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风和正午的一样炽烈,天地间的空气,像是能把人的肺给灼伤一样,让人不敢贪吸。
抬头看看天空,太阳肆无忌惮的烧着红光,目光所及之处,看不见一只飞鸟。
接二连三的下了三个月的大雨,又接连不断的干旱了数把个月,苍天不体恤百姓。
此时旭日方升,垂髫孩童还在贪睡。太阳虽还未升到头顶,但地面已被晒得很干,地上的蒿草无精打采的随风飘摆。
若是这些百谷草木能言辞半宿,不知能不能把这数月因酷热,而积攒一肚子的牢骚尽数相告知?
这时这景,恐怕只有在玉浪浅溪中,嬉戏耍玩的扇贝河渔,能安游其水、怡然自得了吧。
曲曲弯弯数百里长的道路,零零散散的贩夫走卒不住地擦汗。埋头赶路,寥寥无几人语。
路两旁是树木高大密不透光的树林,五颜六色的叶子虽然不停地被风吹的不住飘舞。
但令人气恼的是,空气中刮的都是让人避之不及的热风,酷热的温度使赶路变得更加的辛苦。
忽然不知从何处刮来一股疾风,夹杂着热浪和尘土,丝毫不管路上已是心神疲惫又汗流浃背的匆匆行人,横行无忌的狂吞前物。
我赶紧合上窗扉,转身走回桌旁,抓起水壶,狂喝一气,过足了瘾。驱赶了一些身上的暑气,又坐下身子静静神,心里盘算着今天的行程。本想着起个大早,趁个天凉多赶些路程,早点把粮食送到道化域。
想着在域中多住几天,赶赶玄阙繁盛的桃黍盛会。可这些天持续火热的温度着实让人不想动弹,只想待在家中。
但那柴米油盐的日子可是少干一点活儿,就少挣米一担呀。
洗把脸,对着镜子理理衣衫,将昨晚收拾好的行囊束在了身上,环顾房间确认没有落下东西,推门而出。
下了楼梯走到了账台处,昨夜守夜的伙计已经去睡觉了。在账台算账迎客的是客栈的老掌柜。
这条路我走过很多次,但这家店倒没住过几次。客栈盖在路旁,特意将客栈周围的草丛连根除掉。环绕客栈长有高大的梧桐树,在周围又种上了一圈的长春花。
树冠像一只大手一样,正好捂住了客栈的屋顶。浓密红色的梧桐叶,把阳光挡在了外面,使太阳照不到屋顶。在这荒无人烟,乱草荒生的野外,一年四季都极其显眼。
店的名字叫做“客来悦”。客栈有上下二层,前后二院。上层是虽不豪华但干净舒适又大小合适的十几间客房,下层是供来往路人打尖儿吃饭的地方。后院则是用来存放过往商队的大批货物。
对于掌柜的我并不十分熟悉。只知道这掌柜的因为年事已高,不值夜事,但白天一整天都会在店里迎客。
来这里吃饭打尖儿的客官,他会亲自倒水招待。不管桌子干不干净,都要用抹布擦了一遍才让客人入座。
人多的时候,刚一照面就要提前赔不是,害怕照顾不周冷落了客官,惹人家心中气恼。
对于住店的客官,不管住长住短都要亲迎亲送。不论对谁都是害怕照顾不周,从不厚此薄彼。
老掌柜戴着一顶六合帽,穿着一件蓝色的长衫。消瘦的脸上布着皱纹,留着花白胡子的嘴唇紧紧地抿着。稍稍皱着眉头,又时不时地喝几口水。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我,自顾自的在纸上写了又写,似乎是在算着什么。忽然像是记起了什么一样,猛地一拍脑门儿,恍然大悟的大声道:“是前天才入库的天府的花椒,我忘了把它入账了,真是忙糊涂了。这下对上了,对上了,真是老了呀,这记性是越来越差了!”
我出言:“掌柜的一大早就这么忙呀!”他这才注意到了我,忙拱手行礼,我也急忙回礼。
“客官好呀,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呀?”“我昨晚入店,休息了一夜,今早儿要起程赶路了。
”“啊呀!是我老糊涂了,客官见谅,敢问客官,俺这乡野小店的侍候还合您的意吗?可有不称心的地方?客官的东西可有遗丢?”说话期间,掌柜行抱拳礼的手始终没有放下。
“饭食倍香,未有不见,劳烦掌柜操心了。”“好好,那就好。”我拿出水壶道:“房费昨晚已提前结清,天气热的厉害在外赶路水壶得装满,也得有一些干粮充饥。”
掌柜赶紧回应道:“是是,我们这里有为过路客商准备的干粮糕点,方便他们赶路食用。客官在后院寄存的有大件儿吗?”“有的有的。”
“好好,那请客官凭票据去取货,路上的干粮,我们会送到客官手中的。要是本店有待客不周的地方,还望您大人有大量。老朽盼客再来。”“一定。”
我付足了花销。在小二的陪引下,来到了后院。小二看了我递给他的票据,驾轻就熟的找到了我的粮车。
“我去看看客官的干粮准备的怎么样了,请客官稍等。”“有劳了。“
不一会儿一个年纪在十五六岁的小二哥站在后院门口张望。
这小二哥身材有些瘦小,身上穿着明显过于宽大的衣服,脸上有少许的雀斑。肩上搭着一条干净的毛巾,时不时地用袖子擦着汗。
他拿着包裹在院中先是环望了一圈,看到我时,急忙朝我的方向跑来。
在我面前还有五六步的时候就停下了小跑。走到我的面前轻声地问:“可是公子点的干粮茶水?”我微笑着点头答应。
小二说:“客官,您的干粮我们给您切成了块,用粽叶分门别类的包好了。“
”不知您喝不喝茶叶,所以没敢直接泡在水里,另外放在包裹里了。这茶叶不收钱,是店里送的。“
”知道您今早就要启程赶路,马已经提前喂饱了。客官这路上舟车劳顿,一路平安。”
我接过包裹放在了车上道了声谢,又给了小二几个铜板。将马车牵出客栈,坐上马车向初晨关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