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申昆被守德一番打骂轰走,回来一脸友好无害地冲里边三人笑了笑。
进了内宅,路上零星几点血迹,和方才那赵申昆被赶出来时,身上的血迹味道一般。
守德在前面引路,身后跟着县太爷,墨流珩和许疏文则紧随其后。
瞧见血迹,两人下意识对视一眼,都没有出声。
行至偏厅,一一落座,许疏文这才疑问出声:
“对了,方才那位,县官大人,您又怎知是骗子?”
那个赵申昆显然没来多久,这么快就被识破了把戏,也太没水平了吧……
县官从鼻子里哼出一道气,倒是没说话,守德小心看了眼他的脸色,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嘿嘿一笑,道:
“呵呵,那赵神棍就是再奸诈狡猾,又怎能逃得过大人的法眼?”
守德指着地上的几点血迹:
“他说要用黑狗血,我们上哪儿弄去?这不,端来一盆鸡血,结果他分都没分出来。”
墨流珩:……
许疏文:……
怪不得,赵申昆估计现在都没明白,自己到底是哪儿出了纰漏吧?
两人无言以对,见他们沉默,守德目光狐疑地看了过来:
“你们不会也要黑狗血吧?”
许疏文皮笑肉不笑:“哈哈哈……不用不用,我们四处看看就行,对了,那鬼怪惯常在何时出现?”
说话间,又一群人来到了偏厅,迎面走上前一个身形袅娜、绰约多姿的美貌女子,对着县太爷甜甜地唤了一声:
“老爷!”
“落娘。”县太爷招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回应地拉住她的手。
两人深情对视,情意绵绵。
只是这画面,着实有些……让人难以直视。
落娘的身高与县太爷相比低不了多少,宽度却是差了一倍不止。
这么深情款款地手拉着手,无端显出几分滑稽。
当然,在场的没有人会真的笑出声。
县官府的下人们显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面不改色地跟在落娘身后进来,一一朝主子行礼。
县太爷挥手让他们在一边候着,又偏头冲落娘微微一笑,“落娘过来,可有何事?”
“老爷……”落娘左右看了两眼,含羞带怯,扭捏半天,最终附耳过去轻声说了几句,随后低头不语,一副十分不好意思的样子。
众家仆下属眼观鼻,鼻观心,也低头不语。
然以墨流珩两人的听力,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她说的是:“方大厨的手艺越来越好,落儿最近都长肉了!方才铃铛陪我散步呢,听到这边的动静,想来是老爷您在这儿,落儿就想着……顺道过来歇歇脚。”
墨流珩:……
许疏文:……
所以,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那边县太爷听完这话,脸上的笑容倒是更深了,望着落娘的眼神更是柔情万千,宠爱之情溢于言表。
这个时候插话,好像不大合适……
等了好半晌,许疏文耐心即将耗尽之前,落娘再度抬起了头:“对了老爷,这两位是……?”
县官:“他们啊,是掀榜来捉鬼的……”
说到这儿,他扭头朝许疏文看去:“对了,你方才问什么来着?”
许疏文将问题重复了一边。
县官与落娘对视一眼,转头倾诉了起来。
“敝人自上任以来,为官清廉,府内一无奇珍异宝,二无锦囊玉轴,唯独……略重口腹之欲。”
这话说得没错,墨流珩尚不知道,许疏文却是清楚得很。
坊间传闻,灵谷县官好吃,一张嘴自小到大都挑剔得很。这会儿正主亲口承认,他也不觉得奇怪,只静静听对方继续说。
“那鬼怪是半月前开始出现的……”
县官自认办事公正廉明,手下也没出过冤案,治理灵谷县以来,虽说比不上别处繁荣昌盛,却也称得上一句让百姓安居乐业,更别说有什么仇家。
家里怎么就闹鬼了呢?
除了一个明媒正娶的妻子,县官还有两个妾室,一个是他生母手边的丫鬟,还有一个是良家出生的爱妾。
爱妾自然就是落娘,与县官有相同的爱好,他们都喜好美食。
“那鬼怪便是落娘最先察觉到的。”
说着,县官怜惜地看向落娘,对方回以一笑,他这才继续说明。
十月份的鲈鱼最是肥美。
主子好这一口,府里的厨子便绞尽脑汁研究出了新的做法,落娘十分喜欢,特地约了少时的闺中密友前来一同品尝。
那天她去厨房催了三次,亲眼看着丫鬟盖上的盖子,便先回席间候着了。
等丫鬟将菜端上来,落娘早已迫不及待,还是她亲手掀的盖子。
受她感染,闺蜜也十分期待地在一旁盯着看。
盖子慢慢地被掀开……
里边的鱼,却不翼而飞。
几根姜丝混着酱汁躺在盘子上一动不动,仿佛是在嘲笑她们的疏忽——
“实在过分!”县太爷气得直咬牙,“更可气的是,那鬼怪连着半个月都截了我的消夜!”
他语气里还带着点委屈,一手摸着肚子十分认真道:“落娘都说我瘦了!”
这话一出,在场的各位包括一旁站着的丫鬟仆从都忍不住看了看县太爷,又看看娉婷袅娜、绰约多姿的落娘。
空气都停了一瞬才继续流动。
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落娘脸不红心不跳地抬头蹙眉道:
“是啊,老爷都瘦了一圈了,妾身瞧着,甚是心疼。”
“好在如今有人掀榜前来捉鬼,妾身也就放心了!”
她转头看向坐在一边的墨流珩和许疏文,冲他们感激的笑了笑,又看向县太爷,满是安慰和深情地说:
“老爷放心,待两位解决了此事,届时啊,妾身再陪您将缺了的消夜补回来。”
“好,好!”县太爷深情回视,十分感动。
众丫鬟仆人:……
落夫人,不要啊!
您怎么吃都不长肉,可是老爷他喝口水便会重上几分啊!
再长下去,出行的轿子小的们都要抬不动了!
还有缝制的衣裳,老爷穿不下了,她们又得赶制新的!
想到自己艰难的未来,一帮丫鬟仆从开始在心中默默抹泪。
堂中气氛显然一瞬间凝重了起来,墨流珩只能感受到一众丫鬟仆从剧烈的情绪波动,却不知为何。
倒是一旁的许疏文,抬头扫了眼县太爷圆润的双下巴,又低头看看自己瘦弱的身板,扁了扁嘴。
墨流珩跟着一看,嗯,对比确实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