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沉,从开始的人声鼎沸,嘈杂不堪,一直维持到最后一个检测失败的人,把头沉沉的埋在胸口,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板,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广场,预兆着今年真阳宫的选拔到此落下了帷幕。
云子苏环顾了一下四周,早上的时候几近上万人前来参加的考核选拔,只留下了不到两百人,不过想想这几近苛求的条件,最低要求都是丙级天赋,通体境修为,亦或是达到二级辅职业,年龄还限制在二十岁之下,这难度着实让人汗颜。
真至严走到他们这些通过考核的人面前,神色一如既往的严厉,不苟言笑,用浑厚的嗓音说道:“你们是荣幸的,也是幸福的,明日辰时,我会在此处等你们,带你们正式登上正阳宫,进行分院,你们还有最后一晚的时间,好好考虑你们的分院问题。”
说到这,真至严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在人群中不算显眼的云子苏,像是在处型台上对犯人的最后一声询问,云子苏感受到真至严的目光,眼珠子在眼眶里转着咕噜,也不去跟真至严对视,一时看看天边的黄昏,一时看看衣角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起了折皱。
真至严哼了一声,声如洪钟,吓得许多学院心跳漏了一拍,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真至严色历内茬,说:“好了,你们都散了吧,明日辰时,切记准时。”
说完,也不再管面前这帮学子是否还有问题,长剑凭空幻化,自己高高跃起,长剑带着破空声,呼哧的飞到其脚下,御剑而去,衣襟猎猎,姿意洒脱。另外两位长老也是紧跟其后,各显神通,往山顶上的真阳宫飞去。
下方的学子看到三位长老离开,如鸟兽散,各自分开离去,方轩右手搭在云子苏的左肩上,笑意阑珊,说:“为了庆祝我们初步胜利,离目标更近一步,晚上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怎么样?菜香酒醇,关键是还好玩。”
云子苏听出了不太正经的语调,没好气的瞪了眼方轩,握成拳状的手放在嘴前,咳了咳说:“唉,雪姬真是从小长在霜源宫,不知外边人世险恶啊。”
方轩听到雪姬这名字,脸色有些微微泛红,把手从云子苏肩头放下,垂立在身畔,突然一本正经的说到:“我只是正经的约你喝酒,你看你往哪方面想呢,真是肮脏,龌龊,无耻之级,我堂堂方公子是那样的人么!”
“我这什么还没说呢?就肮脏无措无耻了?你确定你的想法没问题?”方轩不打自招,被云子苏逮了个正着。
“我懒得与你说,我去打酒再稍些菜去你房间,你洗白白等我。”方轩说的顺了嘴,发现似乎用错了词,急忙纠正说:“呸呸呸,说什么呢,我是说你先回去收拾下院子等我。”
云子苏玩味的盯着方轩,也不说话,露出不可言喻的笑容。
“我懒得跟你说,我..先去买酒了。”方轩囫囵不清,怕再说错什么,逃也似的离开了。
......
东岸的梨雨酒最是醇香,方轩喝得显然有些干瘪,总是一副不自在的样子,不停的扭动身子,像身上爬满了蚂蚁,急急忙忙的喝完,菜也没吃上几口,嘴里就不停的嚷嚷着,醉了醉了,今天太累了,要回去休息了之类的话。
云子苏也不拦着,就在方轩左摇右晃的要从门口跨出去的时候,云子苏在椅子上大喊道:“早点回,莫要误了明日的时辰。”
方轩哐当一声把门带上,在门外应了一声:“知道了,误不了。”突然如遭雷劈一般呆在原地,回过身子,一脚把门踹开,恶狠狠的说道:“我再次声明!我现在就是回去休息,你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知道了,知道了,快去吧,啰嗦。”云子苏摆了摆手,笑而不语,赶方轩离开,方轩也是哼了一声,一副生气的模样,也不给云子苏把院门带上,踏着重重的脚步声踱步离去。
院子里逐渐安静了下来,酒香与花香混成一种不可知的气味,清香中带着点熏醉的气息,溪水流淌,晚风拂来,云子苏抬起头,望向邻院的屋内,前几日在这个时辰都是灯火通明,今日却昏黑无光,与黑夜融为一体。不闻琴声,不见光亮。
云子苏用筷子拨弄着面前的残羹,手撑着下巴,斜着脑袋,盯着邻院,心中天人交际,“去看看?或许人家已经休息了,还是算了吧。去?不去?去?”
最终,仗着酒劲,借着月光,云子苏踏上了满是青苔的台阶,远远看着院子的木门敞开着,加快了脚步,到了门边,悄悄把头伸了进去,一副偷窥的做派。
院中一片漆黑,竹影婆娑,在月色下随风摇曳,石台竹席,木琴摆在石台上,还是摆放在昨日盘坐的地方,显得有些寂寥。与昨夜的不同的是,那火红的帘曼,此时高高卷起,屋内情况一目了然,云子苏确认没了人影,大步走了进去,丝毫没有闯入别人院子的违和感。
屋内昨夜女子端坐之处,茗香木做的琴台,显得有些沉甸甸的,一看便是上来些年份,想来女子琴艺之高,用这琴台倒也有些名堂,再回头看看自己昨夜用的石台,心中泛起了嘀咕:“看来就是找我茬,自己用那么好的琴台,就让我用石台,小心眼。”
环顾四周,不知是店小二打扫的干净,还是女子本身就注重,屋内干净的过分,琴台,香炉,木架床,烛台,屈指可数的物件,极为简单的生活,看到木架床上叠放整齐的被褥,云子苏升起了一丝失落感,看样子人是已经离开了,一声悠长的叹息贯彻了漆黑的夜,相识一场,连面都没见着,这以后人山人海的,即使再见也认不出来了吧。
自己喜爱上了这琴音,可是在弹奏者的眼里,自己也不过是个过客,凭她的琴艺怕是这等看客何其多,每日迎来送往,不足为奇罢了。
回首间,看到还放在石台上的木琴,很是普通,却孤零零的躺在那,再次环顾四周,确认没人,蹑手蹑脚的走到边上,低声说到:“你怎么说也是我弹的第一张琴,你看她把你丢在这,显然是抛弃你了,不如跟了我吧,虽然我不通琴艺,但也比你在这化作朽木来得好吧。”
木琴当然不会回话,云子苏以雷霆之势,一把将木琴收进藏戒,脚底抹油,跑出了院子,生怕被人抓到。
夜谧似水,月光洒落,将石阶上慌张逃串的云子苏的身影拉的冗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