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王尘飞承受的痛苦甚至还要远超过冲击督脉之时.....
他死死咬住牙关,不让那口真气逸出,湍急的玄力冲不开口窍,只能从他的耳、鼻、口乃至周身的每一个毛孔冲出,带着蒸腾出的鲜血,形成一道一道的赤金色光柱。
“胖……胖山,这是怎么回事?”乔瑟琳有些傻眼地看着垒山,表情凝重严肃。
“我竟然忘了这个,”垒山狠狠地一拳砸在石桌上,“我悟功时是感受到自身玄力和天地灵气融会贯通,然后顺其自然地开口窍吐真气,但这孩子接触修行不久,他对天地灵气与玄力共鸣的感知尚浅,只会按照我说的死守住口窍,但这样下去,身体吸收不了的多余玄力阻塞淤积,终会导致先天玄根崩坏,危及生命......”
“但是,但是我看他已经在从眼、鼻和毛孔往外释放玄力了。”
“这样不行,”垒山摇摇头“他溢出的玄力里都带着血你没看见吗?用这种方式等他泄完这口真气,达到空明境界时,必然会血气衰微,加速死亡。”
“那我去叫曦姐姐吧,她的玄魂那么强大,一定可以跟他沟通,劝说他张口吐真气的。”
“没用的,”
“第一口真气和玄力被强行阻塞已经混乱了,此时让他张口无异于毁了他的道基,断了他的修行之路。你觉得他为了变强连玄力强行透体的痛苦都吃的住,还会因为害怕死亡放弃修行吗?”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乔瑟琳神色焦急,“难道就这么看着?”
“就这么看着!”垒山目光坚定起来,斩钉截铁地说,“祸福皆有定数,何况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自己,我相信这小子能找到破局之法。”
“要不要......放弃?”王麟飞的身体痛得近乎麻木,意识也随周身气血的流失而逐模糊起来,
“连通督脉那样的痛苦都能撑过来,已经算比较成功了吧,”他在心里说,其实没必要这么拼的,他是个地球人,到这个世界只是玩一场修行游戏,何必拼着游戏终结的风险去抬高修行路的起点......就算根基差一些,后边也应该是可以弥补的。
让他还在坚持的唯一原因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他此时停止悟功,就是在向什么东西妥协——
那东西高大、凝重,像是夜幕包裹住王尘飞,让他近乎窒息,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也许是宿命,也许是深到心底的那种孤独。
痛苦...坚持...退缩...认输...
麟飞再次睁开眼睛时,眼角的血珠渗进眼里,朦朦胧胧的红色中,他好像看到了阳光。
温暖的午后的阳光。
“嗯——!!!”
一直盘坐在地上的王尘飞突然一跃而起,左掌重重地拍在自己胸口,郁结的真气和玄力被强行拍散,化作四道血箭从他背后冲出,
靠着这种办法,他短暂地重新获得了对紊乱气血的掌控能力。
王尘飞运集起了周身力量勉强抓住了乱窜的玄力和真气,
现在该怎么办?没有人能教他要怎么做,没有办法,没有退路,
只能,孤注一掷!
心火、肝木……那就赌一把肾水!
“轰!”
随着他强行将玄力压入肾脏,金光瞬时收敛,浓密的黑雾缠绕而上,坚持着做完这一切的他,终于无力地瘫倒在地,
“呼——”垒山长舒一口气,跌坐回石椅中,眼中爆出欣喜的光,现在的王尘飞已经找到了破局的契机,虽说最后依然生死难料,至少有了赌一把的资本,不得不说他现在真是越来越喜欢自己这半个小徒弟了,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他心想,“一定要找个机会正式把他收为徒弟。”
阴冷、粘稠,一丝丝寒气直透到骨子里去,连意识也变得时断时续。
王尘飞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深不见底的泥谭中缓缓下沉,他想要挣扎,但似乎越挣扎,那令人窒息的感觉就包裹得越紧,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寒意也就越彻骨。
阴湿和泥泞的感觉过后,他像所有在泥沼中冻僵的人一样,身体从指尖开始,一点一点的麻木,眼皮像被挂上了石块儿,沉重得难以睁开。
很快,这股麻木、疲惫,就袭上大脑,试着挣扎几次无果后,他缓缓闭上了眼。
眼前不再是一片混浊的黑暗,无数个碎片似的画面飞驰而过,有的是存在于他记忆中的难忘的场景,像是毕业照、大柳树、老旧的食堂或是午后操场上的阳光......
但更多的是些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雄霸的紫发男人举起战刀仰天长啸,赤发红甲的人挥手间湮灭十万大军,银色的虎和金色的龙咆哮着撕咬,背后城墙高耸,直连天际.....
最后,一切声音归于沉寂,所有的思维碎片消失,只剩下一片模模糊糊的白光,白光里,隐约有一个苍老干涩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带着强烈的虚弱感,远不如之前王尘飞聚心火时听到的那声音沉稳有力,庄严宏大,但却会令人产生一种不由自主的想要向他跪拜的强烈冲动。
“能挺到这一步的孩子,你已然足以为自己骄傲了。”
“但还不够,”意识体的王麟飞回答道,“这样下去,我还是会死.....”
“你惧怕死亡吗?”
“我怕,所有人都怕,我...我想活着。”
“那你想不想看看这套功法的最早也最全面的内容和它真正的力量?”
“呜噜呜噜,”王麟飞想要回答,但越发沉重的无力感使他只能发出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
“你说想对吧?”那苍老声音突然变得肃穆凌厉,“好,那就用你的心来回答我几个问题。”
“记住,是用你的心!”
“他这......不算开了口窍吗?”齐瑟琳指着黑雾缭绕中呢喃着的王麟飞,
“当他开始强行修习肾水时。就已经不能按常理推测了,此时他的玄力和真气被肾水的阴浊之气所限制,即使开了口窍真气也难冲出来。”
“你从何而来?”
第一个问题就让王麟飞有些摸不着头脑,“地......地球?”
“不对!”那声音愈发庄严,像是把小刀划开理智的外衣,直接拷问心灵深处,“不是用你的大脑来回答,是用你的心!”
用我的......心?
意识体的麟飞慢慢闭上眼睛,一双温暖厚重的手盖上他的额头,耳边已不是浊重的水汽流动声,只余下清亮的雨声。
滴答...滴答...雨打芭蕉...
许久后他再度睁开眼睛,眼神里的光彩消失,但纯澈得不掺一点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