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百姓家里,一个壮年劳动力就是家里的顶梁柱,现在顶梁柱没了,那家人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就将矛头对准了之前互起争端的邻居,怀疑是他们下的手。
但没有证据,对方又一口咬定不是自家所为,官府自然无法断案。
结果过了几日,又出事了。
一夜之间,另一家的长子同样失踪。但失踪者是个尚且年轻的屠户,身强力壮,而第一家剩下的却都是些老弱妇孺,手无缚鸡之力,应该不是她们所为。
所以,失踪的人到底去哪儿了呢?
两家人找了又找,最终在城郊一处密林中,找到了两具尸体,皆死状极惨,腹部被残忍剖开,面容扭曲干枯,看不出原本面貌。
若非身上的衣物,两家人都不能确定,这竟是前几日还和自己说笑的孩子。
许疏文:“经仵作验尸,死者死于兽爪之下,身上并无人为伤痕。”
但两家人哪里肯善罢甘休?
自家孩子平日里闷头做事,哪来的时间去招惹野兽?更何况那处密林并无猛兽出没。
定是有歹徒故意将他们引出去,借由“野兽”之手,意图谋财害命!
那一阵子,县官被两家人闹得头都大了。
直到城西另一边的乱葬岗,又发现了几具死状惨烈的尸体,与之前两具模样极为相似。
城中一时人心惶惶,渐渐流出了妖怪吃人的传言。
墨流珩皱起眉:“果真是恶妖作祟?”
许疏文点点头,没有否认。
“尸体摆在县衙,久久无人认领,流言传至县官耳中,使得他日日梦魇……”
就这样,留下了心里阴影。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墨流珩问。连县官日日梦魇都知道?
“害!”许疏文摆摆手,笑眯眯地道:“那段时间啊,县官夫人隔几日便来灵谷寺诵经祈福,想不知道都难!”
原来如此。墨流珩点点头,表示明白,又忍不住瞧他一眼——看来吃斋念佛的和尚,也不是个个都六根清净。
起码眼前这个,就八卦得很。
“那后来呢?那只妖……?”
许疏文摇摇头:“长老知道这件事后,命我和两位师兄探查,但我们循着踪迹,最后却只找到了那只妖怪的洞穴。”
空余洞穴,那只妖怪再也没出现过。
“究竟是离开了,还是被其他热心人处理了,我们也不知道。”
不过不管怎么样,它不再出现,对灵谷县的百姓来说就是一件好事。
墨流珩点点头,两人一路到了书院,许疏文与庄砚说明事情过后,便再次回到了县官府内。
暮色已深,一进后门,就有一股香味扑鼻而来。
许疏文动了动鼻子,什么味道,这么香?
墨流珩与他相视一眼,就见不远处站着一个脸生的仆从,瞧见他们进门,立刻笑意满满地躬腰迎了上来。
“两位可算是回来了!请随我来,大人已等候多时了!”
原来是县太爷估摸过他们去书院的来回时间,特地等他们一起用膳。
倒是有心了。
两人跟在这位仆从身后,来到席间,在侍者的指引下落座。
双方寒暄两句,守德站在县太爷身边,朝另一边摆摆手,便有下人开始上菜。
形色俱佳的菜肴一一摆上桌案,食物的香味更是浓郁。
“来来来,这都是方大厨的拿手好菜,你们快尝尝,别客气!”
县太爷笑眯眯地招呼,他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对待墨流珩两人,也不注重什么礼仪,一顿饭下去,双方交谈甚欢,距离拉进不少。
聊天的事大多落在墨流珩身上,许疏文则是坐在一旁埋头苦吃。
无他,这县官府里的吃食味道实在太好了!
尤其那道碧螺虾仁,茶香味鲜、清淡爽口。
还有那道松鼠鳜鱼,外松脆、内软嫩,卤汁酸甜适口,滋味鲜美。
许疏文摸着圆溜溜的肚子,一脸满足。
再转头看满脸福态的县太爷,打心底里觉得羡慕极了。天天都这么吃,也怪不得养得这般圆润!
茶足饭饱,县太爷拍了拍肚子,走神了好一会儿,才犹豫着问:
“两位……小友啊,你们对捉拿这个妖怪,有多大把握?”
他坐在主位,双手放在大腿上,无意识地抓起衣摆,好在除了守德,无人看到。
但从语气和神态,不难看出他的紧张。
墨流珩笑了笑,耐心地安慰道:“大人莫忧,有十成把握。”
听言,县太爷双眼放光,“好,好好好!”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桌下的手合起来搓了搓。
“对了,还不知道两位小友,怎么称呼?”
被问到的两人对视一眼,与他说了自己的名字。县太爷哈哈一笑:“好,好,都是好名字!”
许疏文暗中撇撇嘴。
疏离文章——他是这么介绍自己的,这含义常人听了心里都要先鄙夷两句,县太爷是怎么做到说瞎话不眨眼的?
用过晚膳,就有下人带他们去看收拾好的房间。两间房间相邻,打扫得颇为干净。
看过房间,干等着也没什么意思,许疏文便提议四处走走,也消消食——他方才没忍住吃得有点多。
两人消食回来,正坐着百无聊赖时,有人敲响了房门。
县太爷邀请他们去偏厅一同等候。
走出房门,许疏文凑过来小声嘀咕了一句:“肯定是害怕了。”
墨流珩看他一眼,又看向走在前面的下人,对方专心引路,没听见他这句调侃。
县太爷确实有点害怕,毕竟之前那件事,摆在县衙内死状凄惨的尸体和每日的噩梦,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只是找来墨流珩和许疏文两人,也没有给他很大的安全感。
这两人一个比一个沉默,尤其那个小一点的许疏文,白天瞧着倒是活泼好动,现在居然打起了瞌睡!
实在是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县太爷心中悲愤,却没有叫醒许疏文的意思。
算了……这个年纪还在长身体,到了晚间容易犯困也正常,就让他先眯一会儿吧。
好在他的爱妾落娘这时候过来了,有她在,多少安抚了县太爷的情绪,两人亲亲蜜蜜地说着话,便又过了小半个时辰。
直到家仆来传话,说方大厨已经在厨房候着了。县太爷才提议,不如先去厨房,来个守株待兔。
大家都没什么意见。
相比白天的繁忙,夜晚的县官府明显沉寂下来。寒风阵阵,阴云遮蔽了月光,无边的浓墨重重涂抹在天际。
家仆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
夜间温度低,他打了个哆嗦,照着众人的影子也都跟着打了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