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地一处山中宅院内……
“四哥!”少年窜入房内,快步来到一位书生面前,这书生穿的的襦衫有些褪色,满是补丁,这身打扮跟现今潦倒不堪的文人士子并无二致。
他正在案头写着什么。
“四哥!”少年见那书生没理会自己又叫了一遍。
“莫慌莫慌,遇事需从容。来看看四哥我写的怎么样?”那书生将笔搁在砚台上,然后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字迹。
少年嘴角抽搐两下,明知自己不识字还让自己看?这是故意的吧?!但是正事要紧,连忙从怀里取出一个竹筒。
“四哥,三哥那边传来消息了,你看!”少年递过竹筒。
襦衫书生正欣赏着自己的得意之作,陶醉其中。听闻此话面色一凝,连忙接过竹筒熟练的拆开封口。竹筒里塞着一封信,展开书信仔细阅读起来。
“四哥,三哥说了什么?”那少年看着纸上满满当当的写着的字却一个不认得,只能着急的询问。
“嗯,三哥说……”
“他说啥?”
“他让咱们做好准备,这次是硬点子。”
“硬点子?好啊!很久都没碰到过硬茬了!”
“你别太兴奋,对方都是个顶个的好手,可不能小看。外头都收拾好了吧?”
“额……还没有,石头那边还在收拾呢。”
书生点了点头,将信件卷起重新塞回竹筒,小心的收入怀中。又看了一眼案上的刚写好的东西,确认十分完美后再用镇纸压好这才满意的离开。刚迈出房间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屋外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地尸体。
书生似乎对这场面习以为常,没有半点惧色,径直走向院外。这一处别苑坐落在靠近汾水的山中,比较偏僻。所以发生了什么也不会很快被人发现,只要处理妥当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惊动官衙。
院子外有十多人正在卖力的挖着土,是打算将那些尸体给埋了。书生走到一个壮汉的身边,道:“先歇会,这里就交给他们好了。”
壮汉闻言便站直身子,擦了把汗,低着头问道:“四哥,出什么事了吗?”这汉子的个头很高,也十分魁梧,一站直便像坐铁塔般遮住了阳光。
“事到不大,但也需要跟哥几个交代交代。”那书生道。
“好,老五老七他们在那边,我带你过去。”壮汉将铁铲递给了身边的人,便领着书生和那少年往林中走去。
待穿过这片林子视野便顿时开阔起来。这是一处半山腰上的悬崖,抬眼望去可以看见一望无际的原野,汾水河便从其间穿过。同汾水平行的夯土路在这片旷阔的天地间显得有些狭窄,道路将农田一分为二,地里的豆秧微微泛黄预示着今年会是个好年景。有零星屋舍随道路而建,或三三两两聚集成村落或孤立独矗,但不管是哪种都显得悠然安详。此处水流速度比较平缓,所以河边芦苇丛生,一大片一大片的连在一起,如同有白雪覆盖。
两位男子站在崖边眺望。高的那位的身穿黑色长衫一脸冷峻,矮一些的则面色和善,土布衫袍被肥胖的身躯撑得有些紧绷。
“我是说怎么不见你们!咱们在那边累死累活的,你们倒好!在这儿躲懒呢?”少年见到二人便大声抱怨起来。
“哟黄狗儿?你忙完了?哎呀,来的正好。呐你看那边,你眼神好那边是不是有什么可疑的?”胖胖的男人见到少年,便收起笑容严肃的说道。
“可疑的?在哪儿呢?”少年立刻警觉起来,顺着对方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就那儿!仔细看!”
“没看见什么特别的啊?啊!我的眼睛!五哥怎么也喜欢这样!?”少年正凝视远处的时候突然双目被戳了一下,便捂着眼睛哇哇直叫。
“哎呀,果然很可疑吧,肯定是从那边射过来的飞物,隔着老远都能伤到人眼,真是可怕至极啊。”
“你!你个胖子敢耍我!?!我跟你拼了!”
“四哥有重要的事要跟咱们交代一下。”那位壮汉也走了过来,一把拎起少年的后领,将他要扑上去的动作给制止。
“重要的事?”
“是关于天威军的……哎!你们两个就不能慢点走?体谅一下书生体弱不行吗?”书生这时才刚走出树林,一边在石头上小心的挪着步子一边说道。
“哟,居然还真是天威军?还没死光啊?”胖子扶着肚皮,眯缝的眼睛似乎睁大了一些。
“天威军……”一直默不作声的黑衣男子,在听到天威军三个字后第一次开了口,冷峻的面孔更添几分寒意。
“哎呀,这个地方视野真好啊!”书生终于来到众人身边,望向四周不禁感叹。“可惜这风有点泥腥味。”
“是啊,要下雨了。”胖子笑着应道。
“四哥真会说笑,这么大的太阳哪会下雨?”少年看了看天,满是疑问。
“额,那就不说雨了。”书生转过身,面向大家严肃的说道“咱们还是来好好说说后边的事吧……”
……………………
两日时间过得很快,道路上张家的车马已经在将一车车粮货运向了秦府。
这两日张员外忙得不可开交,各种上门换茶的人络绎不绝。有的人交易的很爽快,上午签了契约下午就将粮送了过来,也有的人想再抬一下价,毕竟一贯三比之现在的市价已经低了近三百钱。但是很快发现在自己死磨硬泡的工夫里就有好几家直接送了粮过来,这下可急坏了那些商贾。大家的想法都一样,换一批粮出去让仓房空出来以备不患,但是茶的数量是有限的,现在比的就是谁的动作快。
看着车队行过,坐在茶楼上的钱方允轻蔑的冷哼一声。除了是由那张员外着手将粮收好再送去以外,其它的所有情况自己都已全部料到的。这种料敌机先的事干多了也就觉得稀疏平常,早没有当初那种得意和兴奋。他是钱家的六少爷,也是钱家主现存的唯一一个儿子。因为很早便在商场中磨练,学着打理家中生意,现在已是钱家不可或缺的人才了。很多明里暗里的计划便是由他一手操办,这几年来钱家的快速壮大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这次屯粮可以说就是由他一手安排,趁着改朝换代的契机,打压冯家。不过,要将有义仓支撑的冯家逼到绝路,仅仅是屯粮还不够。于是消失近十年的吕梁响马适时机的出现了。河道受阻最大受害者就是依赖船运的冯家。他们想要渡过这个难关必会求助于人,既然是求,那这份恩情可就没那么容易能还得清了。
所以钱方允心底并不认同父亲的做法,最终的结果虽不会有变,但……这对自己来说却不算完美。原本计划中应是由自己去示好冯家,将粮货暗中卖给他们,可惜这份恩情现在都便宜了那姓秦的。若没他出现,那冯美人此刻怕是已被自己拿下,然后进一步拿下冯家。人财两得,一石四鸟。
不过老头子肯定清楚自己的想法,他会放任那姓秦的商人估计是觉得冯家不可控。不如藏在幕后,坐收渔利。但这也太过畏首畏尾,人老了就是思想迂腐,顽固不化!
也罢,好戏才刚刚开始,那姓秦的能帮你们冯家一次还能帮第二次不成?走着瞧吧冯雯,早晚你都是我的人!
这时一位手里摇着纸扇的翩翩公子踱步而来。
“六少爷,你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