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太虚滔滔不绝,两少年战战兢兢。
终于,在两个少年惊恐的目光中,莫太虚放过了他们,回到了青锋二人身边。
沈大虚开口“师傅可是累了。”
“累什么累,这种小场面为师讲他三天三夜也不会觉得累,只是太过无趣,对他们这些心性不稳的小家伙讲,一点成就感都没有。没有同那些大家伙一起‘对而论道’时那般刺激,不过今天冥神倒是赏脸听了一下,可他没有同为师坐而论道的勇气,真是可惜。”
“那师傅,我们现在要接着往上走吗?”
“你们等等,看我施展一个手段,省得这些小少年对我叽叽歪歪。”
莫太虚对着身后抬手轻挥,一丝电芒隐入石道上的一阶石阶中消失不见,一层电幕出现在石阶之上,将石道隔断,电幕一闪即使,不见踪迹。
“这下好了,天地都变得更加美丽。”莫太虚深邃一笑
三人继续前行
不多时,有通过第二层试炼的麻衣少年,眸眼含光,锋芒毕露,踏着坚定的步伐登石道,望穹霄,一往无前,舍我其谁。
少年见不远处石阶处有几人在盘膝打坐,内心轻视“你们终究是弱者,哪怕你们惊才绝艳,天资无双,哪怕你们势力深厚,底蕴非凡,但也敌不过我转世归来,身怀秘宝。你们终是我无敌路上的一道风景。”
少年迈步向前,不理会两旁打坐几人的出声提醒
“等等…”
“哎…”
“小心…”
少年眸视天地,心比凌霄。以他前世的经验,他看出前方有一道禁止。阻断他通往问天宗的路。
“我的路,无敌。我的路,无前。我的路终在脚下”少年低语,一拳打向前方,狂风呼啸,山石滚落。突然一层电幕出现,同少年拳风碰撞,没有任何悬念,少年被电的浑身幽黑,又被电幕的反震之力打向天边,化成一道灰色流光。消失在天际。
在石道打坐的几人看向少年消失的方向愣愣出神
“他怎么回事,都让他要小心。”
“估计是脑子有问题。”
“哎,我们还是继续打坐,等问天宗来人解决。”
现实终究是现实,是残酷的。现实没有那么多的眷顾和运气。有的只是实打实的付出和收获。不论你有多少底蕴,不论你有多么无敌,没有成长起来的你,禁不起强者的一丝余威。每个能走上强者路的存在,都不会是弱智,不会给你成长起来的机会,狮子搏兔亦需全力,更何况从生死磨炼中成长起来的强者。有时候你的无敌,你的底蕴,禁不起强者随手一挥的玩笑。
随着时间推移,石道上,莫太虚布下的禁止处已经聚集了一堆人,挤挤攘攘,分外热闹。
问天宗试炼出口处,几位老者也在焦急等待
问天宗招收弟子,每百年一次。以往这个时候,广场上早就聚满了通过试炼的弟子,而现在,硕大的广场上空空荡荡,只有寥寥几人。
“怎么回事,有没有派人查看?”有赶来的老者焦急
“先后已经派了几波人前去。”有弟子回禀
“再去,再去,多派些人前去。”老者催促
对问天宗而言,对每个宗门教派来说,每个新鲜血液的注入都是保证宗门昌盛永存的根本。
又有几个弟子领命前去
青锋三人顺着石道向上,不时能看到问天宗弟子急匆匆向山下赶去。几个问天宗弟子在经过莫太虚身边时,偶尔能听到莫太虚低声嘟囔“可惜了”
问天宗的弟子不明所以,不知莫太虚所言何意,但是青锋知道,莫太虚的原话是说:可惜了,不能杀。
因为莫太虚手拿罪己录,并没有发现这些弟子有嗜杀,枉杀,虐杀的行为。
三人沿着石道继续往上,期间不时有得到消息的弟子甚至长老前去查看,他们偶尔也能听到,拿着一本红白两色书籍的老者嘟囔一句:可惜了。众人在心里各种不住猜测,不住的幻想。
临近山道尽头,莫太虚看向青锋道
“这问天宗,难道从了良,山上所见,尽是良善之辈。”
青锋微微一笑“这难道不好吗?”
莫太虚撇撇嘴
三人此时已经快到了山道的尽头,他们已经能看到,在内门广场的入口处有几位老者在焦急的等待,不住的走动。
内门入口处的老者见山道之上竟有三个外人到此,不由惊奇皱眉,出声警告。
“这里可是问天宗,你们是谁,怎么敢偷摸来到这里,难道想要承受我问天宗的怒火吗?”
莫太虚一拍沈大虚,沈大虚走上前去,放开自身威压。一股天地伟力突然降临问天宗。只见大地猛的一沉,竟下降了半尺深,激起了三尺石尘。一股浅黄色气息弥漫天地。压碎了巨石,开裂了山川。广场前几人更是跪倒在地,如若不是沈大虚对他们手下留情,怕是早就被压成肉泥。
广场突然出现一股神王威压,惊动了问天宗的避世老祖,他们从死地相继而出。御空出现在广场大殿之前。
此时广场上来了不少问天宗弟子在持剑观望。问天宗的掌教,长老漂浮半空。气色凝重的看着青锋三人。
他们当中有人错愕,惊悚。因为他们看到了身穿裂阳战甲的青锋。他们对曾经裂阳的伐世记忆深刻,那是成片生命的凋零。
青锋三人在对面人群前停住,青锋看着罪己录上闪烁着幽光的名字皱眉道“我名沐清风,奉明皇令,镇伐九幽,今日辗转到此,实为瞻仰,顺便了结罪己录因果。”
对面人群一阵骚动,在不住猜测,难道裂阳又要伐世了吗?
对面人群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人是因为天道循环,终有因果,窃喜当初为裂阳伐世之因而坚守本心,今日方可逃过一劫。愁苦的人却是自知罪记录上有己名,今日难逃因果。
青锋看着人群中有人躁动,更有几位高空的老者面色难堪。青锋轻轻言到
“我心仰问天宗美德,心慕而至。此次前来,只为解惑。你们问天宗,以心求道,以道证心,不知你们求得是什么道,证的是什么心。这天地大道,可有你们所求,这九幽天地,可向你们所受?”
“哎!”高空有老者叹息一声,落下云头,站立地面。
“这世间风气皆是如此,我问天宗能独善其身,已是不易。裂阳从太始仙帝开始已四伐九幽,我问天宗能长存至此,自然是不敢有违上国圣意。但我们亦是无法。如若我们自持一股清流,怕是这九幽天地都难有我们容身之处,亦是会灭宗陨派。不得已只能抽取些弟子,做些祭炼生灵的事,以求自保,只是却害了这些弟子。他们明知会死但依然无悔。”老者说着不自觉的留下了眼泪。
青锋闻言亦是轻轻一叹“借之所以是借,是因为要还。不管你们有什么理由,但明知道杀人要偿命,但是你们还是去杀人。他们和你们一样,都有一样的生命,一样的情感。你们为了宗门将这些生灵祭炼,和那些为了实力祭炼生灵的人有什么分别。只不过是一个为了自己,一个为了宗门”。
“和他们废什么话,一帮弱鸡,浪费我们的时间,浪费我们的生命。大虚把他们都给我宰了”莫太虚,伸手点向人群中的十几人。
沈大虚正要上前,被青锋拦了下来。
青锋开口道“在问天宗眼中,你们都是英雄,你们为了宗门的延续,赌上了自己性命。我给你们留下尊严,你们自己动手。”
人群中走出十几人,有弟子,有长老,还有一位神王境的避世老祖
“师兄,师妹们,我们尽了力,以后宗门事务,就劳烦大家多多费心。其实大家不用为我们感到悲伤,因果轮回,终有得报,我们在祭炼生灵的那刻,就注定了今天的结局。这么多年也算是解脱了,我们问天宗以心证道,但我们从祭炼生灵的那刻,我们的道心就已经崩裂,实力再难有寸进。这些年,经受责心之苦。我也是再难以支撑。你们不用感到难过。”男子说完,流连的看了眼四周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景物,自散魂火而亡。
又有人慢慢转首,想一眼看尽众人的音容,最后缓缓闭眼,深吸口气渐渐道“请将我葬在问天宗”,而后魂火尽毁而亡。
他们对问天宗的眷恋,对问天宗的付出。是他们对问天宗的情,但他们祭炼生灵,置他人生命若惘闻。却没有对芸芸众生的义。大世争流,他们走错了方向。
问天宗罪己录有名姓的十几人,一个接一个,自裁于大殿之前的广场上。唯有最后一人,那位神王境的老者。
老者看着青锋微笑的问道“沐将军在裂阳身居何职”。
“镇幽司主将,主持九幽征伐战事”
老者点点头微笑,一脸的疲惫与沧桑“沐将军贵为一境之尊,想来不太晓得,我们这些宗门,教派的无奈,我们虚于在裂阳九幽之间,为了维持两方的平衡只有割肉予之,其中的辛酸难为外人道,我并不恨你们裂阳,我只是恨这片天地,恨这天地不明,恨这天地不公,恨这天地不察”说完便自绝于此。
莫太虚见此间事了大大咧咧道“大虚,收钱。”而后看向青锋
“这可不是我自己要的,这是裂阳对他们管教不严的惩罚,让他们以此为戒,需要收回上缴。”
立马有老者双眼微红呈上来一个戒指,莫太虚一把抓住,打开看了下,嘿嘿一笑。
青锋轻叹一声“裂阳将要在九幽入口开城建都,庇九幽万世,你们若是相信裂阳,自可前来。届时自有裂阳庇佑,保你问天宗再无两难之忧。”
问天宗老祖出言道谢,直言要商量一二,青锋不做勉强,和莫太虚,沈大虚,出问天宗而去。
离开问天宗,青锋便收回了罪己录,莫太虚还一脸的不情愿,直到青锋承诺下次再借给他,这才好了点。本来按照莫太虚的意思还要接着走下去,但青锋内心一片酸楚,满脸失落,再没有继续下去的心情。便御空赶回问天小镇。
青锋自打出了问天宗,就一直在脑海回忆那个神王境老者所言,老者的随意,老者的淡然,老者的无奈,都深深刺痛青锋的心。老者对于宗门的无奈,以他们的自死使宗门暂时得以解脱,但是老者心中对于天地的无奈,却是他们百死而无能为力的。青锋走了一路,想了一路。
直到接近问天小镇,青锋才长舒口气,心中豁然开朗,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既然这天地不明,那就由我裂阳来点亮,既然这天地不公,那就由我裂阳来扶正,既然这天地不察,那就由我裂阳来游弋,这不也是我们一直在做的吗,只是我们做的还不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