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快,云木的天气也是说变就变,上午还是晴空万里,傍午就狂风四起。
片片乌云压过头顶,路上行人匆匆,车窗前的拭水器来回摆动,意图抚平雨水的痕迹。温风又起,满树樱花纷纷洒洒,随风跌落进路旁的浅水洼中……
寒意渐升,洛惜木然地抱着双臂,独自走在林荫道上,一辆小轿车奔驰而过,路旁积水溅到她身上,白色裙子湿了一片,冷风一吹,紧紧的贴在膝盖上。
“啊……好冷……”洛惜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抬头看向前方,还有一段路要走,便又迎风向前。“步履不停,是对远方最真挚的敬意嘛!”说着,哈哈一笑。
“可你这么走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到啊?”一个清朗的声音闯入她的笑声。
洛惜闻声回头,棕黄色长发在身后飘起,丝毫不受雨水影响。
司徒晗昱看着洛惜,两人对视一笑。
“啊……哈哈,被你听到了啊,”洛惜尴尬地笑着,“你……”看到司徒晗昱停下单车朝自己走来,洛惜顿时忘了刚才要说的话,支支吾吾地站在那里,“……刚才想说什么来着?唉,我这……”
司徒晗昱朝她走近,不禁发笑:“别动。”说着,轻轻地把外套披在洛惜身上。大大的外套从天而降般盖住了她的眼睛,洛惜双手乱理一通。
“噗哈哈哈哈——”司徒晗昱看她搞笑的样子,笑的更灿烂了。
“你笑我!”洛惜皱着眉嘟起嘴,把外套拿了下来。
“诶诶诶,别,我知错了啦,你原谅我了对不对?”司徒晗昱像小兔子一样撒娇道,见洛惜终于笑了起来,又拿起外套,把她紧紧地裹起来,变了刚才撒娇的语气:“不说话就是默认了,以后只能我笑你,别人不行。知道了吗?”说着,又笑了起来。
“……”洛惜木然地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远处一家透明式书馆里,夏目南鸢正和白远几人聚在一起。
“鸢,那个是,洛惜?”白远放下奶茶,看向玻璃窗外。正在看书的顾子卿扯下耳机。
“嗯。”夏目南鸢朝窗外看了一眼,随后又专注地思考着那本令人头痛的高数。突然,一阵莫名的感觉袭来,夏目南鸢合上书放回原架。
“怎么了鸢?”顾子卿随着站了起来。
“你们先看,我有点事。”说着,朝出口走去。“惘忆书出现异动,莫非她又……”夏目南鸢心里一紧。与此同时,洛惜手腕处的印记也隐隐地显现了出来,散发着一种不真实的迷幻感。
“上来,我送你回家。”司徒晗昱似是注意到了那印记,朝她温柔地笑着。
“啊?奥奥……”洛惜看着司徒晗昱那迷人而又富有感染力的笑容,傻笑着应声。突然,脑海中响起了一阵轻柔的声音:“不要去,不要答应她,洛惜不要去,不要答应他……”
“什么不要答应他?”洛惜摇了摇头,脑海中仿佛还有另外一个意识,那意识,好像并不属于现在的自己。
“不要答应司徒晗昱……”那声音再次响起,像是迫不得已般又忽的消失了。
“洛惜,怎么了?”司徒晗昱将单车骑了过来,眼里满是关切。
“奥,我没事……”洛惜想着刚才的话,不解地沉默起来。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我看看。”说着,司徒晗昱抬起手想要摸她的额头。
“洛惜!”夏目南鸢感到不对,快步走了过来,树上的樱花随风而下,和着丝雨飘落在他身上。司徒晗昱见势不妙,赶紧低声道:“洛惜我们走吧。”说着,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
“跟我来。”夏目南鸢一把揽过洛惜,拉着她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回眸间与司徒晗昱对视一眼。
“去哪里?”洛惜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拉着朝前走去。
“以后别和那人走那么近。”夏目南鸢拿开司徒晗昱的外套,轻声道,似是提醒,又像是命令。
“他?为什么啊?”洛惜抬头看着眼前这个人,一脸茫然。“对了,你的名字?”洛惜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夏目南鸢闻声一顿,还是回答了她:“名字不重要。”
“哦……”洛惜咬唇一抿。
“抓紧了,带你去个地方。”夏目南鸢递给洛惜一段樱木青枝。
丝雨微斜,轻轻敲打在洛惜的脸上,一种轻快的感觉浮上心头,像是充满了花香与氧气。
“还以为你不会笑呢。”夏目南鸢看她开心地接着雨水,不禁笑了起来。
“我当然会啦,而且,不是一直都在笑吗?”说着,突然沉默了起来。
“若能避开猛烈的欢喜,自然不会有悲痛来袭。是吗?”夏目南鸢静静地看向她,“可世间悲欢向来如此。既知必有悲痛,不如拥有这片刻的欢喜。”说着,重新递过木枝:“抓紧了,跟我来。”声音温和,如诗如墨。
“好。”这次,洛惜真切地笑了起来。
繁华的云木依旧车水马龙,即使是烟雨弥漫的天气,热闹的景象也从不缺席。云木四月,到处是一片浓浓的烟火气息。
洛惜抓着木枝不知道跑了多远,身旁的景象刚开始还好好的,可是不一会儿就变得模糊起来,最后仿佛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这里天空湛蓝,几缕薄云飘在空中,绵绵的草地边上,数不尽的小石子沉浸在清浅的溪水中,几棵硕大的花树伸展着枝丫,微风一拂,阵阵花香迎面而来。
“哇——”洛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喜欢吗?”夏目南鸢抑制着刚才对抗空间的反噬,镇定问道。明明受了伤,却还笑的云淡风轻。
“嗯嗯嗯!喜欢呀,好喜欢!”洛惜开心地用手接着下落的花瓣,接满了一捧,又把他们朝空中撒开,笑声和泠泠的溪水伴在一起。
看到眼前的一幕,夏目南鸢笑了起来。
遗梦世界的另一个地方,一个古朴神秘的木屋,静默地立在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的芳甸上。不远处,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溪流过,溪中的水又清又冽,沁人的雾气就是从这里氤氲开来。岸边是一张不大的古席和木案,上面放着一个玲珑剔透的无色茶盏,旁边是几个透明的清色小盏。盏中香气飘飘,微风轻起,片片落花坠入盏中……
“花落疏疏,水流悠悠,东风千树,赋画无忧……”一位青丝如瀑的素衣男子立在一棵葳蕤的樱树下,长长的面具束带随风飘起,尺身倾侧,眸光微垂,正和一只青色的鸟儿说着什么。
“来了,就坐吧。”素衣男子缓缓转身,走到木案旁一掸轻衫,坐了下来,慢慢地沏了两盏茶,神色淡然,内心平静。
“这梦,还有多长时间才能解开?”一个面带轻纱的白衣女子凝重地问。轻薄的面纱半遮脸颊,纱后的面容若隐若现,自是水月镜花,惊为天人。
素衣男子笑了笑,静静地递过手中的茶盏:“不急,会解开的,”说着,挥袖取过一段泛青的木枝,看嫩芽冲破束缚,绽出花苞,轻轻一笑:“梦境由来最易醒。”
“梦境由来最易醒?梦境由来最易醒……”白衣女子默默念道,这一切,好像早已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