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华的母亲最近身体又不好起来,近来已经两次住院。不管以前两次是感冒还是什么其它病症,但是这次好像是正式的家族疾病找上来了。
梅华和柳随风忙活了两天,母亲的情况稍有好转。今晚的情绪不错,能够在晚饭后聊聊天。
母亲说:“最近有什么新鲜事儿?”
柳随风说:“有这么个事儿。前些天,弗莱明找到我那儿去了。”
梅华说:“他找你干什么?”
“他听我和瑞琼说了‘亲亲互隐’,因此要和我讨论这个问题。”
“什么‘亲亲互隐’啊?”
“是这么回事。论语中子路第十三中之第十八节写道:叶公与孔子曰:‘吾党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证之。’孔子曰:‘吾党之直者异于是: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这段话的意思是:叶公告诉孔子:‘我们那里有个正直(即有道德)的人,他父亲偷了别人的羊,他都出来告发。’孔子说:‘我们乡里正直的人不是这样,父亲替儿子隐瞒,儿子替父亲隐瞒,真正的正直就在这里隐含着。’”
梅华说:“这,孔子肯定不对。”
母亲说道:“你都知道不对了,难道孔子不知道?”
“那‘亲亲互隐’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历朝的法律中都有类似的条文,亲人之间互相不举证,不算犯罪。比如说,父亲杀了人,儿子帮助父亲隐藏,不算犯罪。”
梅华说:“那,这就更不对了。”
柳随风说:“本来,历朝历代对这个问题的争论不是很大,不大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孔子是圣人。自从十九世纪末到二十世纪初,西风强烈的东渐,争论就大起来了。因此现在的争论是涉及东西文化的争论,就不仅仅能用‘亲亲互隐’或‘大义灭亲’所能解释。要解释清楚,必须从东西文化的根本差别讲起,不然不可能弄清楚,那讲起来可就长了。”
“这么说,你没有给他答复。”
“我只能简单的点了几点。他说要邀请我去美国讲学。”
“去美国?”
柳随风笑着说:“他的导师在研究中国文化,听说了我那次对中医的讲演,还想聘请我去做研究呢!我当然没答应。就当他那么一说,咱那么一听。”
母亲说:“还有没有点重要的?”
柳随风说:“有啊。下面就要说到了。”柳随风接着就讲了严向东和钱君松非常熟的事情和钱君松要复制小印的事情。
母亲说:“既然钱君松和严向东那么熟,钱家还请你给帮忙,这里肯定有问题。”
梅华说:“能不能他给咱们的是复制品?”
他们赶紧把两个小印都拿出来,仔细看了又看,看不出什么问题。
柳随风说:“他们钱家的这枚小印如果是仿制的,那水平可太高了。”
母亲说:“就是手感不怎么样,还不如你们仿制的那个。”
柳随风说:“他把这个给了咱们,他不知道咱们也有仿制品,一旦知道咱们把小印给了严向东,他就会把咱们那个要去。那样,他们就有了两个真的。”
梅华说:“说不定孟兆康那个也是假的。因为有一次我听碧琼说,好像孟兆康也认识钱君松。”
柳随风说:“那咱们约约钱君松,梅华你们俩儿以前不是很好嘛。”
梅华说:“说的也是,这几天给我打了几个电话,意思是想单独见见面,我没敢答应他。”
柳随风说:“他是不是看到现在秘密破解的形势有点后悔了,又想跟你重新和好。”
梅华说:“就知道你又往那上想。”
柳随风说:“没有没有。我想咱们是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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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随风的想法又没有实现,因为钱均松直接邀请他和梅华一起见面。
三人这次见面都很直接,首先就是钱均松说:“柳老师,咱们今天就不来虚的了。我明后天就要回美国了,临走前我想告诉你,不要浪费你的时间了。通过这些天的了解,我承认你是个非常有才能的人,但是才能要用好,不能荒废了。你积极参与研究我们家族的疾病,精神是可贵的。但是你怎么能不相信科学,而去搞那些已经被现代摈弃的传统迷信的东西呢。实话和你说,我们的研究有了实质性的进展,昨天传来消息,又有了一个重大突破,大分子上的药物受体已经找到,离彻底解决问题只有一步之遥。”
柳随风说:“那样的话,你为什么还追着我们要那方小印。是不是怕我们用小印也能得到治病的药物?”
“这是不可能的。其实我们给你的小印是仿制的,有迷惑迷惑你,拖延些时间的意思。但现在似乎不需要了,我们就要解决问题了,而你们还离得很远,几乎不可能。”
“你也太自信了吧。你没想到我们也有进展?”
“你们能有什么进展?连小印都是假的。这样吧,”钱均松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盒,“这里边才是那枚真的,我把它借给你们,希望到我们解决了问题的时候你能还给我,这毕竟还是个古董嘛。”
“那真太谢谢你了。我认为,科学不能当成‘正确’”柳随风停了一下,“的同义词,科学不能解决一切问题。当我们解决了问题的时候,也一定算你一份。”
“我不需要,你也不可能。这样吧,我也不说你不能解决,就算你能解决,时间也将很久远。咱们来打个赌吧,如果我们先解决了,你就不能和梅华结婚,你敢吗?”
“如果我先解决了呢?”
“那当然随便了,我的小印也不要了。”
“小印是你们家的,我不能要。如果我们都没解决呢?”
“那也随你便。”
“如果我们都很长时间不能解决,那我和梅华就一直等着啊?”
“那就以一年时间为限,一年你们还等得了吧?”
“如果你先解决了,那梅华就不能结婚了?”
“是不能和你结婚了。其实你若是真爱她,没有解决问题,你能和她结婚吗?”
“如果问题真地解决了,梅华就真的可以结婚了。我想你对梅华还是有些感情的吧,那时你能娶她吗?”
“那时梅华可以恢复她美丽的容颜,他找谁不可以?至于我,我不强迫她。”
“这就对了。我觉得你就不是随便加入这个行列的嘛。”
“这话正好应该反过来说,是你闯进了这个正在行进的行列。想当初,从梅华得病,我爸给我讲了家族的秘密,我就开始了破解的工作。当然,当初开始做个工作不是为了爱情,而是想干一项事情。但是,这么长时间,这项工作离不开梅华的影子。”
柳随风有些深情地说:“你说的这些,我完全相信。梅华,你说呢。”
梅华不动情地说道:“就是太晚了。”
柳随风说:“还是回到现实来吧。咱们怎么证实问题的解决呢?”
钱均松说:“我听说梅华的母亲近来几次住院,近两天身体又不好了。我觉得她的病可能要有大的发展,但是我相信一年她还是能挺过来。治好梅华母亲的病就来作为我们的证明吧。”
梅华不由自主地说道:“谢谢,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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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下的列车上,柳随风坐在靠窗的座位,看着窗外。梅华坐在他的旁边,头靠在他的肩上,闭着眼睛,似睡非睡。钱君松的谈话是什么意思?是想传达出它不是因为我变丑而疏远我?他是想破解了秘密再来找我?那如果他破解不了秘密就永远不来找我了?而实际上用一生的时间破解不了的大有人在。这就说明,即使我们两个成为一对儿,我在他的心中也不如他的事业重要。但是钱均松这次是真诚的,他把真的小印都借给了我们。母亲的病这两天确实急转直下,但是两枚真的小印贴在胸口还真是有用。也因此我们才能抢出一些时间来,去找无身草。
柳随风在想的是,钱君松想告诉他,他不行。但是他为什么这时告诉我?他逼着我还小印多好。啊,可能是他知道我见了弗莱明了,他也隐瞒不了什么了,干脆在我还不完全清楚时主动告诉我。但这也说明他们确实有了真正的进展。如果找到了致病的大分子,那当然找到了根。但大分子是不是真正的根,还很难说。起码小印的直接作用他不知道,孝的深刻含义西方人更是不能承认。但无论如何‘无身草’是我发现的,虽然它的作用有多大还不清楚,但是找到它是现在的关键。
柳随风回头看到梅华睁着眼睛,说道:“我本来还想问问他仿制小印的事情。因为作为研究金属材料的,我倒真想知道他是怎么仿制小印的,他的仿制原理和老朱的表哥有什么不同。”
这时坐在对面的人冲柳随风说道:“同志,你说的仿制小印是铜的吗?因为我听你说是研究金属材料的,我也是研究金属材料的。”
柳随风说:“我是北京理工大学金属材料系的,但我们所说的小印是正规的玉石印。”
“我叫欧阳侯,在华中理工大学金属材料系,你们的陈教授张教授我都知道。我这次是到北京查资料,五机部情报所挺厉害。你这是上哪儿啊?”
“我们想去苍梧山。”
“去旅游啊?”
“也可以这么说,顺便想找一种草药。”
“什么草药?”
“你在这方面还挺懂?”
“我不太懂。但是我想告诉你们,像现在这些有名的旅游区如果有重要的东西早都被发现了。我的家乡在湖南和广西交界的地方,也是山区,交通不便,去的人很少,我从小在山里玩,有很多外面没见过的花草。由于我们那儿交通不便,因此很落后,人很朴实,但是有很多迷信。去年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研究所两名研究员带了五六个研究生到我们那儿考察,最终确认我们那儿几个村子是中华最古老的民族,他们给定为是瑶族。前些天家里给我邮来一份证明,是县里开具的,证明我是瑶族,可以生两个小孩,有意思吧。你们要想去我告诉你们怎么走。”
梅华赶紧说:“你给详细说说,我们一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