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如果你们继续往前,永夜之地还是有可能不会困住你们?”
“实话实说,有这个可能。安羽点点头,“但也只是可能。”
璐璐对安羽痛快承认这一点感到十分意外。以安羽之前的态度,她以为这家伙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放弃行动,逃出永夜之地永远不再回来。
“那你们当初为什么止步于此,没有继续往深处去?”
“我们对这个地方是有感应的。”黛尔盟斯回答道,“这是母亲的本体,母亲会保护我们,母亲也会告诉我们,哪些地方可以去,哪些地方不能去。”
“黛尔盟斯说的告诉,当然不是在耳边告诉.“安羽解释道,”那是一种感觉。很玄妙,说不清楚。不过打个比方,我们走在这里,是睁着眼睛的;而你们,都是闭着眼睛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明白了。也就是说,你们能’看'到这里的凶险,或者说你们能'看'穿这里的玄妙,所以不会迷失。”
“只能看到一部分。“安羽说道道。
“很小的一部分。“黛尔盟斯补充。
“自己周围一定范围里的很小一部分。“安羽又补充。
“那你们看前面--”璐璐指着黑乎乎的沼泽,“能看到什么?”
“这就是我们没有再深入的原因。“安羽道,“在前面我们的视线会受到阻碍。”
“就像有雾一样,看不清楚。“黛尔盟斯补充。
“看不清楚...会怎么样?“璐璐问道。
“看’只是一个比喻。“安羽说道,“不只是说我们能感觉到哪里比较安全那里
比较危险,还有我们固定‘周围环境的能力,或天赋-—如果能把这叫做能力或天赋的话-—的强弱不同,或者说母亲对我们的迁就程度不同。”
“也就是说,从这里再往深处,你们会越来越难以‘固定’周围的环境,那种随时随地毫无规律的诡异变幻会再次出现,我们都有可能迷失?”璐璐问道。
“是这样的。”安羽说道,“不过这并没有一条明确的分界线,从哪里我们就还能固定周围环境走出来,从哪里就会迷失,这个我们也不可能百分百感应到。坦白说,再往前一点,还是可以走一走,但临界点随时可能到来,所以是有风险的,不像外围那么安全。”
“那么,你建议我们再往前走一点吗?”璐璐道。
“你问我的意见?”安羽笑笑,“我只是你的导游,把景点介绍给你了,去不去你拿主意。”
“你说话真是有趣。”巫灵女神璐璐露出那种倾倒众生的笑容,“你的态度更有趣。之前拼命推脱,连外围都不愿进入,现在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连深处也不怕了。”
“如果被人一眼看透,那我还是神秘的黑夜女神的儿子么?”安羽看向黛尔盟斯,“总之,这趟出来是你俩要找人,你俩做主,我只是个跟班。看在兄弟情分和空头支票的份上,只要不确定有危险,我陪你们到最后一站。你们商量吧。”
说完他就走到一边,找个地方坐下来看风景,不再言语。
不过他知道,两人商量的结果,多半是会继续往前的。
永夜之地神秘玄妙。但比这更玄妙的是,希瓦娜的踪迹竟然能在永夜之地变幻莫测的环境里留存下来,还出现在他们面前,而且一直保持清晰新鲜,这简直就是有人专门指引他们去找到希瓦娜。
谁的指引?当然是他们的母亲,黑夜女神黛瓦娜了。
黛瓦娜的人格形象虽然不再现世,但没有人会认为黛瓦娜是死了没了。她只是回归本体,她就是永夜之地。
所以,永夜之地是有意志的。这意志,就是他们母亲的意志。
是母亲,就不会害孩子。所以,既然母亲的意志指引他们继续寻找希瓦娜,那他们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当然,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存在以希瓦娜的踪迹为诱饵,引诱他们深入险地,那就很危险了。
不过这毕竟是母亲的地盘,安羽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所以这种机会安羽并不想错过。一方面能找回希瓦娜绝对是大功劳一件,他自己虽然是没有兴趣立这个功劳,不过给黛尔盟斯也挺好的,他也是算半个至高神。另一方面,趁这机会进入永夜之地虚空领域探索一番,也可能受益匪浅。
毕竟,他对永夜之地是否还有些什么,是很好奇的。
传说在永夜深处,还居住着一个神秘的生物,不过安羽并不想去寻找,九十多亿年都没出过事,千万别自己把永夜之地给搞崩了。
果然,他思考没过多久,黛尔盟斯和璐璐就走过来,表示要继续深入,找到希瓦娜。
安羽点头,没有说什么,三位真神走进了前方的虚空。
不过安羽还在想一件事,希瓦娜并非赌气走进虚空领域的,估计里面有个东西在吸引着她,或者说是被其他神给操控了。
但那又会是谁呢?胆子那么大敢骗神后?
终结那老魔头?不太可能,这家伙自持清高,不会对女神下手;北冥上一任主宰?也不太可能,这老家伙几乎重伤,虽然一直在寻找机会报复奥瑞利安·索尔......
安羽没有再往下想,因为他不善于分析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毕竟奥瑞利安·索尔的仇人也比较多。最主要原因是当年第三十任皇帝选圣子的时候,奥瑞利安·索尔耍了很多卑鄙的手段,才当上了圣子,同时也结下了很多仇人。
安羽跋涉在黑乎乎的沼泽里,当然,其他两位眼中的景物也不一样,黛尔盟斯背着巫灵女神璐璐跟在他身后。
永夜之地的虚空领域,终于让他们感觉无所适从。
尽管他们双子神吸收完了永夜明珠,但仍有些羁绊。
之前走过的地方,不管多么奇怪,多么诡异,脚下的大地起码是坚实的,所以,总归有路可走。虽然神并不是非得有路才能走,但在这种变幻莫测的地方,坚实的地面是唯一放心的参照,也是唯一—点让人放心的保障。可是沼泽中的地面,已经不再坚实了。在不止一次脚下踩空,陷进不可见的泥潭,或者突然出现的水坑中之后,
安羽和黛尔盟斯决定稍微飘浮起来,贴着地面飞行。然而永夜之地的“泥潭”和“水坑”,并不只局限在地面上。
黛尔盟斯背着璐璐飞着,突然撞进一团薄雾,等他反应过来退出去,已经身在沼泽上空几十米了。
他根本没有往上飞,而且进入薄雾也只有短短数秒。在他旁边的安羽看来,他就是突然瞬移到几十米高空中来的。
黛尔盟斯赶紧降回地面,后背都是冷汗。
黛尔盟斯有些害怕了,纵然他是恐惧之神,但是他也有恐惧的内心。
安羽是他的亲兄弟,自然明白哥哥黛尔盟斯内心的那份恐惧,安羽向后与黛尔盟斯对望了一眼,决定后撤。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他们身后的虚空,变成了一道天堑,安羽与黛尔盟斯纵身一跃,尽管他们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做飞翔的动作。
就在他们眼看就要越过天堑,到达另一边时,遥远的空中一团虚影突然飞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砸在安羽身上,把安羽砸得直接往天堑底部黑黢黢的深渊中掉落下去...
白光浮现在安羽眼中,他知道自己迷失了。
“弟弟”
“安羽!”
黛尔盟斯和璐璐同时叫道。但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降落到对面,站在了沼泽地上。没错,他们飞回这边之后,天堑就消失了。大地毫无征兆地闭合在一起,一丝缝隙也没留下。不但天堑消失,枯树丛也消失了。他们回到了原来的沼泽,走出去不难。只是安羽已经被深渊吞噬。
“弟弟!“黛尔盟斯焦急地喊道。他趴在地上,双手插入泥土奋力一扯,沼泽的地面竟然被他生生扯出一条缝隙,他埋头就要往这缝隙里钻。
“你干什么?!“璐璐一把拉住他。
“放手!“黛尔盟斯吼道,继续往地缝里钻。
“你疯了吗?!你这样只能添乱!安羽这会儿已经不知道在永夜之地的哪个角落了,你从这下去就能找着他吗?!”
黛尔盟斯颓然坐在地上。他的性情一向平和温柔,做不出什么极端的事。被璐璐一劝,他也知道说得对,就不再做无用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