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一下萧老师今天的装扮,带了个金丝边眼镜应该没带隐形,没化妆很清爽,黑色外套加牛仔裤和板鞋,带了个棒球帽加一个斜跨包,这人明明三十好几了却像吃了防腐剂一般,嫩得就像个大学生,真是让人感慨女娲捏他的时候一定加的不是水,而是精华液!
“带墨镜和口罩了吗?还有别的人一起吗?”我问。
他从背包里拿出了出行装备,对我摇了摇头。
“那就上班吧!”
公司的司机,看着除了平时我和助理Amy之外,又多了一个男生,问我“斐总,这是公司新来的实习生?”我看了后面的人一眼,点了点头。
上了车,和往常一样,助理和我汇报今天的日程,一会儿开会的议题,还有最近工程上出现的问题,我接了几个甲方的电话。大明星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听着,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快到工地的时候,我对他说“这是工作室的一个在建项目,是一个三甲医院新院,一会我把你交给一个熟悉的工头,他姓曾,是个热心肠,你就说是公司的实习生,下次穿的比这个再朴素一些”下了车,我又压低声音说,“别把媒体招来,一切低调,别太引人注目!后备箱有安全帽和安全鞋,进工地前务必穿上。”
刚一进工地,里面一个工友就跑出来,焦急的对我说“斐总斐总,不好了!不好了!”
我见他神色慌张,忙问“出什么事了?”
“老曾老曾,老曾不想活了,在顶楼要跳楼!”
“啊???”Amy在旁边大叫了一声。我说“Amy你去看一下报警没有?再叫120!”我对着来的工友说,“老曾在哪里呢,赶紧带我去看看!具体说说是怎么回事!”
工友边跑边说,“老曾自己带个儿子,他儿子身体一直不好,说是白血病,他老婆几年前怕被拖累就跑了。老曾一个人拉扯着一个病儿子,为了方便在医院看病,所以就带着儿子来这儿打工!之前一直都维持的还不错。听说,昨天他儿子不知怎么知道自己是白血病,要花好多好多钱,不想拖累爸爸就喝药自杀了,抢救了一晚上人还躺在医院,老曾来筹钱,一早上就找包工头想把工资结了先给儿子抢救,结果包工头推三阻四说没钱,老曾就跑顶楼上去了!”
我赶紧往顶楼上跑,扫了一眼旁边的萧老师,“你跟过来干嘛?”
“我……我不放心”他被我问蒙了,这时候也顾不上他了。
我赶到工地顶层时,看着老曾一个人站在1.2m高的女儿墙上,3-5米的位置还有几个工友在劝他下来。“老曾啊,你看甲方代表斐总来了,你先过来,有困难咱们都能解决!”一个工友看见我后和老曾说。
我逐步走上前,一边喘气一边说,“老曾,你看,是我!斐浅,我听说了你的情况,你千万别想不开,有什么问题咱们一起解决,千万别做傻事!”
“斐总,老天爷怎么这么混蛋啊!为啥不给俺一条活路……我就想活下去,这有错吗?”曾师傅回头冲我喊!
“老曾,你别激动!这些都会好起来的!钱的问题你放心,你回来,我马上联系施工方把这个问题解决,其他不够的我们一起帮你想办法!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啊!你想想你儿子,他就剩下你一个人了,你要是走了,他怎么办?”我极力的稳住他的情绪。
“阳阳,我懂事的孩子,为啥非得让你得这个劳什子病,他这辈子就这么毁了!孩子自己都不想活了,他要是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白血病现在也不是绝症,只要找到能配对的骨髓就能好的。
听我说帮忙协调施工方解决结算工资,曾师傅有点动摇。
“你难道不想看阳阳长大什么样子吗?”
“斐总,谢谢你,你一定得帮我要到工资,那是阳阳的救命钱!”,说着老曾弯腰,准备从女儿墙上下来。正当大家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险象陡生,不知是激动逐渐平复后的一丝懈怠,亦或是长时间情绪激动导致的体力透支,老曾并没有如我们期望的那般,从女儿墙上安全的下到地面,只见他微曲的双腿晃了晃,一个趔趄向着墙外倒去。我瞬间被吓到魂飞魄散!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萧老师一个箭步冲出,眼疾手快的抱住了老曾,但由于冲势太猛,老曾竟带着萧老师一起摔出了墙外。我愣住原地吓傻了,周围的工友急忙也奔向墙边,向下望去。
没有惊呼求救,没有重物落地的闷响。
“人没事!人没事!落到安全网上了”,一个工友欢呼道。这座医院一共22层,19层的位置搭着脚手架,正在进行外墙面抹灰施工,脚手架处的3米安全网救下了坠落的两人。“谢天谢地,要不是那个小哥把老曾往回拽了一点,老曾肯定就落到安全网外面了”。
我随着工友下到19层,从安全网上将萧老师和老曾接回安全位置。
惊魂未定的曾师傅缓过神来,一手握着萧老师,一手擦着眼角的热泪“谢谢!谢谢!”不善言谈的老曾,只能用简单的话语表达着无尽的谢意。“您没事就好,孩子还等着您回去”萧老师不好意思的回复着老曾的谢意。“斐总,斐总,老曾的儿子醒了”对讲机合时宜的响起,传来了好消息,见萧老师和老曾除了一点擦伤并无大碍,大家一起匆忙下楼。
我就记得我大口喘着气,老曾走时说了什么我一句没听见!旁边的萧老师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抬头看了一下他,看他完好无损的站在眼前,一下子呆滞了。
萧老师拿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怎么啦,吓傻了?是我啊!”
听到这句话,停了三秒钟,我“哇”的一声哭出来,嘶声裂肺,嚎啕大哭。
萧老师在旁边吓得手足无措,轻拍了我的头,“好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
“你跟上来干什么!你要真出事了怎么办!!!”我抬头满脸泪水的冲他喊,手锤着他的胸口。
这么多年的委屈好像一下子就涌上了心头,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泪水顺着脸颊不断的流淌,怎么也停不下来,仿佛要把十多年的眼泪一下子流尽。在我濒临崩溃的瞬间,我被带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我被一双臂膀轻轻地拥入怀里,一只手轻拍我的后背……
“不怕不怕,没事了,都过去了,嗯,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