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嘞,林哥!”
听见呼唤的厨子端着菜盘,满头大汗的跑出来。
掀开厨房门的那一刻,一股热浪便席卷而来,更别说待在里面的厨子了,细密的汗水布满了他的额头,他那双狭小的眼睛不断挤着,是为了不让汗水流到眼睛中。
一双红红的鼻子显然是被呛的不轻,他抓起身上挂的抹布,随便在脸上抹了抹。
“林哥!照您的吩咐!加急做出来了一份爆炒腰花!”
胖子露出谄媚的表情,一脸讨好的望着林痕,只是那两双眼睛实在太小,眯的之声一条缝了。
林痕盯着胖子一会儿,似乎想要扒开他那双,被厚厚的肥肉遮住的眼睛,瞅个清楚。
“嗯。”
林痕随即点了点头,将这份爆炒腰花放在了辛老爷子面前。
不用做多的解释,辛老爷子光是闻到味道就已经食指大动了。
炒出来的腰花很简单,腰花显浅红色,青色的横椒被随意切成了两半,大红色的红椒则如鲜花一般点缀在其间。
这时是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美食。
只是,相较于应无才的参芪炖白凤,巧手烧雁鸢等成名菜品,却是显得单调了些。
但辛老爷子还是满怀期待地,将一片腰花轻轻放入了口中。
刚刚入口,感觉与一般的爆炒腰花味道无异,是很普通的咸辣味道,不说多么出众,但依旧是下酒下饭的好菜。
但是能撑起望月楼的厨子哪有这么简单?
刹那间!
辛老爷子突然瞪大了双眼!!
一股劲爆的辣香从口中迸发出来,这股宛若仙珍的味道自口中散出的那一刻,仿佛能将人的胃口扩大十倍!!
那片腰花更是劲道,在不断的反复咀嚼当中,那股惊人的味道就像是滔滔江水连绵不断,不断地刺激着人的味蕾,不断地满足人的食欲。
辛老爷子吃完一块,他的双眼眯的就像胖子的一样小,待腰花入肚,反应过来时,竟直接拿起筷子将一片又一片的腰花往嘴里送。
一片不够爽快,甚至夹起两片三片!
这望月楼能有一个应无才已是奇了!如今竟然又冒出来一个,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胖子!
辛老爷子此刻这时想仰天长啸,并立刻做下决定,自己的后半生伙食,都要托付于这望月楼了!
在他的心中,胖子做出的美食排天下第一!应无才只能排个第二!
至于自己多年来游历七剑国吃遍的各地美食,甚至皇宫御膳都比不上这里的十分之一!
不过他现在哪里顾得上抒发心情?一双手,一只嘴,光顾着吃去了!
胖子似乎是习以为常,憨笑着挠挠头转身回去了。
林痕也不以为奇,自从胖子来望月楼后,每一位来吃饭的伙计,表现出的惊讶都不亚于辛老爷子。
当然林痕也不意外。
只不过……
若不是胖子有着如此了得的手艺,他是绝对不会同意收了这人的!
林痕盯着胖子的背影,眼神微眯,似乎抱有警惕。
这一切的原因还要从七日之前说起。
……
那日,望月楼老板应无才突然疾病卧床,太阿名医顾义前来探查都束手无策。
望月楼没了厨子,只剩下一个账房的小姐和跑堂小子,自然是无法运营下去。
无奈之下,应小姐与林痕二人只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在酒楼门口贴出了白纸黑字:
招厨子,厨艺上佳,每月工钱十两银子!
招人的内容十分简单,但是这每月的工钱,可是让不少人垂涎三尺。
普通的酒楼哪里拿的出这么多的钱,也就只有望月楼有这样的手笔了。
望月楼生意红火,已远远超出了太阿城绝大部分酒楼,应小姐才有这样的条件,穿上平民难以企及的雪狼绒衣!
不过这么高的工钱,不是人人都可以配得上的,招人的条件只有一条,厨艺上佳。.
即便来的人的厨艺比不上应无才,但起码也不能相差太多不是?
应月瑶和林痕的心中是这样想的,但过了好几日,似乎都没人能做出让两人满意的菜来。
来的人有许多多太阿的名厨,但他们的厨艺,似乎并不像他们的名声那么响亮。
一些老字号的传承者,做的菜品又有些单一。
就连隔壁不远的包子铺李老板都想要来试一试。
大家心中的想法都是一致的,谁不稀罕那白花花的十两银子啊?
这可把应小姐与林痕愁怀了,这样下去酒楼可就难以维持了。
应无才又重病,可谓冰火两重天。
“林痕,要不将这酒楼卖了吧。”
应月瑶与林痕坐在酒楼的门前,她紧咬着嘴唇,一双大眼睛紧紧盯着林痕,下了好大一番的决心才说出了这句话。
望月楼是父亲打拼了一辈子才做出的名酒楼,能走到这一步不容易。
对于应月瑶来说,这也是承载着她一辈子美好记忆的地方。
将酒楼卖掉,再加上父亲多年来积攒的积蓄,还有母亲临终前留给自己的嫁妆,应该够进京寻医的钱了。
林痕望着应月瑶那张凄美的脸庞,心疼极了,曾今那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如今落得如此憔悴……
天灾人祸啊。
林痕没有与她对视,他抬头望着阴郁的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再等等吧,还有时间不是?”林痕转头,面露微笑说道。
他笑起来像花。
虽然是一个男孩子,但是望见他的笑容,应月瑶的心中总会生出这样的感觉。
好像一株随风摇曳,就要飘向远方的花,但它盛开时的场景是那么美丽。
第一次见面还是四年之前,望月楼在应无才的管理下越做越大,父女二人显然有些忙不过来了,于是就贴了个告示,招跑堂。
第一个来的人便是林痕,那时他只有十三岁,但是个子已经比十二岁的应月瑶高上一个头。
那日下着白雪,少年推开了酒楼的大门。
他穿的单薄,呼出的热气像是纯白色的烟雾。
他望向一边的应无才父女二人:“听说这里还招跑堂是吧?”
随即便露出了一个很好看的笑容。
……
应月瑶睫毛轻颤,望着林痕。
与当年的他如出一辙。
应无才本不想聘用林痕,但是这个男孩力气丝毫不亚于成年人,干活手脚更是麻利,应无才也十分满意。
四年来,三人早已不是简单的老板伙计的关系。
应无才像是看着林痕长大的。
事实上的确如此。
应无才病倒后,未谙世事的应小姐有些惊慌失措,后续的一系列处理,都是林痕着手。
他将应无才安置好,整日守在床头照料他。更是寻来了太阿名医顾义为他看病。
太阿名医顾义是个性情古怪的老头子,能请他来看病可不是简单的拿钱就行,而是全凭他的心情!
顾义出手,几无失手。
唯一失手两次,一次是当今皇宫胡贵妃的生育之难,一次是剑道宗师张惊澜的丹毒!
这都是让无数名医望而却步的难题。
如今又多了一个,望月楼老板的怪病!
应无才刚刚病倒,应月瑶便去顾义门下请求,希望他出手治疗自己父亲的病,但最终没所获。
即便她开出了数百两银子的高价。
在她绝望之际,是林痕请来了顾义,应月瑶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但是这个人在绝境中给了她希望。
不过最终的结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残酷的现实再一次让她惊醒……
如今应小姐也只能寄希望于京城中的那些名医圣手了。
她已经下定了豁出一切的决心,即便是陪伴自己十几年的酒楼,即便是母亲临终前留给自己的东西,只为换得父亲一命。
“我去给你摘草。”
林痕抛下了一句话,起身离开了。
摘草
只有两人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应家遗传一种怪病,据应无才说,他的父亲也是因这种怪病而死。
青年之际便能初见端倪,通常发病时浑身发热,直至滚烫。滚烫到极致时便会失去感官。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失去五感,听不见一切,看不见一切,嗅不到一切,触摸不到一切,感觉不到一切。
年轻时顶多似发烧的症状,但是中老年后必定会五感尽失,沦为植物人。
这就是应无才的现状,也是应月瑶的将来!
不过这个让顾义都束手无策怪病,似乎有一些克制之法。
多年之前,林痕得知父女二人的情况后,便每日清晨出发,去城外不远处的雪地上摘草。
摘的草唤做蓝极草,是一种生长在雪原的,生命力极其强悍的蓝色小草。
只要每日带上一株这样的草在胸口,父女二人的体热之意似乎就会压制许多,一开始让二人惊喜不已,在二人提出疑问之时,林痕也只是简单解释,是自己小时候在老人口中听过的土方法。
此后每日清晨林痕都会出城,为父女二人摘草。
不过应无才没有这么幸运,早年落下的病根太过深厚,在几日前一并爆发,无从遏制。
自己,以后的命运也该是这样吧。
应月瑶捂着已经有些发热的胸口,眼神中充满了落寞。
望着林痕渐行渐远的身影,她裹紧了身上的衣服,正要转身关上门。
“姑娘!”
就在应月瑶转身之际,一声呼唤叫住了她。
来者是一个个子不高的胖子,年纪应该在二十左右。
他肥硕的身体随着自己的步伐一晃一晃的,看起来颇为滑稽,一双小眼更是眯的不能再小了。
“何事?”
应月瑶的的眼神涣散而冷清。
“哈哈哈。”
胖子搓了搓冻得有些发红的手,一脸憨笑说道
“你这里不是招厨子吗,我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