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宇齐被这一声嘶吼惊了一跳,常擎趁着他手头上一松的劲儿猛地抓过手边的铁棍,朝着马宇齐的脑门上就是狠狠一棍,将他扇倒在一旁,周元堂扑咬了个空,又一下子跃起扑向常擎,常擎还涨红着张脸,有些气血不畅的样子,但为了活下去,他还是不留余地的朝着周元堂的脑袋上狠狠砸去,趁着周元堂被砸得摇摇晃晃欲跪倒在船舱里的同时,用力一脚将他踹出了鹅船。
周元堂一下子倒翻出了鹅船,跌入水中,毫无反抗的渐渐沉入阴冷晦暗的湖底,鹅船左右剧烈摇晃了好一会儿,却是飘的越来越远。
马宇齐的脑袋上被砸得流了血,整个人处于迷蒙的状态中,半躺在船舱里半晌哼不出一个字眼来,常擎深吸了口气,攒够了劲儿,转身又朝着马宇齐脑袋上狠狠砸了两棍子,马宇齐已经没有什么反抗能力了,只是本能地抬起胳膊护在面前,却还是被打得翻倒在一旁,常擎还觉得不够,又拿脚往他肚子上连续猛踹!
何冰哭了,乞求着:“住手……求求你,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啊……”
蒙哲终于缓过气来,朝着鹅船就是一声怒吼:“住手——!”
蒙哲的声音在幽暗的安平湖上寂寥的荡漾开来,整个空气都为之安静下来似的,何冰不哭了,常擎也住了手。
但常擎已经彻底变了个人似的,朝着何冰和蒙哲他们一声声的厉喝道:“他娘的是想掐死我!说我疯了?呵,老子可是在救他!他不要命,老子还要呢!”
说着,他就从船舱里一把揪起马宇齐的衣领,拖着他将他甩到了湖里:“你要陪他死,我就送你一程!”
“马大哥!”何冰惊呼。
马宇齐整个人跌入水中,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就狠狠灌了好几口冰冷的湖水。他感觉自己要完了,但此时的他,连哭都做不到,泪水与湖水都融为了一体……
常擎丢下了马宇齐,划着船桨驶向了安平湖另一端的公园,而蒙哲在马宇齐被丢下湖的那一瞬,就拾起船桨飞快地驶向了马宇齐,方杰连喘口气的力气都还没有缓过来,就随着蒙哲赶紧下水去捞马宇齐。
被捞上岸的马宇齐呛声吐了两口水,整个人虚脱的躺在狭小的船舱里,额头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就好像心里也在跟着流血,整个人痛苦地蜷缩起来,捂着脸哀声抽泣着:“我……我他妈的就是个傻子!连活人和死人都分不清……傻啊……”
周元堂虽然与他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他从安平地铁站开始,就目睹了太多人的死亡,论起私心,他也有,但从未想过要以同伴的性命来换自己存活的机会,可是周元堂就这么死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一个好好的大活人就这么没了。
蒙哲没说话,何冰也沉默了,方杰更是彻底没了力气,坐在座椅上昏昏欲睡,他实在是太累了,耳边满是马宇齐一阵阵放声恸哭的声音,就像个犯了错而手足无措的孩子。
常擎离开了,谁也不知道他跑去了哪里,他说走就走,全然不顾同伴的性命安危,他是背叛了大伙儿吗?
不,他从一开始就没答应过他们什么,他的目的很单纯,就是想要活下去!这种目的,他们也有,既然如此,那他们又有什么资格去骂他的绝情和无义呢?
安平湖畔,方杰拖着疲惫的身躯,捞起船舱里的谭小艾,再次将她背了起来,蒙哲和何冰也狼狈的架起了气虚的马宇齐,小心翼翼地上了岸,常擎乘坐的鹅船停在了不远处的芦苇荡里,但上面空荡荡的早已不见了人影。
没有人去讨论常擎的去向,也没有人再问要去哪里,于他们而言,只要有个可以落脚休息的地方,就算是猪窝牛棚他们也不会介意。
天色渐亮,湖畔的杨柳樟树在朝阳的光辉下拉着长长的黑影,红色、金色、黄色的光芒透过树顶层参差不齐的枝桠斜射在他们汗湿的背上,方杰回头看了眼太阳升起的方向,他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温暖,反而觉得这道光异常的寒冷,冷到他不由得打颤。
那道分割了昼与夜的界限,宣示着新的一天的到来,然而世界的秩序荡然无存,每个还存活的人们都身心俱疲的窝在一个个阴暗的角落,一脸的茫然无措。
今天,该怎么办?
安平湖外是琉新公园,依傍着公园的是座名为“多方”的大型游乐园,这片地区已经是在海岸线附近了。五个人挪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的来到游乐园的大门口,在灾难爆发前,游乐园还没开门,里头静悄悄的,却不失为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于是大伙儿相视了眼,心领神会,沉默着一起进入了游乐园。
蒙哲架着马宇齐在露天休息场坐了下来,何冰检查了下他额头上的伤口,好在及时用衣服上的碎步包扎好了,现在血是止住了。蒙哲放下肩上的背包向四周扫去,他现在又饿又渴,还累得发晕,连咽口口水都觉得艰难,缓道:“我去附近撬点吃的回来,你们在这儿好好休息。”
方杰将谭小艾和背包一起放了下来,也匆忙起身道:“蒙哥,我陪你一起去。”
蒙哲看了眼方杰,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带他一起去附近找吃的了。
何冰自主留下来照看马宇齐和谭小艾,见小姑娘还在昏迷中,无奈的叹了口气,从他们的背包里取出了一瓶水,递给了也快要昏迷的马宇齐,弱声道:“马大哥,喝点水吧!”
马宇齐睁着双迷蒙的眼睛,接过何冰递来的水瓶,缓缓地喝了一小口,忽然间,他愣住了。
“怎、怎么了?”何冰被他的神色惊到了,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去,就见谭小艾正缓缓坐了起来。
意识,就好像漂浮在空中的羽毛,扶摇不定,但脑子里却是格外的清明,知道自己是谁,在做什么。谭小艾缓缓举起了双手,看着自己的手掌心,慢慢将视线的焦点调整过来。
她自己并不知道,自己的瞳孔正由黑色渐渐变成了红色,那是一颗颗细碎的红色晶体,在随着视线的聚焦迸射出更多的晶体,她默念了一句:“魔盒——开启。”
瞬间,整个人的意识都被拉入了魔盒之中,啸风已等候多时的样子,出现在她的面前。
“主人。”他说,“主人的意识已经开始与魔盒同步了,如果再不汲取晶石的力量,魔盒的力量就不再是主人能够控制得了的。”
“到时候会怎样?”谭小艾在昏昏沉沉之中知道周边发生了太多的事,但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觉得身体在不断地散热,很难受,就算是进入魔盒中,也痛苦不堪,只能在不停地挣扎中,渐渐适应了这种燥热难安的现状。
啸风应道:“力量会失控,肉躯之身……会暴毙。”
看样子这股力量不但掌控不好会要人命,若是不服用晶石,还是会要人命啊!
“晶石,是什么?”谭小艾问了一个关键的东西。
啸风告诉她:“晶石与魔盒的构造成分类似,但用人类的说法表示的话,更像是病毒。一般寄居于人的大脑之中,就算人的肉躯之身毁灭,只要晶石还在,人类就不算真正的死亡!这也是人类追求了数千百年的‘长生药’,可惜……晶石的成分不够,所以依旧无法摆脱时间和空间的束缚。”
谭小艾脑海里闪过之前看到的那一具具丧尸,原来晶石就在他们的脑子里!那就是说,如果不破坏他们的大脑,他们是不会安息的!
“魔盒——脱离。”
从何冰他们的角度看去,谭小艾此时就好像化为了丧尸一样,不,与丧尸不同,丧尸的眼睛从瞳孔到眼白都变成了血红色,谭小艾的眼睛却只有瞳孔的地方变成了红色,还隐隐散发出霞红色的光芒!
马宇齐和何冰都不知道她是怎么了,两人也不敢先开口问话,直到谭小艾眨了眨眼睛,回头看向他们。
她昏迷的期间记忆也一直处于复苏的状态,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会忘记十年前所发生的那些事,但伴随着记忆的恢复,她意识到了自身的变化,恍惚中还能感受到身体周围的变化,意识也就一直处于混乱的状态中,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幻境了。
现在她苏醒了,意识也渐渐回归,她开始去拼凑事物中的那些人物。
看到她开始下地,何冰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有些警惕,接着就见她诚恳地向他们鞠了一躬,悦耳的声音一下子让何冰和马宇齐都忍不住绯红了脸颊:“我昏迷期间你们不离不弃的照顾了我和方杰,谢谢你们!”
“呃……”何冰看她没有丧尸的敌意,还十分礼貌可人,又靠了回来,摆手道,“不用谢,真的!”
马宇齐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没想到这小丫头醒的还挺是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她打招呼了。
恰此,方杰和蒙哲也回来了,看到站在那儿的谭小艾,方杰当即跑了过去:“小艾!”
蒙哲的神情就和马宇齐、何冰他们刚见到苏醒的谭小艾时一样惊讶,然而谭小艾迎上他们的第一件事也是鞠躬,而且还是九十度的躬!“谢谢你们救了我!谢谢!”
蒙哲被她的举止又是吓了一跳,连忙上去扶她:“乖乖,别这样,我可受不起你这份见面礼,况且是这小子背的你,你要谢就谢他好了!”说着就把一旁的方杰拉了过来挡在跟前。
谭小艾抬眸看向了方杰,方杰却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没事儿,大家能活下来一个是一个,只要你无恙,那我背的也值了,不是吗?”
方杰的动作让谭小艾不禁露出了可人的笑容,那笑容就像是春日里的阳光,美得令方杰脸都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