话，然后，那豆大的泪珠惊吓般地嗒嗒掉在面前的隔桌上。
一年，365天，8760小时，525600分钟，31536000秒。
游一，我都可以等你。
似乎觉得面前所有的一切都变成灰色了一样，就算是用上好材质做成的有色玻璃，总觉得，那悲哀的灰色还是渡盖着。
像是记忆中熟悉，但眼前却陌生的奇怪感觉，这样无目的地晃荡街道，无数玻璃橱窗里的精致物品，就像童话里巫婆红色的毒苹果，吸引着更多自以为是公主的人自甘食下。
我不是公主，所以不会有毒苹果。更不会有吻醒我的王子，我只有游一，可游一不是王子，但是我爱他。
当我看到和听到某一个人和听见她的声音，我才突然想起，似乎有一个人，我曾在某一长段的时间里把他记忘了。
尽管外面是那种肃肃的天气，但我想在这样一个房间里，不管是春夏秋冬这里的花们都毅然不倒地绽裂着的吧。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有这个样子，我坐在唐哀哀这个温馨的花店里，她很温柔地冲我笑，然后放了一杯纯净水在我面前，真的只是好久好久以前，模糊得在我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很小很小的帆点。
“我都有四个月没见你了呢！”她护理完花，走到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说的话略显怨意。
“呐，是哦！发生了一些事呢！所以……”
我顿住突然说不出话，她伸手过来握住我的手，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
“洛歌，你知不知道罗耶出了什么事？”
罗耶。
就好像掩埋脑海深峡里的那么一个名字，从脑海最底层突然跳出来的时候，很不经意地吓了我一跳，记忆力这个名字就好像是隐藏了很久很久一样。
“嗯？”
她淡淡的一丝苦笑，然后收回了手，眼神停在我身后的某个定点。
“他的腿……已经不行了，四个月前，那次车祸，就已经……”
我握住透明水杯的手刹间地僵住，甚至，连全身每一个部位，在听到已经不行了，之后。
“不行，是……什么……什么意思？”我低着头，眼睛盯着那杯里那柱纯洁液体，说话的声线，颤抖得，连自己都惊得意外。
“送去医院抢救的时候，流了好多血，医生说……”
“别说了。”
“他……现在在哪？”
唐哀哀又伸过手来握住我的双手，微抿了唇线。
“洛歌，你……还是喜欢罗耶，对……吧？”
我任她手微用力地捏紧我握成的拳。
“我对他……有愧疚。”
我听到她微息的轻叹，或许她还是没料到我的回答，此至，已亘年不变。
“怎么会这样？”她的语气平静地如同说了一字“哦”一般。
这是在唐哀哀店里呆的最久的一次，只是至始至终我都没有告诉她这几个月里和之前发生的事情，我听到她诉说她自己或者又一次把话题牵扯到我和罗耶的身上。
我笑不出来。
甚至有好几次低着头沉默地掉泪，直到现在，应该是我亏欠了她不是吗？
如果我肯多一点时间听他解释，如果我没有那么偏执，那么结局会不会可以安心一点？
然后我相信，这一切，终归于宿命。
我决定离开花店的时候，发现外面开始下起了雨，啪啪的，卖力似地很大声。
我无奈地笑笑，推开门准备出去，唐哀哀在身后拉住了我的手，然后递给我一把伞，朝我笑笑。
“淋了雨会感冒的，把伞拿去吧。”
我看着她微微颔首，转身走了出去。
从包里摸出手机，推开启盖，一眼便看见他邪气的笑脸，眼里却有柔柔的宠溺，什么时候，我还能看到你这个样子呢？
小九的短信。
我没有想到九洛所在的学校管理竟如此严谨，在门卫室登记后才得进去。
看着那规作性的表格，提起笔，竟差点忘记怎么捏住笔，多久没有用笔这样的文具了。
从门卫室出来哈了一口气，真是有够悲哀的，原来自己的这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习惯翻转那调酒的瓶子，而不是拿着笔具奋疾于书了。
我突然想起自己只是知道九洛的学校而已，他在哪个班级，我却浑然不觉。
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包里的手机也响了起来，我惊异于这样的恰巧，从包里摸出手机后看到的是屏幕上陌生的一串号码，按了下去。
“洛姐你又没有进我们学校，我手机没电了，这是我同学的，我有点事，你能进学校里吗？在我们班等我。”
“你在哪班啊？”
“三七班。”
挂掉电话我才发现我不知道三七班在哪一边的教学楼，看着从身边走过的学生群，还是决定拦一个人问。
当我终于知道右边那栋教学楼是高三年级所在的时候，我几乎是跑着过去的，我算是怕了刚才我向他问路的某个男同学。
现在的高中生都是这样精明现实吗？一段问路的时间就能耽误多大的事？
在他将小事无限夸张后，我决定闪人，包括和他约会来补偿刚才向他问路所浪费的时间。
等我沿着高三教学楼一直向上走终于找到高三（7）班后，只看到教室只有三个女生以三国鼎立的局势散坐最后边靠窗位子的周围。
有一个女生看到门外的我，站立了起来，其他两个女生回过头也相应地站了起来，全部一脸疑问地盯着我。
“那个，请问……九洛在哪？”
“嗯？”第一个看到我的女生不晓得什么反应一样地发出一声疑问的鼻音。
“班主任让他去办公室了，应该一会儿就回来。”倒是另外一个女生接了茬儿。
我象征性地朝着她们笑笑，答了一声哦，准备转身去找老师的办公室。
“你是九洛的？”
我转过身看到她们三个任保持不变不站姿望着我，微抿一下嘴。
“呵，我……是他姐姐。”
“哦……”
我感觉她们明显的放松，并且笑脸盈盈地向我走了过来，她们刚刚应该是把我，当成九洛的女朋友了吧。
“呵呵，原来是姐姐啊，好年轻呢！”
我听着她们牛头不对马嘴的对白，脑袋旁边流下三根线，什么叫好年轻？哪个意思啊你……
我装得很随和地对她们笑笑，看她们貌似很亲密地向我打听九洛的七长八短。
“那个……姐姐，你看那儿，都是女生送给九洛的生日礼物，还有我们送的哦。”一个女生很亲昵地拉过我的手臂，指着教室里刚才她们围坐的那张桌子对我絮絮叨叨。
我只是朝她笑笑并未答话。
“洛姐……”
他拍了拍我的背，顺势将手臂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咧嘴笑笑，我回应他一个笑，说，走吧。
“等会儿，我进去拿包。”
我点头，看他进教室，然后教室外的两个女生跟着进了去。
“九洛，我们帮你。”
我转过头看到面前还有一个女生正双手合在一起站着，一副想问又怕问的样子。
“你们的名字？怎么他……”
她支支吾吾地说了一个词，我从她的语气猜到她的疑问，于是笑笑，说。
“我姓洛。”
“啊？”她显然是没料到我的回答，或许又更加搅不清了，再或许她会不会觉得我们是一个和爸姓一个和妈姓呢？
我转过头看向门外走来的九洛，伸出手想要帮他拿拿手里的袋子。
他递过来几个小的礼物包装袋，自己手里的却是分量重的大袋子。我无奈的耸耸肩，朝那几个女生说了声再见，便挽住九洛的手臂先走了。
出校门的以后，我还没开口，他便说了句，去看过游一哥了吧！我抬眼看他，刚好他也转过头看我，我又移开目光，不动声色地收回了一直挽着他手臂的手，看着前方。
“嗯，对呐。”
他走到我面前，转过身，看着我的眼睛，嘴角微微抽动，没看错的话，他的眉头皱了一下。
“又哭了吧。”他伸出手从我眼角拭过，虽然那里早已泪逝迹干。
我微微笑笑，说着没事呢！
“你这个样子像没事哦！真是……洛姐……很爱他吧！”
我拍了拍他肩膀，说，杂了，嫉妒吗？那就赶快找个女朋友让我嫉妒嘛！
我真不知道我哪又说错了，他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以后别跟我说这些，我不想说这些。”
我愣愣地看着他的脸，还是第一次看他生气眼神里冷冷的样子。
“行……行了，真是，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你最好别给我说这个。”
我一巴掌拍向他的手臂，故意生气地说：“敢这么跟我说话啊！不想活了哦。”
“姐？你说是我姐是吗？那……”他凑到我面前，埋低眼，我几乎看清他睫毛的根数，暗暗咽了口唾沫。
“当然是姐，我比你大啊！”我慌忙起身，瞪着他。
“呵呵，这么胆小，还姐叻。你以为我要干嘛？”
我向他甩了一个白眼，立马转移话题。
“哎，你小子人气挺高的嘛！这么多礼物。”
“哪有，人缘还好。”
“还哪有……都是女生送的哦！异性缘是挺好的哈。”
他没再说话，只是淡淡地笑笑。
沉默行走了一阵，我突然想起什么，抓住九洛的手腕，他停下步，疑惑地望着我。
我顿顿口，试着很平静地问了他，糖糖和林海，怎么样？
“我去听审了，林哥……贩卖****，而且已经超过50克，所以……”
“是……死刑对吧！”像忽然招了风，眼眶有酸酸的感觉，没有泪水，不是因为哭不出来。
“对……是死刑，只是林哥应该会有办法的，就算我们没有能力，他也会有能力……”
我点点头，很没责任地希望他们好好的，想起林海其实对我们不错，还算是个好老板，只是，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
“糖糖也是……”
“你说什么？”当九洛一说到也是两个字的时候我突然像要失去全世界般地伸出另一只手抓紧他的手腕。
“我是说糖糖也是在帮林哥贩毒，只是没到判死刑的地步，不过……是8年的有期徒刑。”
我松开抓紧他的手腕的五指，若有若无地叹着气，我不知道这算不算该庆幸的消息。
我不知道8年以后糖糖出来，该怎么办？那么我呢？现在的我该怎么办？我和游一的以后，该怎么办？
“如果在狱里好好改造，会减刑的，别太担心了。”
“我们回去吧。”我看着他，没带一点表情，好像差点忘记，今天是他的生日，十八岁，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