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顺仪的口气，令众人不禁心头一凛。莫说她向来柔弱温顺，就是蛮横的宁妃乃至当年沉睡前的凤未央，都不敢有过这种神态和语调，对皇帝说话。
“说来听听。”
意外的是，凤子瞻竟然没有生气。只不过，嗓音有些凉。双目淡淡横扫，一干侍卫、宫人，就是澜熙洛，都不好继续留下来听这皇家秘密。自觉地撤开，到了外围守卫。
“谨言慎行，尽量装死。”
或许是怕她惹祸上身，澜熙洛不忘在她耳边悄悄提醒。
语气，有些像大哥。感激地目送他离开，沉香感到头皮突突，特别想也赶紧回沉香殿睡觉。
她有预感，知道父皇太多秘密，一定不会是好事。
容顺仪阴恻恻地剜了一眼凤瑶，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皇上，臣妾不过是以牙还牙，她害了我赫家满府，我灭她一人，有什么错呢？”
说完，天空凭白响起雷声，毫无征兆划过头顶。吓得沉香肩膀缩了一下，条件反射地往一旁的汜桐身边靠去。
容顺仪是雷属性，她举证将其供出，难不成想报仇劈死她？
汜桐淡笑，也不让开，反倒将他的披风取下，自然地裹到了她的身上。倾身，甚至贴心地做起解说。
“赫家，是顺仪的娘家。在朝中不算势力大，却是大陆商贾界的龙头之一，几乎掌握了大半个栖凤槽运命脉。三年前，赫家府内突发大火。满府上下百十余人，无一人幸免！”
因为靠的太近，汜桐的气息呼在耳后，热热的，沉香顿时红了脸。
宁妃娘家握有兵权、宸妃娘家的朝中三代重臣、嘉贵容娘家是炼器会重要成员、姝婕妤有极高药师天赋……凤子瞻的妃子，每一个都有对他有利的长处。容顺仪，也不例外吧！
当年，如果赫家没有槽运大权，或许，他就不会娶她，还允许赐了一子！平日里，时有宠幸，鲜少冷落，怕是就叫容顺仪误会了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女人，总是容易在男人的温柔中，高估自己。
百余人被烧死，莫非，是莞充媛所为？如此大的案子，没理由皇帝查不出的。
雷，打向了凤瑶。好在凤瑶修为高，闪躲开去，只是打掉了发上一串珠钗。
“娘娘怎可诬赖母妃，那也是母妃的娘家啊！”
皇帝静默不语，凤瑶却不能忍了。这事，不提还好，提了，叫人如何作罢。
莞充媛，亦是出自赫家，九夫人所生的庶出女儿。因九夫人太过得宠，终有一日，被大夫人，也就是容顺仪的生母设计与人**，给抓了现行。剔成人彘，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九夫人遭了最残酷的刑罚。连带赫婉，也被贬为下人，姓氏剥夺，从此只可随母，姓包。
如果没有大夫人的歹毒设计，莞充媛也会有个显赫的娘家后盾，不至于封号始终上不去。她凤瑶也不至于明明身为长公主，却始终地位低微，许配人家，都只能择得亲王。
挑眉，正眼都不愿瞧凤瑶一眼，容顺仪姣好的面容，此刻有不甘、有失望、也有满足。
“皇上，曾经，您是那般疼爱臣妾。如果不是这个贱人的出现，皇上不会冷落于我，不会明明查到是那贱人纵火害的母家，仍视若无睹不还臣妾一个公道！”
母亲叫人一口一个贱人骂着，凤瑶自然是不允的，挤出眼泪，就要冲上前去，替母亲讨回公道。
“父皇，她血口人人，求父皇做主。”
“你和包婉一样下贱，和包丛心一样，都是下贱的货色。他们勾引男人，蛇蝎心肠，还没嫁出去，就一门心往洛王怀里钻。恨只恨，我知道得太晚，没连你这小贱人杀了……”
提起旧恨，容顺仪的眼睛血红，冲过去就掐住凤瑶的脖子，一副要将之生吞活剥的样。
凤子瞻始终面无表情的坐观，凤无玄和沉香，却不好干看着闹出人命。
七七八八，她也算听出个大概了！容顺仪这是新仇旧恨夹杂爱情醋意，一起算啊！摸摸鼻子，沉香尴尬地注视凤子瞻的神色。自己实力有限，出手只会连累自己。可不出手又不妥，遂对一旁冷眼观战的汜桐求助。
“大人，帮帮忙呗？”
“无须。”
轻松摇着折扇，汜桐毫不犹豫拒绝了。
沉香瞪着眼睛正要说教，凤子瞻终于开了口，却是叫她的名字。
“沉香。”
“啊？”沉香一懵，差点没反应过来，“儿臣在。”
“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置？”
……
语塞。不光沉香无语，就是容顺仪和凤瑶，一时都沉默下来。不知皇帝到底在卖什么药！
“父皇，容儿臣斗胆，举荐汜桐大人说说看法。”
凤无玄以为是沉香顾着私语，惹恼了皇帝，忙跪下。汜桐既然敢留下来，必然是得到皇帝应允，或者有所想法的。拖来当了挡箭牌，想必也是无妨。
不语，凤子瞻还是看着沉香，算是拒绝了提议。
抹汗，沉香内心是崩溃的。拱手上前，深吸了一口气。
“父皇，依儿臣之见，冤冤相报何时了。算来，都是争风吃醋互不相让酿下的苦果。莞充媛生前，被名分地位所累，做错事付出性命也算代价。如今在天之灵，怕是最希望大皇姐安好。顺仪娘娘生性本善，家人徒遭变故，当能理解，二皇兄受罚，心形本不定，怕是受人挑唆。如何处置，但凭父皇裁决。”
她不会傻到评判凤子瞻当年是否存有私心，或者根本就是故意设计让赫家出事，以此夺走槽运大权，才对莞充媛害人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好直接定论莞充媛和容顺仪该受何种处置，客观而言，两人都是可怜人，都有各自的无奈。只不过，方式残忍了一些。
细算，一个死了，一个儿子再无翻身之日，也算受到了惩罚。
沉香不知道凤子瞻让她发言是何意，只能小心地用词，顺便也提醒皇帝的错。
若不是他抱着目的对待后宫这些女人，若不是为了他争风吃醋，也不至于闹到今天这出。
不是一对一的爱情或者家庭，从来都是充满你争我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