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随风虽然从梅华那儿得到了母亲同意他们尽快结婚的好消息,但是准备工作还不能立刻进行,因为寒假到了。原定带学生下厂实习就是在寒假,因为寒暑假学生都放假,学生们能找一个中学教室住,节省经费。这次选择的地点是上海,因为上海工业发达,可选的工厂多。一个班四十多人,由柳随风和另一个比他低一年留校的刘老师带队。
学生们自带被褥,住在中学教室里。老师住在上海交大招待所,每天和学生一起去工厂。
招待所一个屋住四个人,柳随风屋里住的另外两个人,一个是西南交大的年轻教师姓冯,也是带学生出来实习的。另一个是杭州一个研究所的技术人员。
这个姓冯的年轻教师特别有意思,他是先来打前站,联系工厂,安排住处的。每天晚上自己在床上拿一副扑克发牌,发完牌,一家一家拿起来看。就这样,他一直能到半夜两点。柳随风问:“你这是干什么?”
“练习叫牌。”
“是桥牌?”
“是啊。柳老师也会吗?”
“会点儿。但是你也太有瘾了,就这么自己看能看到半夜两点?”
“我特别喜欢桥牌。”
柳随风拿起他身旁放着的自己画好的贴点计分表格,问他道:“什么叫有局?”
“有局就是你赢了多加分,你输了多扣分。相当于扩大了输赢。”
“那为什么叫有局啊?”
“因为打成一百分叫‘成局’。”
“那你还不知道打没打成,怎么就有局了?”
“就是这么规定的。”
“你知道game-rubber计分法吗?”说着,柳随风在纸上画了一个十字,一横不在中间而比较往下。“你如果先打成了三梅花,在横杠低下记:3C,在横杠上面记:60分。下一把你再打成两红桃,在横杠低下记:2H,在横杠上面再记:60分。在2H下面再画一道横杠,表示成了一局,因为60分加60分超过100分。再下一把的时候,叫牌就不一样了,你是有局,对方无局。如果你连成两局,以2:0胜出,则加700分;而如果以2:1胜出,则加500分。这就是有局无局的来历。”
“哎呀,柳老师,你是老手了。”
“现在不行了,什么精确叫牌法,没功夫学了。当初我十二岁就学会了围棋和桥牌,那时的叫牌法现在称将牌法。A是一个将牌,K是半个将牌,QJ是四分之一个将牌,两个半将牌可以开叫。后来把将牌换算成点,叫牌法也改进了,称自然叫牌法,计分也改成了贴点计分法。告诉你,在下乡时,八人赛我们都玩过。”
跟柳随风来的小刘老师都听傻了,“我也会点,不知道还有这么多情况,我回去得跟他们吹吹。那咱们玩一会儿?刚九点。”
“明天再说吧,人也不够。”
他们看看那位杭州来的人,那人说:“我不会。”
西南交大的冯老师继续发他的牌,小刘老师带来一本书看,柳随风拿张纸和笔,准备记点儿明天要办的事情。他一边想着,手上竟画起了小印上的草篆。
那位杭州人在屋里度步,走到柳随风身旁看到柳随风所画,站住了,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柳随风感觉他站住了,抬眼一看他的表情,“怎么了?”
“你写的这是……是草篆吗?”
“什么,你知道草篆?”柳随风吃惊地问道。
“我叫程子丰,在杭州工作。我父亲是金石专家,和西冷印社的大师都是朋友,他跟我说过这个草篆。但是,你怎么会写?”
“你父亲知道草篆,肯定知道刻着草篆的印?”
“我不知道我父亲知不知道,怎么,你见过这个印?”
“是。”
“那你能不能也让我父亲见见?”
“倒是可以,只是他得去北京。要不然我跟你先到杭州去一趟,商量一下?”
“好吧。”
∞∞∞
实习一般要半个月左右,柳随风安排了一下,中间抽出了两天,让小刘老师负责,自己和程子丰来到了杭州。
杭州今天下起了大雪,从车站出来,程子丰高兴地说:“这么大的雪,在我们这是非常难得的,很多人都会出来。我家就在西湖边上,咱们就沿湖滨走走,怎么样?”
走到湖滨时大雪已经下了近两个小时,地上,路上,都铺了一层雪。树上也挂了很多雪,远山都变白了。西湖上雾气很大,游船都停了,只有隐隐约约看到一些鸭子在水中游弋。
看着此景,柳随风心中不由得吟出一首诗来:平湖冬雾隐鹅鸭,游方今日非仙家,一别通述十佳景,青山绿树挂雪花。
来到程子丰的家里,客厅不大,挂满了字画。柳随风懂得一些,挨个仔细看,当然都是上品。这时,程子丰领着一个老人走进来,一头白发,精神矍铄,操着浓重的杭州口音向柳随风伸出手来:“欢迎欢迎,请坐请坐。”
柳随风说道:“伯伯好,冒昧造访,还请原谅。”
老认识到:“不冒昧,不冒昧,你能来我求之不得。柳老师,听说你知道草篆?”
“我也正是来向老人家讨教草篆的来历。”
“我想问一下,你怎么能见着小印?”
“既然来向您讨教,我当然开诚布公。我爱人家族中有一种病,据说治病的方法就和小印有关,小印就在他们家族手中。老人家有空去北京,我可以让老人家见见。”
老人说道:“我是研究印的,当然知道此印,但是家族中的细节,不是太清楚。还有就是这个草篆,知道的人已经很少了,一般人只知道草篆这个名称。柳老师这么坦诚,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那么可能现在这个年代,就只有咱们三人知道了。柳老师对上古历史知道多少?”
“知道一些。”
“你这年纪敢说知道一些?大禹治水的大禹你能知道,但是他为什么叫大禹你知道吗?”
“为什么?”
“因为在我们现在所说的大禹以前更古的时候,也发生过一次大水,那时治水的大英雄就叫大禹,后来成了神。唐尧时期也发生了大洪水,首先领导治水的是鲧,他用的是堵的方法,他盗取了上帝的息壤,被上帝发现,因此治水失败。他儿子用了疏导的方法,治水成功。人们为纪念他,就以古时治水之神大禹来称呼他,当然也有说他本身就是大禹神下凡,这些都有古书记载。这是个引子,咱们现在来说草篆。你知道中国造字的圣人叫仓颉,但是你不知道……”
柳随风立刻问道:“上古时候还有个仓颉。”
“你知道?”
“听你的引子,好像是这个意思。”
“柳老师真聪明。关于这个仓颉,古书也有记载,据说他造字还在伏羲画八卦之前。他造的字,就是草篆。但是早已失传,直到伏羲画八卦之后,伏羲的一个大臣,又造出了现在的汉字,后人也把他称为仓颉。”
“草篆既然已经失传了,那小印上的草篆是怎么回事儿?”
“任何失传,在民间都有暗传。在唐五代的末期,战乱频仍,民不聊生。有一位饱学之士,在山洞中躲避战乱,发现了几块石片,上面就刻着草篆。他知道这是无价之宝,立刻收拾这些石片往西边走,就在现甘肃地方在一个小山中住下,每天研究草篆。当时在山边的小山村中,有一个好学的年轻人,是党项人,名叫野利仁荣。他就把他的所学都交给了这位年轻人。后来西夏皇帝李元昊要建立自己的文字,就是这位野利仁荣仿照草篆创立了西夏文字。”
“噢,原来草篆有这么长的历史。那么小印肯定相当早了?”
“也不一定。因为草篆虽然失传了,但是历代都有人知道,比如那位饱学之士,这就是秘传。”
“但是小印不会早于春秋。”
老人吃惊地望着柳随风:“你怎么知道?”
“老人家不认识此草篆写的什么吗?”
“草篆我不懂,唯独知道这几个字,因为我是研究印的,你肯定知道了?”老人看柳随风点点头,就说道:“后先外存。”
柳随风看老人不说了,接着说道:“贵爱寄托。”
老人又吃惊地望着柳随风说:“有两个印?”
“是。”
老人说:“那可好,那可好,看来总能见着一个。但这怎么说明不早于春秋呢?”
柳随风说:“因为这几个字出于老子的《道德经》,这是我破译出来的。”
老人听柳随风说了这两个印上的草篆的意思,精神很是振奋,接着说道:“柳老师竟然能告诉我这些有价值的小印资料,我也再把我知道的小印另一个情况告诉你。你知道制作小印的玉的来历吗?
“大家都知道,尧是古代圣德帝王,他在位时发生了影响中华民族历史的大水。为什么发生大水,是因为之前出现过大旱,大旱的原因是天上出现了十个太阳,尧命神箭手羿射下了九个。这两件事儿在其发生的十多年前,有一个修仙之人曾经警示过尧。这个修仙之人叫蒲衣,有一天晚上正在帝尧的屋里给尧讲课,忽然听到外面人声大喊,他们赶紧出去,看到天上有几束亮光射向大地,其实就是现在所说的流星。蒲衣当时占了一卦,告诉帝尧,此天象变化预示着将来有十日同出的大旱和旱后的大水。还告诉帝尧,其中重要的五道光是由五行之星发出的,是五星之精。其中一个落于荆州,后来被一个人发现,拿去献给国君,国君说是假的,砍去他一足。国君的儿子即位,他又拿去敬献,国君还说是假的,又砍去他一足。第三位国君即位,他不敢去献,只是抱着痛哭。国君叫人去拿来,剖开一看,果然是一块宝玉。
“其实蒲衣所说的,就是所谓的和氏璧。蒲衣可能还说了一些,但是没有资料记载,但是当时旁边还有一个人记住了。这个人叫赤将,后人又有说他是赤精子的,是广成子的徒弟。这个人把几个重要的流星落下的地点记了下来。后来卞和为什么能找到和氏璧,因为他的老师就是赤将之后。但是赤将之后还有一个徒弟,他去找到了另一个。
“这是一块黄色的玉石,但仔细一看却是透明的。他把边角不要,只要中间特黄的一段,打磨成一个小鹅卵状。宝贝当然都有神力,它后来被一个研究兵法的人得到,这个人,研究了很多年兵法,没有心得。得到这块石头后,突然心窍大开,写了一部兵书。为了纪念这块黄色的宝贝,他就改名叫黄石公。后来他把书给了张良,帮助刘邦成就了霸业。
“那,和现在的小印有什么关系呢?这小印就是用那块黄石的边角制作的。由于是边角,不是太黄,但是非常透明,而且有各种折射作用,据说也有神力。
“后来可能柳老师说的那个家族得到了它,能用它治家族的病,把治病方法的重点刻在此玉上,就是小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