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铜墙铁壁困逆龙天罗地网擒应蛟
话说高辛侯集昆仑众神,倾全国之兵,全力抓捕应蛟。应蛟虽有神通,却也知犯了众怒,俨然已成了惊弓之鸟。东海边的人间仙境,难解他心中的烦闷。天罗地网的包围,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他在水中悄然潜行,越过淮水河口却不敢入。上次后羿的那一箭,令他刻骨铭心。他至今不明白,自己在水中,那位小将究竟是如何将一根细竹刺穿他的手掌的!以前还一直自以为自己是钢筋铁骨!看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话是一点不假了!
一直惆怅往南走走停停,这一日来到江水入海口,不只是因惧怕应龙,更多的是自己落魄如此,面上也不好看。于是便往东一拐,继续南下。无意间发现了水中的一样宝物,近前看时,却是一个祖母绿的玉如意,玲珑剔透,晶莹润滑,光华四射。应蛟一扫心中的不快,立刻爱不释手。欲要仔细把玩,却不知不觉浮出了水面,定睛看时,却是到了钓鳖岛。
一个中年文士头戴斗笠,面如满月,目若朗星。手执鱼竿,正在垂钓。看应蛟到来,头也不抬。嘴里念叨着:
天也苍苍,水也茫茫,钓一杆清风洗涤八荒。
吾不慕羲皇结绳张网,吾不羡炎黄人间帝王,
吾不念女娲补天造人,吾不思白帝拓土开疆。
吾不嫌庐窄藏头露体,吾不知红尘噜噜饥肠。
观白云悠悠神游天外,听松涛阵阵神采飞扬。
品泉水叮咚净化肺腑,看山花烂漫颐养心房。
笑世上名利客争勇斗强,鄙人间不孝徒肆意发狂。
一念成颠,一梦黄粱,上古神灵也不可行事乖张!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作恶多端必定难逃法网。
及早回头,莫要观望,南天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应蛟再看手中的如意,却变成了中年文士的钓钩,抖抖手,却甩不掉。不禁大怒:“妈勒个巴子,好你个老穷酸,报上名来!你敢骗我,我揍你个半身不遂!”
文士微微一笑:“我自海岛垂钓,你在水中逍遥。
海水不犯河水,何故三丈火冒?
汝若不起贪心,哪能自乱阵脚?
我自开元出道,今奉天帝相邀,
不为银鲤金鳌,一心专钓应蛟。
如再不思悔改,定然插翅难逃!”
应蛟手被钓丝捆住,挣脱不得,心中着慌,肩膀一晃,祭起赶山鞭,打向开元祖师。祖师背后的量天尺也飞向空中。鞭尺相交,响声大震。赶山鞭一分为二,化作两条蛟龙。量天尺也一分二,化作两柄宝剑,乒乒乓乓捉对开打。足足有半个时辰,胜负难分。
开元祖师一抖手,把风火蒲团抛向空中,蒲团包起赶山鞭,落入祖师脚下。
应蛟冲祖师喊道:“你个老杂毛,看你文质彬彬,却是小肚鸡肠,不敢光明正大与我大战一场,只会暗算人。怪我太贪心,算不得你有本事,胜之不武,我不服!”
祖师说:“通天师弟,应蛟不服,咋办?”
后边转出一位长相威猛,虬须环眼的汉子,却是通天尊者。看到应蛟怒目而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府无门自来投,
巴蛇吞象开大口,不自量力乱吹牛。
你敢动弹一指头,我我我,我剁掉你的整只手!
你不服?开元师哥放开他,让我揍他个半身不遂!。。。”
应蛟心想:眼前两位皆非等闲之辈,碰到他们,今天算是栽到家了!罢了,还是想法逃走为上!主意已定,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合着你们仗着人多欺负人,你们师兄弟不敢跟我单打独斗。先是暗算我,捆住我的双手,收了我的兵器。干脆,你们两个合力把我打死算了,反正也没人看见!”
通天尊者怒发如雷:“混帐东西,对付你还用我兄弟俩?我用两只手都算欺负你!师兄放开他,让我来称量称量他几斤几两!”
开元祖师说道:“逞勇斗狠非我道家所为,切磋一下让他知道天高地厚倒未尝不可!也罢,我就先放开他,”收起钓丝和蒲团,“把兵器还给你,师弟可要小心了!”
应蛟站起来,取赶山鞭在手,顿感信心倍增。他不知这是开元祖师慈悲为怀有意放他一条生路!因为他太了解师弟的秉性和手段。只要通天尊者一出手,应蛟非死即残!应蛟也是见多识广之辈,看到通天尊者亮出一柄诛仙剑时,霎时心里没了底气。那柄宝剑,寒光闪闪,冷气嗖嗖,应蛟一见就知道自己绝非对手。他虚晃一招,便化作一道青烟向西南而走。耳听通天尊者喊道:“孽畜休走——”应蛟已经没了踪影。
通天尊者跺脚大喊:“煮熟的鸭子又飞了!都怪我,如今怎么向高辛侯交代?”
开元祖师说道:“师弟稍安勿躁,应蛟已成天下公敌。非是为兄不知他想要逃脱,其实他伏法不在今天。天下虽大,已无他立足之地!他去的西南方还有许多劫难在等着他。到他灾厄已满,为兄自会垂钓八荒,再钓他一番,把他送进高辛侯的天罗地网,让君侯自己处理就是!你我二人且耐心等候,我算他不久还会自动送上门来!”
两人不再说话,稳坐钓鱼台,继续垂钓不提。
再说应蛟,急慌慌如受惊的兔子,玩命的急窜。等到确定通天尊者和开元祖师并无追来,发现自己慌不择路,仓促间跑出了三千余里。应蛟又饿又累,见前面是一个大渊,估计方圆不下七百里。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下去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再说,于是一头扎了下去!
他不知道这就是吳西的雷泽,雷泽的雷神和电母正在宴请风伯和雨师。四位神仙齐动手,把他打得屁滚尿流。头发胡子也烧焦了,衣服也破烂不堪,脸上身上到处是伤。应蛟且战且往东南退去。四位神仙并不罢休,猛攻猛打。因为一来他们接到了赤帝相邀,二来也是受应龙之托!
应蛟毕竟是上古神灵,跑路的本事还是有的。见机不妙,抱头鼠窜,形象及其狼狈。风雨雷电追赶不上,只好回去知会应龙。
应蛟喘息方定,又见前面出现一条河流,虽不及大河汹涌澎湃,倒也奔腾咆哮,一泻千里。应蛟饥寒交迫,估计即便有河神,也未必有太大的神通。为稳妥起见,他变身化作一段圆木,顺流而下,以其查看水中的情形。
前方河床渐宽,水势逐渐平缓,估计离东海已经不远。“不能再往东了,这条河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应蛟心道,“此地不宜久待,东海的两个老杂毛甚是不好对!待我返回中游,休息一下,寻一些吃的再说!”
应蛟恢复本相,朔流而上。张开大嘴,把小河里的几只小鱼小虾吞入腹中。小河里突然炸了营,众水族竞相逃命,河面掀起了剧烈的波浪。可是应蛟太饿了,哪里管得了这许多!他把头抬到水面之上,想看一下河势,无意中看到远处有两个孩童,正在河边戏水。得了,就让他们做一顿美餐吧!打定主意,应蛟沿水面急行,直冲这两个孩子而来!
岸边的大树下,有一个袒胸露腹的老者,手拿芭蕉扇正在乘凉。水中的喧哗引起了他的警觉。当他看到一条蛟龙直奔河边的两个孩童时,突然大步下河,两手快速抄起这两个小孩。与此同时,应蛟的大嘴也到了他的脚边!
应蛟的脸上被老者的大脚重重的踢了一记,两颗牙齿已经脱落。这时应蛟才看清,老者赤着大脚丫,在水里如履平地!
稍一迟疑,老者的又一脚竟踢到他的眼睛上。应蛟付痛,跳起来,双手捂住眼睛,胡乱摆动尾巴扫向老者。老者怒发如雷,不躲不闪,手里抱着两个孩童,脚下攻势不减,一连踢了应蛟七八脚。
应蛟眼睛难睁,疼痛难当。真是奇耻大辱!他自出道以来,从未吃过如此大亏,更不必说是连番挫败。他不辨方向向下游逃窜!老者大步追赶,一直到追到海边方止。应蛟不知道,他遇到的正是赤脚大仙。也就是太上老君预言的南方木星,他的铁脚,彻底阻断了应蛟的南逃之路,不经意间把他重新送回东海,送到开元祖师的钓竿上!
开元祖师运移山倒海之术,把应蛟度往北海!
应蛟的眼睛稍稍恢复,他不敢在深海逗留,因为他嗅到了四周到处都是龙的味道,而且数量还不少!他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看到了海边的一条小溪。嗨!小溪好,越小越安全,还是自己动手,建一个落脚点,一个新家!
于是朔流而上。溪流太小,小不可怕,怕的是大河大渊大江大湖!应蛟知道,现在每走一步,都必须步步小心。他取出赶山鞭悄悄的开拓进取。先往南行了几百里光景,突然嗅到了南来的海风!不行,得往东!应蛟掉头东向。可行了百余里后,又嗅到了东来的海风!应蛟大为惊异:莫非自己到了一个海岛不成!他悄悄抬起头,四下观望,发现溪水在前面有一个拐弯河流转而向北,拐弯处不远的溪水边,有两个洗衣服的妇人。他决定探探路,悄悄摇身一变,化作一个中年汉子。
妇人乃是金针、金剪两位圣母的化身。他们告诉应蛟,东边是蓬莱仙岛,北面是芝莱山。这条河流前面不远有一个黄龙潭。有人说,黄龙潭里住着一位天仙般的龙女在管理着这条河流。那位龙女每日化作一个少妇站在潭边呼唤着爹爹归来!每次都带很多贡品。周围很多后生都为之感动!
还有人说,前些时候,山神的小儿子贪玩捕蝉,坠潭溺水。山神大怒,欲以整个山中石灰填平黄龙潭。龙女向各族长老求情,愿在潭边修一个善财童子的长生祠,早晚香火供奉。并请送子娘娘为山神送一对龙凤胎。另外龙女答应尽全力保佑芝莱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从此后,周围民众有什么难事,都来求龙女帮忙,龙女则有求必应!真是一个美丽的传说!
应蛟百感交集,忧喜参半。忧的是,自己转了一圈又回来了。喜的是,自己无意间收的义女竟有一颗善良的心。自己扔下应螭,逃之夭夭,确实不该!
应蛟决定先去黄龙潭看看应螭,再回碧波潭。反正现在也无处可去!况且肚子实在是饿得很。饮鸩止渴,很多时候都是无奈之举!
远远看见黄龙潭边站立着一个红衣少妇,不错,正是应螭!父女相见,各各心酸。螭儿取来食物,应蛟狼吞虎咽。金鳞小龙王现身拜见应蛟。小夫妻二人劝说应蛟去汤谷向高辛侯请罪,应蛟不允,并要求金鳞开启东海水眼放其逃生,金鳞只答应把他送回碧波潭!
应蛟拂袖而走,回碧波潭找老鼋去了。
这就叫一去不还!高辛侯见应蛟至此不肯回头,便率众神收网。
困兽犹斗,应蛟在碧波潭内负隅顽抗,他借西海水钵及东海水眼,掀起滔天巨浪,致使芝莱山变成一片汪洋。金针圣母把青云山搬来镇压。应蛟挥舞赶山鞭化山为云,然后吞云吐雾,水势愈大,一天之内芝莱山两度被淹没。高辛侯祭起赤帝赠送的定风珠,立竿见影,滔天巨浪褪去,大雾消散。金针圣母撒一大把太阳金针刺伤应蛟双目,金剪圣母移来昆仑云裁云为山,把应蛟压在潭底;仓促间把玉岫洞也一并搬来了,金剪挥动,把玉岫洞剪成了碎片,玉岫洞飞出了一群精灵,化作了漫天的白云鸽。从此世上有了鸽子。
太上老君则交给后羿一把唤作“乾坤弓”的彤弓和一只金刚针所化的素矢羽箭,彤弓素矢的威力在箭祖手里发挥到了极致,后羿的凌空一箭把紫金钵射碎,并把应蛟钉在铜墙铁壁上。金剪圣母的金剪也化做剪刀山祭在应蛟头顶。从此在东海和北海之间,多了一个黄海,那就是原属西海的紫金钵失落在东海的缘故。
高辛侯在青云山顶设立七星庙,后来加派曹童做山神日夜镇守,定风珠作为镇山之宝也交给曹童保管。这也就决定了应蛟再无翻身之日,与应螭二人再见面已经是十三年后的事了。
那时候,沧海桑田。赤帝不愿离开江南,便禅位退隐,高辛侯做了天帝。曹童带两个儿子重和黎开发菏泽,菏泽于是又叫曹州。
螭儿从老鼋口中得知事情的真相,便忘记了高辛侯的忠告,前往青云山探望应蛟。螭儿化作一只金蟾,沿猪拱河潜入碧波潭被曹童发现。曹童祭起了定风珠打来。为救应螭,老鼋被打碎了龟壳。老鼋的惨叫,加上应螭的悲鸣使得高耸入云的青云山轰然倒塌,变成了后来的青山和云山!定风珠遗失在云山,从此那个地方四季无风。
至今金蟾和老鼋都化成了石头蹲在碧波潭边。碧波潭边有一块倒立的仙人岩,就是当年众仙所留。全真祖师王重阳,曾在岩下题字“纳凉处”,唐中宗二年,纯阳祖师吕洞宾也曾到此一游,刻字留念,并在云山道观度何仙姑成仙!当年的剪刀山,因一天两没,被误解为兩没山,后人称作两目山。蓬莱岛与芝莱山及西部的姜国连在了一起。芝莱山南坡原是中原大地前往蓬莱岛的一个平缓的渡口,人称平渡。经此一役,东海水退去,平渡无水,后世又叫平度。应蛟当年归来所开辟的河流又叫蛟来河,也就是今天的胶来河!
正是:一世只是弹指间,几度沧海变桑田,
你我都是过路客,来去空空理当然。
功名利禄身外物,富贵荣华成云烟。
呼风喚雨不可慕,移山倒海难欺天。
群雄逐鹿夺江山,百姓生死谁人怜?
堪羡彭祖无挂碍,山中一梦八百年。。。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