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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乌江联手 (2)

乌兰泰要想进山,必须拿下新墟。他打算率秦定三部从思盘过河,从西面攻击新墟。经文岱和张敬修从马鞍岭、鸡公岭出兵,进攻新墟和莫村的东面;李能臣和王锦绣从罗塘和瓮窑出兵,进攻新墟的东南面;上瑶十八村乡勇一千多人推进到罗旺,过河直扑莫村后背的护甲村。为了扰乱山内敌军,他知会向荣,请北路官军派兵上山开炮。

攻击时间定为六月二十七日,以号炮火箭为令,各部同时行动。

临战之前,乌兰泰得到探报:护甲村地面积沙壅塞了河道,部队可以浅涉,正可以绕到敌营后面,攻其不备。他决定修改原定计划,留下部分兵力防堵思盘,自率一千五百人从护甲悄悄过江。

乌兰泰令几名士兵扮成百姓,到敌占区内侦察。两个时辰后,哨探报告:莫村前方有个竹园村,树木丛杂,没有敌军,便于埋伏。乌兰泰与秦定三耳语一阵,秦定三率领一队士兵,前往竹园村实地勘察。

秦定三抵达竹园村,令士兵断树截竹,抛弃到各条道路的要隘。部队埋伏在村子里,只留一条路出入。又令百名士兵改换装束,假装砍柴的农夫,引诱太平军深入。

攻击的日子到了。上午九点,乌兰泰率突击队来到莫村外围,突然发起攻击。刚一接仗,太平军便向后撤,忽聚忽散。遥见林内设有伏兵,忽出忽入,显然有诈,乌兰泰心下大喜:幸亏竹园村埋伏了官军,敌军若从竹园村迂回,就会落入秦定三的口袋。

乌兰泰下令发射火箭,燃烧莫村北边及大莫村东南的房屋,要把太平军赶出来。果然,五六百名太平军奔入竹林,打算抄袭乌兰泰之后,被乌兰泰的枪炮击退。另一股太平军从竹园村对面的平网峰冲出,直奔竹园。秦定三部已从竹园村潜出南面,进入第二片竹林之后。乌兰泰传令过去,叫他们严阵以待。

太平军进入竹园村后,四处冲突,但各条小路都被竹木阻塞,只得从秦定三留下的那条路进入两片竹林之间。秦军从南林后面出击,枪炮齐发,太平军仓皇,且战且走。一顿饭的工夫,太平军前锋尸首遍地,后队迅速撤离,跑到村后清理道路,落后的太平军都被官军刺死。乌兰泰挥军冲击,大有斩获,趁势穷追,四面合围。太平军拼死抵抗,发起七次反冲锋,官军抵死不退,一直杀进莫村,歼敌几百名。新墟的太平军派兵接应,莫村太平军部分逃散,其余全部撤入新墟。

李能臣那一路,于当天五更出发,会同王锦绣部,从白鸠、石角一带前进。行到离干村四五里处,遇到两条溪河,部队涉浅而过,快到岸西时,几千名太平军蜂拥扑来。李能臣令部队卧倒不动,开火射击,太平军纷纷倒地。从上午九点战至下午三点,毙敌数百人,把太平军赶回了干村。

李能臣还想扩大战果,亲率部队烧毁村外哨楼一座。太平军埋伏在竹林内开炮,滇黔兵两路夹攻,太平军无法藏身,后撤至三里村。官军猛力直攻,太平军分三路迎战。李能臣一鼓作气,于下午五点将太平军赶回了新墟。

经文岱接到乌兰泰的命令后,也于当天会同张敬修率部进攻。部队来到古扫村,被古秀河阻隔,无法过渡。太平军出动几百人在对岸阻击。官军发射枪炮,将敌军击退。经文岱令部队砍竹扎排二十多架,用作浮桥。部队过河后,逼近到距离新墟约四里之处,看到一片蔗田。经文岱把张敬修召来,说道:“此地可以设伏,我等伏兵在此,派一支兵力诱敌,如何?”张敬修赞同,当下派兵前往新墟诱敌。

诱敌之兵逼近新墟开火,太平军良久不见动静。官军再三挑衅,杨秀清终于按捺不住,出动二千多人迎击。官军诈退,太平军果然涉水来追。官军忽进忽退,一直退到蔗田,伏兵尽起,奋力攻击,从中午开战,打到下午五点,毙敌几百人。恰好代理武宣知县把粮食押到阵地,按人头发粮,军士一片欢腾。

新墟之战,三路官军各有斩获,但都未能攻破新墟。天色已经昏黑,官军鏖战一日,饥疲不堪,只得收兵回营。据各部上报的数字,当天歼敌二三千人。乌兰泰预计达洪阿的部队第二天可以抵达浔州,决定等到援军到来,再作计议。

北线的向荣所部也于当天开始行动,但他给自己规定的任务只是配合南路官军,虚张声势。部队推进到双髻山下。该处左山右水,羊肠小道起伏不断,十分险峻。部队连爬三座山岭,大约推进十多里。太平军吹响号角,放炮滚石,阻断隘路。向荣下令开炮轰击,相持一时许,但部队不再向前推进。

第二天,向荣亲率部队进至山脚,在屯应村扎营,派人上山,攀藤附葛,直上山巅。并派潮勇入山探路,连烧敌军五处哨卡,砍倒五座木栅。哨探终于抵达猪仔峡,举目一望,前方便是天险,两山并峙,抬头只见一线天。太平军已用大石堵塞道路,官军仰攻,定是有去无回。向荣接到报告,叹息一声,说道:“今天到此为止,日后另觅路径,再图进剿。”

新墟之战的胜利进一步鼓舞了赛尚阿的信心。自他坐镇桂林之后,官军没有吃过败仗。秦定三、李能臣、经文岱等人,在周天爵手下都是刺儿头,如今周天爵奉旨走了,将领们个个服从号令,不但同心戮力,还巧用心思,设计用伏,大创敌军。赛尚阿想,各镇总兵既然都给我面子,对于他们过去所犯的错误,又何必穷追细究呢?若是追究过严过细,难免打击大家的积极性。于是他决定宽大市恩,上折请求皇上,对所有将领既往不咎,旧账一笔勾销,一切功过,从他抵达广西之日算起。如果还有谁敢不听从钦差的指挥,他便要请出遏必隆刀,将之在军前正法,先斩后奏,以肃军令。

赛尚阿为了笼络人心,为前线将士大请战功,请求给乌兰泰和秦定三赏戴花翎,将李能臣、王锦绣、经文岱、张敬修和向荣交部从优奖励。他还有一个得意之处,便是援兵已经抵达前线。他决定将达洪阿部派到乌兰泰的南路,将巴清德部派往向荣的北路。他想,此两路平添劲旅,战事的前景,已是胜算在握,不久之后,他这个钦差,就可以向皇帝邀功请赏了。

赛尚阿的情绪感染了咸丰,皇帝非常庆幸把乌兰泰调到了广西前线。当时广东官军已经抓获了刘八和曾亚昌两名盗首,凌十八也逃到了广东的化州,如果官军在新墟再加一把力,消灭了太平军,两广合力剿灭了凌十八,那么广西的平定就指日可待了。

咸丰一喜之下,决定给乌兰泰赏戴花翎,并赏还秦定三的花翎。李孟群则以知府升用,先换顶戴;其余有功官员,都有奖赏。唯有江忠源是个例外,他已约法三章在前,赛尚阿自然不会为他请赏。

狭路相逢勇者胜

第一次新墟之战,官军小胜,主要功臣非乌兰泰莫属。这位副都统与麾下的各镇总兵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已经有了默契,加上江忠源到来之后,凡事积极参谋,乌兰泰如虎添翼。此次投入作战的官军,主要是乌兰泰指挥的南路部队,大部分战果都在南路取得。因此,新墟的胜利其实与赛尚阿没有多大关系。但是,钦差大人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影响力,也过高地估计了达洪阿与巴清德两名满人高级武将的本领。他这种沾沾自喜的心态,注定要遭到现实的挫折。

官军都是老爷兵,一战之后,休整了十多天。将领们不断争论作战方案,乌兰泰和江忠源的合围之策仍然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将领们拖到七月十日也没能统一认识,在赛尚阿的催促之下,南路官军单独发动了新一轮的攻击。

此时达洪阿加入了乌兰泰的南路,两人经过协商,调整进攻路线,开始攻击。李能臣和王锦绣带领一千七八百人,从新罗塘等处攻打新墟东南;经文岱和张敬修带领二千多人,从马岭等处攻打新墟正东;李瑞和王梦麟拨兵八百,在新墟东北面截擒逃敌;达洪阿率部过思盘渡,取道安乐塘,攻打莫村之北、新墟之西南;乌兰泰督率秦定三部过思盘渡,攻打新墟西北,并堵住紫荆山口,兼防金田敌军。各部且战且进,自上午七点战到下午三点,歼敌四百多人。太平军撤回寨内休整,不再出战。

南路官军出动八千兵力,打了一整天,并未取得显著的战果,多半是由于副都统达洪阿从中搅局。此人是个地道的蛮汉,只知个人冲锋在前,不顾身后的队伍。幸亏他跟乌兰泰从同一路线进攻,否则全军覆没也未可知。在进攻途中,每与敌军交手,他不等部队做好作战准备,自己已催马向前,导致部队乱成一团。他带的京兵和四川兵在混乱中伤亡不少,乌兰泰、秦定三和江忠源不得不时时照应。他带兵无能,却爱耍大牌,脾气火暴,对官兵无故打骂,赏罚无定,号令不明,部队未上战场,军心早已涣散。若非乌兰泰等人好言相劝,他的部众早已

溃散。

战斗结束以后,达洪阿自知闯祸不小,致信赛尚阿,要请病假,自愿交出部队。赛尚阿令他去浔州府城内养病,将达军交给乌兰泰指挥。赛尚阿对此人已失去信心,唯恐他病愈后又要带兵,拉不下脸面来禁止他,只得请求皇上将他召回京城,也算是给他保留一点颜面。

北路官军为巴清德与向荣的部队,五天后才向紫荆山区推进。太平军在山内修筑的营垒星罗棋布,各处进山隘口都有守兵。巴清德与向荣对山内路径和敌情侦察了一番,令两营兵勇分三路攻击。

攻击从七月十五日凌晨开始。前锋部队行动隐秘,走小路翻山爬岭,乘着夜色抵达猪仔峡、双髻山等处隘口,绕到敌军上方,预备与山下部队合击;刘长清带领四百名川兵,由崇响翻山攻打猪仔峡;巴彦布带领一千二百多人的混合部队,攻打冷田黄矛岭;松安等人率领八百名安徽湖北兵攻打猪仔峡中路;其余各个要隘,分派官兵和潮勇攻击;巴清德统领京营及汉屯兵勇会合向荣,直由中路进攻。

冯云山在正面山峡内设伏阻截,木石滚落,枪炮连射,官军被压制在险窄的山路上,伤情严重。巴清德督战严厉,催令士兵分由两旁推进,不准退缩,直攻峡穴。

由于太平军炮火猛烈,官军各部观望不进,只有潮勇冲上前去。游击瞿腾龙对手下的镇筸兵说:“潮勇号称能战,我镇筸苗兵岂甘落后!孩儿们,跟老夫冲上去!”话音刚落,只见勇队中冲出一个瘦小的身影,大喊“冲啊”,领头向峡口奔去。

瞿腾龙笑道:“好小子!必是鲍超!”

旁边一名千总说道:“大人好记性,连勇丁的名字都记得。”

瞿腾龙道:“老夫年届花甲,脑子不管用了,手下几百勇丁,老夫一个都不识,只认得这个四川小子。人人都说镇筸兵和潮州勇乃向大人手下的王牌,独这小子不服气,要跟王牌争锋斗勇,次次冲在头里,咱们也不得不服气啊。”

鲍超的冲劲带动了众勇,官军从两侧小路冲杀下山,势不可当。太平军放弃隘口,撤上双髻山。官军终于夺得猪仔峡要口。

战斗间隙,瞿腾龙把鲍超叫来,拍拍他的肩膀,对镇筸兵说道:“这小子是远方来的人才,老夫定要让他出人头地。”

双髻山介于新墟与猪仔峡之间,是新墟北面的最后屏障。冯云山丢了猪仔峡,令部众凭借制高点抵抗,铳炮齐射,木石如雨,官军很难前进一步。巴清德下令:“等逆贼枪炮放过,我部齐心迎击!”

官军暂停进攻,向山头发射火箭,将太平军望楼焚烧。火箭命中一桶火药,爆炸声惊天动地,山头守军惊惶失措,军心大乱。这时官军已绕出敌后,上下夹攻,敌众纷纷逃窜。官军抢上山顶,仍然穷追不舍。太平军熟悉山径,由小路南奔新墟。官军追出三十多里,多有杀伤。

巴清德对向荣笑道:“此逆扛不住多久了。他们之所以死踞新墟,皆因晚稻将熟,企图抢收入山。我看,只要严防鹏化、大樟二路,逆贼插翅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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