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娘纵马打头,一路疾奔,四五百号人紧跟其后,沿河奔了四五里,穿过一个口子洞,往北一折,向着一座不高不低的矮山疾行,没片刻功夫,便至山脚。
山不高,但沟壑纵横,人马难行。山不陡,却怪石嶙峋,无甚可据。不知是否有道,可走捷径。
王二娘见麾下骑兵有退意,一挥马鞭,纵马上了一块阔大的石地,高声说道:
“兄弟们勿用担忧!兵法有云,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乃是上上计!今我浩浩铁骑,如天神一般,驾临此地,一窝儿匪岂能不知!既早早知道,却无人应战,想必是吓破了胆,窝在山头瑟瑟发抖。
兄弟们在地等候,为我压阵,我亲带几人上去纳降!纵是不顺,也使着法儿,将一干儿匪,引诱下来,供兄弟们赚几个功劳!”
众人听他这般说法,虽有点不信,却也齐声高喝。有的人还自告奋勇,想替他而行,均被王二娘以不识路拒绝掉。
王二娘只带四五人,徒手攀入一个沟壑之中,往里走了百步,而后转过一块孤立大石,便消失了身影。余下兵马,在百夫长的号令下,纷纷列阵一边,互为犄角,做一个守势。
王二娘熟门熟路,在山里左右横爬,翻过山头,便见山腰里一处山寨,傍着山势,若隐若现。
“到时候看我脸色行事!”
王二娘朝着身后几人道。那几人皆是昨晚一起出营者,知道匪势厉害,如今只这几人,孤身而入,岂不是自投罗网么。
虽然心里满是疑惑,客见王二娘作为主将,仍自孤身同往,心里虽犯嘀咕,却也踏实不少。听他这么一说,脸上皆浮一抹喜色,既然看脸色行事,说明王二娘早有计划,纷纷应道:
“遵命!”
这话音还未落,眼睛一亮,脖子一凉,便见一弯明晃晃的大刀,架在脖子上。扭顺着刀身牢去,皆是一惊,握刀之人正是此山老匪。
“什么蔓?”
只听一阵冷喝,王二娘知是黑话,好在幼时爬摸过土匪的勾当,自然能听懂他在问自己一行是“什么人!”,当即回道:
“里码子!”
话音未落,左手一人,把刀一横,怒道:
“穿狗皮的空子,休听废话,把靶子砍了回去邀功!”
“慢着!找你们大当家来,我有话要说!若我午时三刻未现身,十万大军立刻踏平尔等山头!”
王二娘丝毫不惧,既然捡不到便宜,索性唬一唬他,左右拖个时间。
那匪听言,冷哼一声,几声闷哼,随行的几人倒在血泊之中,到死都没想明白,怎么就这么死了。
“带走!”
王二娘眼前一黑,便被黑布蒙住了眼睛,只觉被拖着往回走,虽觉疑惑,却也没有发问。只觉左拐右转,行了一盏茶功夫,听见齿轮卡卡卡一声响,身子一顿,便往下坠。
半盏茶功夫,便落到洞底,凄冷无比,丝丝寒气,透着衣服就能觉察。王二娘打了个冷颤,行未百步,水流声音便清晰起来。
“莫非是地底暗河?”
王二娘如此想道,眼前漆黑无比,任他再迟钝,也知道现在身处矮山腹底。思量之际,听到几声叽里咕噜的话语,不知是甚意思。
“上去!”
那匪猛的一踢,王二娘没有稳住,身子直楞楞往一边歪去,嘭的一声,砸到一块木板之上,而后便听水哗啦啦散到身上,王二娘借着力,爬坐在木板上,立时左右摇晃不已。
“是船!”
王二娘暗道一声,便觉船身一动,继而飞驰而去。无声无寂走了一柱香时间,眼睛一亮,便听水流之声大作。身子一沉,便被一个东西勾在空中,飞速下坠,还未反应过来,双脚一震,便挨了地。
一阵急促脚步过来,将他五花大绑,而后用大木,将他如吊猪一样吊起,转入一个小道里。
费了诸多功夫,王二娘才安生下来,似乎进了一间屋子里。揭开黑布,适应了亮光,抬头一看,便见一个光头大汉,裸露着上身,左臂膀绣着一条囚龙,缠绕半个手臂,坐在一把石雕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条婴儿手臂粗细的花斑大蛇,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在他头顶正上,挂着一个巨额牌匾,上写着“一统山头”四个大字。
“老大,正是他,杀了我寨子里不少弟兄!休听花言巧语,先剁了狗靶子,祭奠死去的兄弟,再给我三百人马下山,砍翻那群老狗皮子!”
王二娘循声望去,便见逃跑那人蹲站在第二把交椅上,眼冒寒星,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成日打打杀杀,就不能安生过日子?老二,不是哥哥说你,你这暴脾气要改!我不是说了么,如今山头林立,争斗不断,那群老憨,只知道眼前蝇头小利!不如哥哥这般谋虑长远!咱要广积粮,缓称王!知道无?”
王二娘听得这声音,一脸难以置信,没想到威猛粗犷的光头汉子,竟然有如此清脆之声,竟如女儿家一般!
二当家气的鼻孔冒烟,也不管王二娘,腾的由蹲转立,指着那光头汉子吼道:
“若你这般,别人都骑头拉屎拉尿,你还一副笑呵呵模样!哥哥哟,你可不是笑口常开的哈哈佛,你是威名远震的花斑蛇韩霸天!”
恨铁不成钢,隔多远都能感受得到。王二娘看了一眼花斑蛇韩霸天,他这外形,绝对当得了这个名号,至于声音,差的不止一丢丢。
“我听人说你要带十万兵马踏平我的山头是不?”
王二娘听得身子一麻,抬头便见“一统山头”四字,见他二人如此,正合己意,当即上前一步,跪拜道:
“大王万岁!大王威志远扬,无人不知!我今日慕名而来,带五百兵马,特来投诚!万请大王勿辞!”
“鸟!老大,绝对不行!那群老头子,能当啥事儿!留下瞎费粮食!若你要留下,我即可就走!”
二当家一听此言,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情绪激动,那群老爷兵可是极其能吃,那晚他可是深有见识!
“老二阿,不是哥哥说你!一统山头的大计,是你我二人能完成的么?我们要广纳人才!来,说说罢,你还带了啥好处!”
花斑蛇韩霸天眼神一凌,哈哈笑道。王二娘被盯的身上一冷,便觉这大当家不好惹,并非如他所想一般,若非也不会坐稳第一把交椅,当即高声说道:
“大王圣明,尚有天大的横财等我们去取!不过,不过。。。”
“吞吞吐吐个鸟,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跟个娘们似的!”
二当家眼睛一亮,见他不爽快,当即骂道,而后话音一转。朝着花斑蛇韩霸天道:
“哥哥,我不是说你!你万莫安自己头上!”
“哥哥我懂!贤弟勿用解释!你说说吧,若是有其他利市,若还值得,接受你等,也不无可能!若无油水可捞,就按老二的话办,砍了你的靶子!”
“哥哥说的不错!你快说来,有何利市可图?”
王二娘心里一慌,便将宗珏一行说了出来,安营之处,兵有几何,御赐恩赏,统统说了出来。
韩霸天听他说完,与二当家相视一笑道:
“有花秧子,果然是大利市!有个天官,果然是个大油水!”
王二娘见他二人如此,心里始安,咳嗽一声,打断二人长笑不止的对望。
韩霸天站起身子来,笑道:
“若果如你所说,事成之后,这三当家的位子,便是你的了!”
“大王圣明,二大王圣明!”
王二娘匍匐在地,高声呼喝。
罢了,便在韩霸天的招呼下,三人尖头接耳计议一番。
计议已定,王二娘便出寨下山,对守在山脚下的数百骑兵言道:
“众匪皆伏,兄弟们,随我进寨享功吧!”
堪堪几百号人,皆是欢呼鼓舞,没一人思量,被诓骗进寨,砍杀了几个不听话之人,便都老实了。
在王二娘的蛊惑下,加上寨中好酒好肉,剩下之人,纵是有些迟疑,酒过三巡之后,便也烟消云散,与寨中土籍,打成一片。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