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谈比想象中自在，俩人你有来言我有去语，虽说算不上十足的投机，倒也能把气氛聊热。只是偶尔曹笙笑的太爽朗惊飞树上的麻雀，会让方桦有些吃惊，然后捂嘴跟着一起笑。
“有件事不知道你记不记得，去年校庆咱俩不是被选到礼堂主持节目嘛，那时候高三的王双她们对我不咋友好，在背后没少编排我。彩排的时候故意刁难，下绊子不让我说话，搞得很尴尬。
休息的空儿她们也没容我，不停在后台阴阳怪气，所以我才突然跑出去，我太委屈了但不想在大家面前哭，好像在刻意做作博同情一样。
我抹完眼泪回来的时候看到你正在和王双她们吵，我一下就可紧张了，本来心里就很害怕。但是我一听吵得事儿是你觉得她们不该在背后编瞎话，是在替我说话，这我万万没想到。咱俩不咋熟，我身边的好朋友都不太能替我挺身而出，更何况是你。
可你像个英雄一样，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把手绢塞给我，这才让我这一年来变得越来越勇敢，更能面对那些流言蜚语。”
说这些话的时候方桦没敢看曹笙的眼睛，她揪着裙子的一角，眼圈儿红透了可眼泪倔强地就是不往下掉。与曹笙强装成熟一样，方桦强装坚强，内心藏着天真的小姑娘。生来貌美夺目有错么？娇娥无罪，怀璧其罪。
“我当然记得，毕业前这群虎娘们儿还找我茬来着，让我骂跑了。对付这种人忍气吞声反倒助长气焰，上高中还没长大的废物只敢三五成群说小话，来真章的都成软脚虾了。
我没你说的那么厉害，我也害怕可还是没法儿忍这种烂人。倒不是为了你出头，换做是谁被那么说了，我都会站出来。你不用感恩戴德的，我没做那么好，受不起你这份感谢。
或许你因为性格的原因，或是其他缘故不与这些人争辩。你有很大的胸襟，哪怕遇到有些你可以欺负欺负的小坏坯子，你还是选择放过。我很羡慕你这样的性格，哪怕前期的时候会躲起来偷偷抹泪。我做不到，我太直性子，藏个曲折都能把自己难为死。
要是等我有能力的时候，或许我会心狠手辣的像个坏蛋。”
曹笙并没有真狠歹歹的起誓，她努力地用这些话去激励方桦面对自我，给自己的努力肯定，而非来夸她。要是那天方桦晚回来几分钟便看不到吵架，更无从得知这件事，所以对于曹笙来说这件事应该就如同不存在一样，方桦是靠自己一步步成长的。
听到这些话，方桦倒是稳住心神，泛泪的眼眶不再濒临决堤，她带着小小的还没咽下去的哭腔说：“我特别羡慕你，羡慕你父母的开明更羡慕你的决心。虽说在学校各种活动我比你更是首选，可也只限于此。哪怕是市里剧团找我去主持，我父母问都不问我直接回绝。我如同身处一列直达列车，没有中间停靠站只有起点和终点，不能中途下车。
小到饮食起居大到交友选择都是父母给我规定好的，我和好朋友在非校园之外的地方相处要像做贼一样，只因为她出身不好成绩一般。我没办法抗争，逆来顺受已经是习惯了，我只能选择听从，无法听从的时候就逃避，偷偷地叛逆。
我多想像你那样飞到外面去，可我做不到，我就像只金丝雀在笼中哀叫，旁人还当我是在歌唱。”
诸如此类表达悲哀情绪的比喻、自喻方桦用的很多，与她在台上精致的样子呈现鲜明对比，在聚光灯下、在老师同学的目光中她永远激昂、奋进，因为场景需要她的人设是正面的，给学生以鼓舞，给老师以被校长表扬。
听完这些发自内心的倾诉，曹笙有点儿发懵，反正她不是那种会对陌生人诉衷肠的性格，说话向来点到为止，不会真的把自己和盘托出。然而方桦不一样，若非曹笙回应的不热情，方桦多半会把她当做知己。
她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方桦的话太沉重了，曹笙觉得自己安慰都安慰不到正处。
“我要走啦，我朋友看完球赛来找我了。兴许未来咱俩都在北京，希望毕业的时候还能有联系。如果以后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别客气，就当是对你替我说话的报答。”
裙摆飞扬着方桦跑走了，站在实验楼前等她的是位矮矮胖胖的姑娘，加肥的校服都有些不太够宽。这种搭配很常见，在校园里长得好看的姑娘选好朋友或者说“常一起出现”的人时都会这么做，以此来衬托自己的美。
可方桦挽起这位姑娘时笑的那么发自肺腑，与之相比她俩聊天时方桦的笑显然是装出来的。胖姑娘还捏了一朵小花，和发卡一起别在方桦的头上，俩人嘻嘻哈哈地跑回主楼，不管旁人的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