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摄政王慕容泽痛恨楚州知州擅自收留了北方逃亡流民,才招来了后面屠城的祸事,甚至有可能坏了自己苦心经营多年得来的安定局面。
再加上袁槐借机在边上煽风点火,污蔑知州毁坏了“南人归南,北人归北”的国策。、
慕容泽气上心头,不经朝臣讨论,也不过三法司审理,直接让袁槐起草圣旨,治了楚州知州一个专权擅政,娇妄恣意,目无君上的罪名。
圣旨中特意重重标上一句罪臣无需带回临安,直接在楚州就地斩首正法,随后让吏部和刑部各挑一位官员带着前往楚州宣旨。
吏部挑的自然袁党心腹,现为吏部左选侍郎的曹平远,刑部上报的人选却是都官司郎中路谦,而他并非十足的袁党成员。
慕容泽随意看了一眼两部呈上的名单,给他俩加了走马承受公事使臣,就催促着赶紧上路。
两人虽非一心,但领了圣旨就要办事,经过一路合计后,定下了先引而不发,等射阳城中的善后事情结束,在返回楚州前,将知州趁机拿下的策略,以防对方狗急跳墙,引起城中哗变。
宣旨的正是吏部的曹平远,读完圣旨后,他将圣旨递给跪在前面的楚州知州。
“黄琦,赶紧接旨吧。另外摄政王还有口宣,着原楚州通判权知楚州军州事,务必要将原先偷跑过境的北人全部谴回盛国,待事情办妥帖,边境安定后,朝廷再行正式委任。”
跪在一边的楚州通判喜不自胜,连连磕头,口中称颂管家天恩。而被治罪的黄琦只是不断摇头叹气,任由兵丁上前摘了乌纱帽,脱去官袍后押到一旁,既未反抗也没喊冤。
处置完楚州知州,曹平远让众人起身,继续说道:“至于这位射阳仅存的百姓,乃是得上天眷顾之人,我会带回临安城好生安置,如果这位小娘子足够有福气,也许还能得摄政王召见,知州没意见吧。”
原来曹平远见安墨染模样俊俏,又知道当今摄政王殿下喜爱美色,就起了将她进献进德寿宫的心思,而且这位小娘子如今在外孤苦无依,自己还算是积德行善了。
新任知州自然连声称是,反倒杨再兴皱了皱眉头,谏言道:“曹侍郎还是先问问这位安小娘子的意见为善,毕竟她是清白良民,不是战俘罪民,曹侍郎如此自作主张可是违反了大越律法。”
曹平远一甩衣袖,不冷不热的说道:“你既非御史,又非谏官,只是一个小小的六品武将,却在这里对朝政说三道四,老夫敬重你们武卫军,敬重方帅,就不与你计较,若再胡言乱语,就休怪我不客气,在摄政王面前参上一本。”
杨再兴不愿起冲突,笑了笑,看了一眼曹平远和他身后的路谦,便垂手退到了一边。
没想到一直未吭声的路谦插话道:“曹侍郎,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你如此做派,确实不妥,到时候传到御史谏官耳中,可别连累了下官。”
被路谦拿话一堵,曹平远再不情愿,也只好转身问安墨染:“你以后可愿意落户到临安府去讨生活?”
安墨染不清楚他肚子里藏的花花肠子,还以为真的是单纯帮自己在临安落户安家,心中还起了一丝欢喜,未有丝毫犹豫就点了点头,随后还瞟了几眼站在远处的方城。
将射阳城中的事情处理完毕,杨再兴本想直接开拔回楚州,曹平远和新任的知州却以风雪过大,看不清官道,大军行军容易迷路为由驳回,要求在射阳城待到风停雪止再出发。
次日一早,曹平远还在打扫干净的县衙后堂安逸的躺着睡觉,有人直直的闯了进来。
曹平远一边慌张的穿衣服一边喊人将来人先挡在门外。
没想到来人直接在门外喊道:“曹侍郎,大事不妙啊,大事不妙。”
曹平远听出来人是新上任的楚州知州,又听着他语气中确实有些着急,只好胡乱披上几件衣服,连头发都未好好整理,就让人将知州引进了房间。
“你已是一州的藩臣,怎么还如此慌慌张张,到底是有何要事?”
新知州也顾不得行礼,直接说道:“关在县尉司大牢的黄琦不见了。”
曹平远心中一惊,连手中准备净面的热毛巾都掉在了地上,摄政王钦点的犯人,袁老相公嘱托一定要除掉的眼中钉,就这么在自己眼皮底下跑了,那自己也无需再回临安了。
“路谦,路郎中知道此事没?”
“下官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就来找您禀报,还没来得及与路郎中说。”
“赶紧去找杨指挥,让他派人协助搜查,现在外面大雪封路,人跑不了多远,还有抓紧着人去通知路郎中,他是刑狱方面的老手。另外,让刘都监找几位心腹查一查到底是何人所为,只要有关联的不论是谁通通抓起来。”
跑走的黄琦未能找到,协助他越狱的内鬼倒是很快就抓住了,是步军营中的训练官方城,他直接找到杨再兴承认是自己昨晚私放了黄琦。
杨再兴没想到方城敢如此胆大妄为,居然敢私放钦犯,而且军中犯案定不止他一人,如果没有看守的楚州兵和步军营的人从旁协助,昨晚的劫狱绝不可能做到如此悄无声息、轻而易举。
看来天下百姓还是站在了公道这一边,如此简单明了的人心向背,可惜那高高在上的慕容家摄政王,还有与袁槐沆瀣一气的袁党们看不清也不愿去看清。
至于方城惹下的祸端,他只能暂时同意曹平远派人将他扣押在县衙后堂,待自己想想有何万全的良策,实在不行,就算豁出性命,也要保全方城,压下此事,既为了方城也为了方帅和方家军。
不过暂时被软禁在后堂的方城却没想那么多,他只是觉得朝廷不公,黄知州救华族百姓于水火,没有功劳不说竟落得斩首示众的下场。
如果不是碍于身份,他甚至想将那个又奸诈又好色的吏部左侍郎给一刀砍了,还有那杨再兴,看着面容冷峻,却是个色厉内荏的无胆鼠辈,难怪会反复无常做了三姓家奴。
这厢,路谦的分析与杨再兴所想八九不离十,曹平远战战兢兢的听完,后背不觉已惊出一身冷汗。
他赶忙知会刘都监停下一切调查,暂且先将事情不着痕迹的压下,以免引起军中骚乱,危及自己性命,一切等回到楚州再议。
大军在命令的催促下,匆忙行动起来,准备收拾返程。就在这时,杨再兴布置在城外的探哨发出了警戒信号—有大军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