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乾看了眼时间，11.40还有20分钟下课。这节是数学分析，赵婧老师在讲台上对着四十几个学生滔滔不绝。赵婧是个尽职尽责的老师，学识大家也都认可，据说在英国读的博士。当然了现在想当个大学老师估计都得有个留学的经历。但这人偏偏能力不足，讲课不透彻，总是在错误的方向上拼命使劲，啰啰嗦嗦讲不到重点。这是肖乾对她的评价，大多数同学大概认为所有老师都一样在念经。这个课肖乾他们从大一上到了大二，要上四个学期，这是最后一个学期。同样的课还有高等代数，大学物理和肖乾最讨厌的英语。她所在的专业是这个一二本融合的大学里的二本专业。也是学校首开的双学位专业，五年学制，应用数学和软件工程。简称R数学专业。单拿出这R数学专业中的哪一个都是理工科里面难度上层的专业了，并且还要在五年内学完本应八年的两个专业。因此平时的课程也相对较多，晚上和周六上课也是常态。可偏偏这个R数学的录取分数线奇低，比它还低的大概只有艺术和体育了。用着考学校最低分的脑袋学着学校里最难的双专业。更可恨的是学校仗着双专业的名义，学费翻了两倍不止，一年近两万块。在校领导这样扭曲的专业安排下，R数学光荣的成为了人数在少的专业，每一届两个班，加起来三十到五十人。属理学院，全校最小的院。一共两个专业R数学和R计算，R计算情况比R数学只坏不好。这就导致理工科院校里的堂堂理学院每年想招到一百个学生都难，而且还在逐年递减。阳盛阴衰，这是R数学除了小的另一个特点。全专业四十多人一五个女生，肖乾所在的一班有幸分到3个（肖乾，顾欣欣，左乔），二班两个。物以稀为贵，在这个一屋子书呆子理工男的班里，贵不贵不知道，但是优势还是有的。第一排永远是她们三个的。其实说来这也不一定是因为她们‘贵’，第一理工男和理工女通常互相瞧不上，班里男生最大的梦想就是找个外语或者艺术院的女朋友，如果真成功了那地位就马上跃居生物链最顶端，其他人只有仰视的份；第二，人少，上课的教室通常能容纳两百人，他们两个班一起上也就四十多人；第三，没人爱坐前面。其实三个女生在前边也没多认真听课，斗地主也要坐在第一排斗，习惯了。不过她们三个相比于其他男生还是相对认真的了，肖乾一直是年级第一名，即使英语课一直拖她的后腿，奈何其它科目基本都是冲满分去的，至于真的满分与否就看她是不是有心情检查一下了。主要原因是她喜欢数学和理性的思维，做数学题对她来讲是种享受。在她眼里学习从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因为比学习难的事情太多太多。她知道哪里应该专注听课，什么的课要好好听，什么课该斗地主。在她的带领下，左乔和顾欣欣的成绩也在年级的上游。她们最喜欢的游戏就是斗地主，三个人开一个房间正好。
通常，数学分析也是斗地主的课，不是因为这课不重要，主要是赵老太啰嗦加之课也不难，抄抄笔记听几句就基本懂了。顾欣欣和左乔认为肖乾懂了，她俩也就懂了，反正每个期末‘肖乾小课堂’都要开课给班里大部分同学再讲一遍，她的小课堂谁爱来就来听，人也越来越多，甚至二班的同学也会过来蹭几节。大家都认可肖乾的讲课能力，比老师讲的容易懂。肖乾只是觉得给大家说一遍就相当于自己复习了，省了复习的事。更重要的是，她喜欢这种有用和被需要的感觉。数学分析是一节大课，两个小时。三个人斗了会地主肖乾的手机就开始不停地有电话打进来，她也不挂断，只是平静的等电话自己断掉。这是肖乾不想接电话时的一贯处理方式，她不想接的电话有很多，爸爸的、妈妈的、弟弟的，渐渐地她一听到电话响就会心慌，因此她手机从来都是静音。“哎，多么希望手机没有打电话这个功能”这是她看见有电话进来的口头禅。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手机这种通讯工具就再没给她带来过什么好消息。当这个相同的号码第三次打进来的时候，她们就不约而同地退出了游戏。号码没有存，因此没有显示备注，只是一串数字，来电地址显示S市，肖乾的家乡。顾欣欣和左乔看了看肖乾毫无表情的脸又互相对视了一下，大概就明白了这是肖乾家里人给她打的电话。肖乾从不存家里人电话，也基本不和家里人打电话，相处一年多里大概只见她和家里人通话两次，而且语气都十分客气，没有撒娇，没有聊学校聊同学，甚至没有对对方的称呼。大概只是两句话
“挺好的”
“你最近怎么样”
她们见的两次通话大概最多二十秒也就挂了。这和顾欣欣、左乔完全不同，顾欣欣家在本地，基本一周就要回家一次，还要坚持一周给家里打一到两个电话。她父母就这么一个女儿，宝贝着呢，考大学就考本地，以后工作了也不走远。顾欣欣长得也是白白净净漂漂亮亮，性格有时有点大小姐不过心地很好也很细心，追她的男生从肖乾认识她开始就没断过。她最大的本事就是撒娇，而且对象不分男女。偶尔撒娇可以怡情，但什么事都有个频率的界限，过了那条线往往就适得其反。然而顾欣欣撒娇这件事应该已经过到看不见这条线了。肖乾有时候就想，如果那些看脸的追求者在发现她撒娇的本领之后还受不受得住，反正肖乾是受不住了，只想能来个不怕甜腻死的把她收了。左乔家里还有个姐姐，父母都是农民家境不算富裕，人也更成熟，会时常考虑别人感受。她是那种很强势的女生，什么事只要有机会就要去争一争，刚来就入了学生会，估计到了大三应该就能混上一个部长。有的时候她会抱怨学生会里勾心斗角，但大家熟悉了都知道她很适合那样的环境，也不能说适合，是可以利用那样的环境并在里面很好的生存。左乔有一点肖乾和顾欣欣都很喜欢就是她从不把学生会那一套带回宿舍，这可能也和她两个佛系的室友有关。顾欣欣每天最关心的就是穿什么衣服好看，自己是不是又胖了，有个男生好帅要不要追或者逛街买衣服。肖乾每天就是上课，兼职，看小说，看动漫。本应该是四个人的宿舍因为班级只有三个女生就只住了她们三个，并且关系一直非常融洽。
当这个相同的电话号码第四次打进来的时候，肖乾皱了皱眉毛，顾欣欣在凑过来小声说“你要不要去回一下，说不定有急事？”，左乔也偏头看着她。“没事，下课再说“，肖乾说完就看向了黑板那些积分求导公式。赵老太的板书一直很好，这些神奇的数学符号让肖乾安心。她就这么一直看着看着又跟上了赵老太的思维，跟随别人的思维很容易，尤其是在不想有自己思维的时候。再回过神来肖乾又看了眼手机，11.40还有20分钟下课，老妈的电话也没再打过来了。为什么今天这么急呢，肖乾一直都怕接家里的电话，不知道说什么是一方面，一堆破事是另一方面。所以她从不给家里电话，要钱也是短信交流。而且她从不多要，也不乱花钱，自己想买点什么就去找个兼职赚点。就算这样老爸也觉得她学费这么贵可能是骗他钱。
”你那也不是什么好学校，学费怎么那么贵？“
”你那一年够人家念完大学了“
”没事省着点钱花“
...
这种话大概每次给她汇完钱老爸都会念叨一遍，肖乾不吭声，只在最后的时候‘嗯’一下算是回应。她一直和老爸没什么话，也没从他那感受过什么是父爱。爷爷奶奶重男轻女思想根深蒂固，肖乾刚出生的时候奶奶看了一眼扭头就走了，给大孙子想好的名字改都懒得改就直接给这不受欢迎的孙女用上了。接下来的时间里，没有如愿得到宝贝孙子的爷爷奶奶就每天教导肖乾老爸，”孩子就得打，好孩子都是打出来的，女孩本性就比男孩容易学坏“，老爸对此深信不疑。肖乾爸妈是父母包办婚姻，老妈年轻时漂亮的十里八村的出了名，一米七大个，肤白貌美。肖乾也是遗传了妈妈的长相，不过不像老妈那种一眼看到就是个美女，她是耐看型。脸型随了爸爸是个圆脸，大概就败在这里吧。个子大概也随了老爸，止步于167。老爸长相没什么优点，大概只占个忠厚老实，然而这忠厚老实也不一定经不经得起时间的推敲。爷爷是个村长，所以家里算是有钱，给的聘礼又多。恰巧那个时候肖乾二舅也着急娶媳妇，姥姥就马上答应了这门亲事，迫不及待地把肖乾老妈嫁了过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水什么时候泼不是泼呢，泼的值就行。老爸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两个哥哥都结婚了在外地，大哥有生意头脑，开了个木耳厂种木耳买，效益还算不错。二哥就更了不得，老肖家之光，考上了一个985的大学，分配到省会的一家国企上班。所以，肖乾爸妈刚结婚那会儿，还没分家，就和爷爷奶奶小姑住一起。老妈在家里地位最低，有外人吃饭不能上桌。肖乾出生之后，加之爷爷奶奶那句”孩子就得打“，地位最低的人理所当然就成了她。小肖乾大概两岁多的时候，妈妈又怀了弟弟，当然那个时候还不知性别，不然爷爷奶奶估计要把肖乾妈供起来。由于又有了抱孙子的希望，家里氛围融洽，小肖乾虽小却也找到了不挨骂不挨打的好办法，就是不出声，不出现在其他家庭成员视线里。家里唯一能给她温暖的也就只有妈妈，老妈为了保护她就每天尽量和她一起呆在小屋，这是他们一家住的房间，爷爷奶奶住最大间，平时家庭聚会也在那里。爸爸每天都往爷爷奶奶那跑，基本不在小屋呆。这反而让肖乾感到安全，因为爸爸爷爷奶奶都会用手打她，用脚踹她，虽然没有多重，但是她怕他们。她只想和妈妈呆一起让妈妈给她讲拇指公主的故事，给她唱各种美妙的歌曲。这天大年初一，肖乾妈的肚子已经大到走路都不方便，再有一个月就快生了。妈妈带着小肖乾去爷爷奶奶房里拜年，东北过年的时候会把花生、瓜子和糖果放在一个用纸糊成的盆状的容器里面供一家人边聊天边享用。小肖乾看到了炕上那个盒子里的五颜六色的糖果就伸手过去拿，她只是觉得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玩意儿。没想到刚拿起了糖果，手还没有离开盒子的上方，就听见Pia!的一声，随之而来的是手背上传来的灼热疼痛和又掉回盒子里的糖果。小肖乾懵掉了，忘了害怕忘了哭，赶紧抬头冲着打她的那只手缩回的方向看去。就看见了奶奶瞪圆了眼睛骂着”你看看这孩子让你教的一点教养都没有！说让你拿了吗，上来就伸手！“。听着这骂声小肖乾才反映过疼痛和害怕，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看看这就知道哭，哭给谁听，这还不能说了是不是“奶奶大过年一听这哭声就更烦。老爸也是最烦肖乾哭，看肖乾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一脚踹在肖乾屁股上，”憋回去！“，小肖乾一下跪在了地上，硬是把眼泪和哭声一起憋了回去。在旁边看着的肖乾妈终于受不了了，她想要爆发，想要带着孩子离开这，但她不知道能去哪。她就这么看着愣着，”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她才是个孩子，这家没法呆了！“，她这一声喊，不光镇住了家里那几位，把自己也吓了一跳。扔下这句话扯着小肖乾就回了小屋。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她的第二个孩子要出生了，她不能再这么懦弱，肖乾已经受了这样的苦，她不能再让她的第二个孩子再受一遍，万一再是个女孩。她要分家！肖乾爸就是个墙头草，主要是他爸妈，这家必须要分。就在肖乾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威逼下，肖乾小姑也马上要嫁人，这家就在弟弟出生后真的分了。可能是孙子来了心情好吧，况且分了家也没什么改变，屋子还是这么住着，也不耽误爷爷奶奶看孙子。唯一的变化可能就是妈妈的地位显著提升，说话也有了分量。肖乾除了不挨打就没什么变化，依旧是没人喜欢她，就连一直护着她的妈妈仿佛也不再理她，不再给她讲故事，不再给她唱歌，不再把她抱在怀里。没错，弟弟出生了，这个让她一开始就没什么好感的弟弟。爷爷奶奶一度后悔当年把”肖乾“这么好的名字一气之下给了这个丫头，于是又绞尽脑汁给肖乾弟弟取了个名字”肖宇“。一天中午，肖乾妈正哄着肖宇睡觉，她侧抱着肖宇，怕肖宇不舒服把一个小枕头垫在肖宇脑袋和自己胳膊中间。肖乾看着妈妈已经把弟弟哄睡了，她想要妈妈陪自己玩会，想要妈妈再注意到自己。于是她跑过去想拽一下妈妈的衣服，伸手扯了一下，却把弟弟的小枕头扯了下来。于是肖宇的头就磕到了肖乾妈大臂上，加之这一下来得突然，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磕疼了，哇的哭了起来。肖乾妈看到这一幕一巴掌打在了肖乾背上，”你怎么这么坏！磕坏了你弟弟怎么办“。坏？她在妈妈眼里是坏的？肖乾没出声，但眼泪还是掉了下来。她还小，她不懂为什么她是坏的。她默默的坐在一边哭了一会，这是她最后一次在家人面前库哭。她仿佛知道有些东西不再属于她了，或者从没有属于过她，但她仍想要，她不想放弃，想要争取。她学会了董事，什么都不和弟弟抢，什么要求也不和妈妈提，学会了怎么样才能尽量不生病，不给妈妈添麻烦。但是为什么，妈妈就是看不到，妈妈永远围着闯祸的弟弟，生病的弟弟，吃饭好看的弟弟，成绩不好的弟弟...在无数个早上，她醒来看着爸爸妈妈抱着弟弟躺在炕的一边，而她躺在远远的另一边。在无数个夜里听着爸爸妈妈讨论要去外地创业，把她放在爷爷奶奶家还是姥姥姥爷家。她知道，他们要走了，带着弟弟走了，不要她了。她，肖乾，是多余的。
肖乾爸妈第一次走的那年，肖乾4岁，把她放在了爷爷奶奶家。肖乾认定了爸爸妈妈不要她了，她的心早在他们讨论的每个晚上冷了下去，她装睡听着他们计划的每一种方案，然而没有一种方案是带她一起走，眼泪也在那个时候就哭干了。6岁那年，她爸妈回来了，可她已经认不出来了，以为是家里来了客人。大概是赚了些钱，一家四口在一起又呆了半年时间，肖乾看到父母回来和他们带回来的一堆给自己的新奇玩具的确很开心，但她不想让自己那么开心，因为她害怕他们的再一次离开，她的再一次被抛弃。果然，半年之后妈妈对她说，先在奶奶这里呆一年，好好去上学，爸爸妈妈在那边安顿好了就过来接你好不好。肖乾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有生气，她很想问为什么又是我被留下，为什么又要走；有伤心，心很疼，她不想和每天骂她的奶奶呆在一起，她想要妈妈；但更多的是恨自己为什么不争气，为什么要相信他们回来了，为什么又给自己希望搞成现在这么失望。最终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拽着妈妈的手，一直把他们送到房子后面，站在那里看着他们消失在小路的尽头。奶奶拉她回去，冬天刚过完年冷，她不回，就站在那里站到天都黑了，冻到全身没知觉。她要任性一次，任由自己生病一次，她有太多的情绪找不到地方发泄，她的心仿佛莫名出了个窟窿，怎么也填不上，什么也填不上。她要让身体的疼痛来填上这个窟窿。当天晚上她就发烧了，连续病了一周。好了之后还是每天习惯性的跑到房子后面看她有没有她妈妈的影子。渐渐地她明白了，这个窟窿补不上，但可以习惯。习惯了就不觉得空，不觉得痛了。每天去房后看就是她的习惯，人出不出现已经不重要了。
就这么一看就是三年，肖乾已经上了三年级，成绩一直是班里第一名。这虽然多少让爷爷奶奶对她的态度好了点，但也只是好了那么一点。她每天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最擅长的就是没有存在感。奶奶要她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多余的感情，高兴的或者伤心的，也不会主动提起爸爸妈妈和弟弟。奶奶说她”独“，她自己想想也觉得奶奶这词用的贴切，说她是白眼狼怎么养也养不熟。三年后的年三十，肖爸肖妈和肖宇又回来了。肖宇已经6岁了，白白净净长得很好看。肖乾在再一次没有认出她的家人，当她告诉奶奶家里来客人的时候，肖妈的目光暗了下去，多少年之后肖妈再次用了”独“这个词来形容她。这次见到父母肖乾心中并没有什么波澜，她已经习惯了在她没有能力的时候大人说怎么样她就会照做，但长大以后她要离开这个不属于她的家，她一点也不想看着自己被孤立，”孤立“这件事她要自己做主，她自己走。
这一次，肖爸肖妈回来真的把她带走了，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她能感觉到，爸妈在这里混的不错也赚了些钱。肖爸肖妈做的生意呢就是承包大量土地，雇人种地收割。同时还承包了个鱼塘养鱼。三年打拼下来他们在城里有套楼房，在农村地点--就是承包的土地那里--也有一套房。之所以能在这里承包土地发财是因为这里地广人稀，因为真的见不到什么人，街上极少有人或车，过马路从来不用找十字路口或者等红绿灯。以至于肖乾很多年后之后再回来，很长时间都不敢自己过马路。由于人少学校也少，上学两个选择，一个近的一个远的，都要住校。近的坐车一小时，一周一次假；远的要坐三个小时的大巴车，学校是封闭式管理，一个月才放一次假。肖爸肖妈决定要肖乾去上那个远的，原因是肖乾成绩好，那个学校教育质量也好，而肖宇身体不好，怕到那不适应就选择了就近上的。肖乾也不想在家待，去学校了反而大家都自在，挺好。肖乾所在的学校有小学、初中和高中部。就这么从小学上到了初中毕业，回家就把自己往房间里一关，肖爸肖妈也渐渐放弃了和她的交流。高二那年，肖爸肖妈想要搬回老家，因为肖宇马上就上初中了，必须要去肖乾的学校，离家太远了。肖乾对于父母的理由也不想多想和多管，对于这个弟弟呢，几乎零交流，所以也不关心。她知道现在还不需要她思考这些，她做不了决定，跟着就行。
搬回老家之后，家里经济条件急转直下。虽然肖爸尝试做过一些小买卖，但都以失败告终。肖爸肖妈开始每天吵架，于是肖乾继续选择封闭学校，能不回家就不回家，成绩处在上游，老师和家长眼里是考个好大学不成问题。随着家里经济情况的下降，肖爸肖妈吵架变本加厉，一次肖乾回家看见肖爸正拿着个刀说要杀了肖妈。肖乾赶紧上去抢了下来，她不知道怎么吵成了这样，一问才知道肖宇离家出走了，而且已经不是第一次，把家里现金全拿走了，大概不到两万吧。上一次出走拿了4000，没几天就回来了，钱都花光了。肖妈哭着说回来就好，这一次是一个月左右回来的，一样的分文不剩。肖爸肖妈互相指责着对方惯着孩子，不管孩子，教育方式不对。爷爷奶奶也来对肖爸肖妈一阵数落，并表达了对肖宇的失望还说肖宇让他们在村里的脸面都丢尽了。肖乾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好像家里的事从来也不是关于她的，也从不关她的事。她只想着结束高中去大学，远离这些和她不相关的事和看不见她存在的人。
高考结束了，肖乾仿佛能知道自己考不好，她就是这样的运气，好了就不正常了。高考期间，很多父母都会选择陪考，在外面焦急的等候，然后给孩子准备营养的饭菜。但这里肯定没有肖乾的父母。考数学之前的中午，林雪的爸爸来了说要请肖乾吃饭感谢她对林雪学习上的帮助。肖乾高中一次把一个月的饭钱弄丢了，也不想问家里要每天吃一点面包挺着过了两个月，胃就坏了，容易疼容易感觉不到饿还容易拉肚子。因此她那天不是很想去，但林雪是她高中期间最好的朋友，不好推脱就说吃点清淡的。可肖乾就是这样的运气，卷子刚答了二十分钟，肚子和胃就把她疼的脸色煞白，头上汗珠大颗大颗的下滑。这一科考试，她跑了四次厕所，最终卷子也没答完。出来的时候在校门口碰到了林雪就一起过去和林叔叔又打了个招呼，林叔叔看着她脸色很差问怎么了。不管怎么样肖乾还是对林叔叔的关心感到些许安慰”刚刚考试的时候肚子...“，还没等肖乾说完，林叔叔就赶紧转向林雪”宝贝女儿考怎么样？“，说着话这对父女有说有笑的走开了。”林叔叔好像并不想听我的回答啊，我被忽略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强了“，肖乾在原地站了会儿想，”下几门一定要好好考了，不然走不了“。等所有科目都考完，肖乾把自己的复习资料全卖了，她怕父母让她再考一年，再在这里困一年。
然而，显然肖乾的担心是多余的。父母根本没有提过这件事，或者说直到大学开学她都没再见过父母。又是那一句话，”爸爸妈妈和弟弟要出去一段时间，先在爷爷奶奶那待几天，问问你阳阳姐怎么报学校...“。在肖乾印象里，肖爸肖妈好像说了要去哪也可能没说，都不重要了。她不想去爷爷奶奶那，也不想问妈妈口中的阳阳姐，于是就自己在家里估分查学校。她一向对自己的成绩很有数，估分也很准，虽然这次考得不好，但过一本线应该还是可以的，可能只是刚过。虽说分数知道了，但学校选择的确是她憋了5天也没憋出来。最后还是她的班主任叶老师打电话问报考情况时知道她自己在家选了一周也没个结果，于是把她叫来了自己办公室讨论了一个上午选了三个学校，两个本省的和一个外省的。肖乾毫不犹豫的把外省的学校也就是她现在所读的学校做为了第一志愿。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她才告诉爸妈自己选的是D市的大学，D市是一座旅游城市，经济发展和环境都要比肖乾的家乡城市要好得多。肖爸肖妈没什么意见，不知道那个时候他们为什么没有抱怨学费贵。肖乾对家里的经济情况不是很了解，只能从近几年父母的吵架中知道越来越差，但差到什么程度父母也从不和她提。就这样直到她学校报到也没见过肖爸肖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