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子山,名不见经传,若论高,不过百余丈,在云中郡,老末的老末都排不。若论山势,方圆不过三四十余里,和其他绵延数百乃至上千里的山脉比起来,更是相形见绌。若论奇,更是不用说了,最高峰碗子峰,像一个倒扣的大碗,臃肿的趴在那,除了看上去厚重些,在奇和秀上,一无是处。
碗子山,正史里见不到,县志里无记载,文人骚客题词表诗,想都别想。但就是这样一座山,火了!
碗子山火起来,几乎是一夜之间的事,究其根由,不是山突然变高了,亦或突然奇秀了,更或是哪个文人题了词表了诗,而是因为山上起了个寨子,唤作“有仇必报”寨。
顾名思义,凡是跟我有仇的,无论大小,必报无疑。
“有仇必报”寨规模不大,人数也不是很多,就像碗子山在云中郡山群之中排不上号一样,“有仇必报”寨,在各大山头之间,也是个老末的存在。
但就是这个老末,却让各大山头不敢轻易招惹,“不怕死!”、“疯狗!”、“缠住了不好摆脱!”、“睚眦必较!”、“要利不要命!”,这是各大山头给它贴的标签。
此时,“有仇必报”寨的大当家铁索横江裘万山正咆哮寨堂。
今天是个大好日子,裘万山本来等着拜堂成亲,喝完酒弄美人,等到吉时已过,还不见阿大阿三将人绑回来。派人去探情况,等回来的,却是两具死尸。
“有仇必报”寨自立下名号,何曾受过此等大辱。
“是哪个龟孙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活腻味了!都去跟老子查!凡是有关联的,男的全部砍死,女的全部轮死,老少全部淹死!
还有那个蠢女人,现在立刻马上给老子绑回来!好日子,没有新娘子怎么行!阿大阿三的死,与她脱不了干系,除了她,等玩够后再处置,其他人,待查明真相,一并执行三死政策!”
裘万山特地压抑着怒火,他要等着查明真凶之后,再尽情的爆发出来,那个时候,鲜血是最好的发泄方式,女子在胯下惨叫和哀鸣,是最好的治愈良药。
安排即定,裘万山便准备转入后山泄一泄火。一大早吃了十全大补丸,本来是为了尽情耍弄春花才准备的,如今药效上来,不得不先泄泄火。
可前脚刚抬,便被疾步而来的小匪喊住。裘万山脸色一顿,立浮不悦,刚要呵斥,便听那小匪道:
“大王,花斑蛇韩大王和鹰眼狼仇二大王并新晋三当家,前来拜山,已到寨门!小的特赶来报大王知道!”
裘万山压了压腹中火气,有点疑惑,自言自语道:
“我向来和假女人井水不犯河水,更谈不上交情!为何平白无故,选择今日拜山?莫非听说老子要成亲,前来拜贺?那也不对,老子都娶了三十六房,也没见他如此殷勤过!”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是裘万山脑海里跳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先引他到议事厅,晾上一时半刻再说!”
裘万山一点面子都不给,摆摆手,不顾小匪的难为之色,急匆匆往后山赶去,隐约听得一身娇呼,便没动静了。
那小匪左右难办,刚出门,正想着如何说话,一个不留神,撞上韩霸天的便便大腹,赶紧道了句“大王,对不起!小的有眼无珠,撞了天身!”
韩霸天哈哈一笑,自然不在意,高声问道:
“那条铁链子呢?咋还不出来迎接,摆啥大谱!”
那小匪本想按照裘万山的意思,引他们三人到议事厅,可又怕他们早来,听到二人的话。贸然引导过去,怕会产生误会。
虽然是一样的占山为王,可毕竟分大小,“有仇必报”寨靠着一股子有仇必报的气势存活下来,并不代表可以在这个圈子里横行,相反,按照寨子大小,该有的强弱之分,还是有的。
小寨子都向往大寨子,毕竟大寨子安稳,好过日子。各种因由杂在一起,故而这个小匪见着韩霸天,才会如此恭敬小心。
“大王今日惹了晦气,正泄火呢!还请大王三人议事厅稍待片刻,容小得奉上碗子山最好的山茶,供大王评品!”
那小匪眼珠子一动,便如此说来,打算恭敬招待之余,隐晦点出裘万山正在办事。
韩霸天在堂外自然把二人说的话听在耳朵里,专等晾晒三人时候发飙,没想到这小匪三言两语,便把事儿揭过,又听他说奉好茶,自然不好拒绝。
韩霸天素闻裘万山多欲,加上毕竟是客,想来想去,先去喝喝茶,等上一等也于大碍。
茶过三盏,韩霸天就着茶,将裘万山的光辉事迹,向王二娘数落一遍,仇河又就后补充,三人有说有笑,好不痛快。
“这铁索横江的名号是何意思来?”
王二娘问道。
虽未见着裘万山,通过二人言语,却也了解个七七八八,用一句话概括就是:没啥事尽量少惹这个瘟神!
“铁索横江嘛,就是一条铁索横在江面上,下游的上不去,上游的下不来!左右通吃!”
韩霸天哈哈一笑,话音刚落,便听一声大骂:
“我说老子刚才怎么不举,原来是有人在背后排遣我!韩霸天,你不在你的窝待着,散老子这里干甚!”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脚步声近,便见一个满脸阴鸷之色的中年男子,顶着满头的黄色寸发,踏进了议事厅。
“哎呀,老兄弟,你让哥哥好等!你再不来,恐怕你这窝里仅存的好茶,就要被我等喝光喽!”
韩霸天起身,迎了上去,熊抱一番,极其亲热。
裘万山大步主座落下屁股,笑道:
“那劳什子没甚味道不说,还苦的很!老大哥若是喜欢,通通带走!只消将你那窝里的好酒,弄个十坛八坛,供小弟解解酒馋!”
韩霸天眉毛一跳,一抹光头,爽朗一笑道:
“老兄弟说笑了!我那穷窝有甚美酒!别的不说,烧刀子管够!今儿拜山,走的急了,未曾多带,只随行了五六坛!”
言罢,双手啪啪一拍,进来两三人,各挑了两坛烧刀子酒。
裘万山喜的从主座跑下来,踢开一坛,抓住坛口,仰起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没有换一口气,只十来息时间,坛已见底。
“老兄弟好酒量!”
“老哥哥好烈酒!”
裘万山与韩霸天相视一笑,声震屋顶。仇河和王二娘见他海量,皆是一惊。
“不知老哥哥有何见教,看在这几坛美酒份上,哥哥但说,兄弟无不依!”
裘万山喝爽了,吐着酒气,把胸脯拍的直响。
都说这裘万山好两口,一者烈酒,二者美女,今儿亲眼一见,果然不假。韩霸天盈盈一笑,抱拳道:
“老哥哥今儿来,不为其他,就两件事!”
“哦?那两件,老哥哥但说无妨!”
“第一件事,便是给老兄弟送几坛自家窝酿的土酒,第二件事嘛,听说老兄弟为一个农家女子,伤透了心,老哥哥特地送来一个更好的,以供老兄弟排遣!”
韩霸天方一说完,裘万山眼睛便如猛虎扑食,两眼放光,激动问道:
“更好的?莫不是比春花还美丽?老哥哥,快呈上来让老兄弟开开眼!”
“比春花还美丽?老兄弟,你怕是想差了,春花不过一个农村之女,怎能拿她相比!我说的那个更好的,若是比做天上的月亮,你口中的春花,只怕见萤火虫都算不上!”
韩霸天哈哈大笑,调动起了裘万山的情绪,加上仇河和王二娘在一旁附和,直言如何如何,更让他急不可耐。
“老哥哥,做兄弟的求你了,你就别藏着掖着了,赶紧让她出来吧!”
“老兄弟,不是哥哥不肯!实在是没法呈上来啊!”
韩霸天说完,便将宗珏一行说了出来,并把前事挑了不重要的说于他听。
裘万山听罢,热情劲儿减了一大半,懒洋洋说道:
“一千两黄金的事儿,老兄弟也听过!要我说,那玩意儿硬梆梆,吃也不能吃,玩也不能玩!自然没有放在心上!若是知道有花姑娘,说什么也要趟一趟浑水!
不过既然跑了,一时半会也吃不嘴里!远水不解近渴,由她去吧!我还是找我的春花去!”
“老兄弟又想差了,那花姑娘并未走远,不仅没走远,还和你的春花在一起哩!”
“有这等好事情?莫非老天今儿要赏给我一箭双雕?”
裘万山听言,眼睛立马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