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明孤身前往北幽冥河,途径幽都门时正好撞见巫格扶着一瘸一拐的妖泽出来晒太阳。
妖泽眼尖看到夜月明,冲他挥手大喊:“姐夫,我在这里!”
夜月明眉心不易察觉地轻蹙,止步望着远处那个耽误事的拖油瓶。
妖泽见夜月明驻足,内心更加笃定他是为寻叶无尘而来,立即拖着一条半残的右腿加快脚步向夜月明挪去。
他扶着腿龇牙咧嘴地倒吸着冷气站在夜月明面前,“姐夫,叶子姐姐说她过得很好,让你不要再找她了。她还说倘若哪日想你了一定会回冥宫的。”
夜月明瞥了妖泽一眼,“她过得好不好,本尊要亲眼看了才知晓。但你连个段锦枫都打不过,真是浪费了冰晶这等厉害的上古神器。好好练功吧,别成日大清早出门晒太阳,闲来无事还替人传个话什么的,年纪轻轻倒是提前过上了老年人的生活。”
说罢,便化作红雾消失在冥河河畔。
妖泽被夜月明数落得哑口无言,一旁扶着他的巫格哭丧着脸叫苦连天:“冥主简直说得太对了,我堂堂上古神器的护灵,竟然被你当作下人使唤,颜面何存啊!”
妖泽没办法跟夜月明顶嘴,便将受的气通通撒在巫格身上,他狠狠剜了巫格一眼,“你委屈个屁啊,你也知道自己是冰晶的护灵啊!打不过段锦枫全是我的错吗?还不是你配合地不够默契,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手抬高点,扶好我啊!”
巫格扑闪两下眼睛,张了张嘴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能垂着脑袋乖乖搀好妖泽,一头张扬的金发此刻蔫了吧唧地耷拉在额前。
***
景致深走到床前,俯身细细端详叶无尘,她与他昔日熟识的那位女子可真像啊,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景致深有些恍惚,若非看到眼前的叶无尘都已经长这么大了,他都差点忘记她早已逝世很多年了。
还记得她当年立下的誓言:踏遍九州大地,行侠仗义救死扶伤。
她那满怀豪情壮志信誓旦旦的模样仿佛就在他眼前,如今他替她办到了,可她终究是没能亲眼看见。
景致深抬手轻轻触摸叶无尘的侧脸,怔怔地开口说道:“玲儿,你知道吗,我活得就像一个天大的笑话,我救人无数却唯独救不了你,我没能力带你离开地宫与你远走高飞,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在折磨中含恨而死,我没用啊……”
匆匆走进医馆的夜月明恰巧目睹这一幕,他挥手扬起鬼符毫不客气地击飞景致深,冷声问道:“你是何人,竟敢非礼本尊的王妃。”
景致深一手按住胸口,扶着墙根踉跄起身,缓过气来之后,双手拱起作揖,“久仰冥主大名,百闻不如一见。在下景致深,一个小小游医,或许冥主不认识我,在下还有另外一个名讳,雾隐台第二十一任祭司白鹤,参见冥主。”
夜月明走到叶无尘身边,垂首看着气息奄奄的小姑娘,双眸微微眯起,“是你将她伤成这样的?”
景致深连忙解释,“冥主误会了,景某是来救她的。”
夜月明打量着景致深,“本尊如何信你?”
景致深从袖口掏出一条手帕双手呈给夜月明,“景某在当祭司之前,曾是这丫头的母亲南宫玲的旧友,此手帕正是南宫玲赠予在下的。”
夜月明将信将疑地把手帕还给景致深,手中驱动鬼术输向叶无尘的体内。
可他发觉鬼术根本无法运转,强行注入体内只会加快心脉反噬速度。
夜月明剑眉微蹙收起鬼术。
“这丫头是因为换血失败导致心脉衰竭,我可以用换灵之术救她,但……”景致深欲言又止,略显为难地望向夜月明。
“但是什么?”夜月明轻拭去叶无尘脸庞的血迹。
景致深小心地避免触及夜月明的底线,“但她换上真身的灵之后也会得到沐黎原本的记忆,您看要换吗?”
三百年前之事,景致深虽未参与但却了解全过程,并非是他喜爱八卦,而是因为此时牵连到沐黎——南宫玲之女。
夜月明只犹豫了片刻便毅然应道:“换。”
他犯下的错由他自己来弥补,他的小姑娘没有错,虽然他并不希望她记起那些不堪的往事,但如今能救她的唯有此法。
任何事在她的安危面前都不值一提。
景致深得令后打开封在瓷瓶中的灵,他割破自己的手腕用鲜血滋养灵蛊,蛊虫附在景致深的伤口上好不吝惜地大口吸噬鲜血。
手腕涌出的鲜血逐渐枯竭,灵蛊吸足血液后变得晶莹剔透。
景致深以灵蛊为药引,炼制后注入事先准备好的参草汤药中。
知道看见参草汤原本的墨绿色汁液由于灵蛊的引入而变成暗红色之后,景致深紧绷的肩头才猛然一松,他背过身去用衣袖掩口剧烈咳嗽起来,脸上血色全无。
夜月明抬手扶了景致深一把,“你没事吧?”
景致深后退两步,缓缓垂下衣袖,原本洁净的白鹤刺绣浸染刺目的鲜红。
他波澜不惊地一笑置之,行礼道:“药已制好,冥主喂这丫头服下便无大碍。在下命贱,冥主碰了会折寿的。徒弟犯下的错本就该由师傅偿还,多有叨扰,景某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