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来一杯咖啡。”身着浅蓝色牛仔衬衫的小青年兀自推开了门帘,手上沾了一手的灰。
“老板,你这是不是黑店啊?人这么少。”小青年合上门帘,用身上随身携带的湿巾使足了劲擦拭着手上的灰。他把身上挂的记者证摆得正了些,上面用近乎狂草的笔法,不太规矩地写了两个字——“莫淮”,记者证里面的夹层里还沾了些许烟灰,以及一两根微微泛黄的头发。
“他大爷的。”小青年——也就是莫淮,骂骂咧咧地把记者证的口掰开,用食指狠命地往里头抠,好不容易折腾完了,才发现老板一直在侍弄柜台上的一盆歪脖子摇钱树,树上的叶子黄了一大半,看上去像是个人老珠黄的美人。
“得先拿钱吧。”老板幽幽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撞来撞去,惹得莫淮有些烦躁。他自己渴都要渴死了,还要被这番折腾。
“再说你也没说要喝什么……”
“不就是喝咖啡吗!?”这句呛得,莫淮差点气得把记者证给撕拉了。要不是他那群狐朋狗友硬说这咖啡馆好玩儿,他才不来凑热闹。“听说那个老板没有影子哦。老莫你怕了吗?”“你大爷的,老子怕个屁。”要不是那次酒后失言,他才不会沦落到需要跑他个十几里路来这个公交都不通的鬼地方,看着这个脾气还挺奇怪的老板折腾这盆可以往生极乐的摇钱树。
“但是咖啡分为速溶、美式、拿铁、摩卡……本着捉弄人的原则,我本来挺想给你上一杯黑咖啡的。”老板缓缓地把头扭过来,两只眼睛像猫盯老鼠一样盯着他,嘴角边残存的红色液体,迫使这家店在阴森恐怖的路上越走越远,如……野马脱缰。
“莫淮是吧,本市新闻界的一大毒瘤。”老板信手摘下了一片黄叶,扔进一边的垃圾桶,“说你是从实报道也可,口无遮拦也可,真是矛盾啊。不过你一般都能拿到有意思的案件专访……”
“喂,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你这么紧张干嘛?”老板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像一块冰。
“不过如果你乐于给我讲个案子的话,我也可以免费给你提供一杯红酒。”老板顿了顿,拉开身后的窗帘,正值晌午,阳光好巧不巧地从他身后掠进,打在了柜台上,“你应该更喜欢喝酒吧。”
“你可别吓到……”
“吓什么?我看你都要被我吓傻了,一进门,你的左手就抖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
“你家右利手会可以用左手拿证件?”
“本来这个案子的相关报告是主编老头不让透露的。”
“那你不还是讲了?”
“案子被发现在三个工作日前。”一说起自己报道的案子,莫淮一点都没有先前那种“老子天下第一”的狂妄,不过一身痞气还是从他可以保持的一本正经中游离出来,“根据警官所说,尸体被发现在闹市区的一家住宅外墙上。”
“尸检结果是自杀。”莫淮又补上一句话,而后捋了捋自己的毛儿,像一只故作温顺的小狗。“我看看笔记。”他从随手携带的一个旅行包里拿出一本带锁的墨绿色封皮笔记,折页旁插着一支快没水的红笔和直流式黑笔,光看密密麻麻的笔记和同样密密麻麻的标记,倒也难以认出这小子便是那个孩子气的“毒瘤”。
“一听就挺有意思的。”老板漫不经心地夸了一句,打着哈欠,自己先倒了一杯便利店的速溶咖啡提了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