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快餐店里充满阳光,涟殇最喜欢那样美好的气氛。她想起,这次没有带上海棔。
“他是个忠心护主的寻猎者,在医院里。”淇与告诉坠夜。是寻猎者就不可以大意,因为遭到袭击的事太必然了。食品很可口。涟殇和杰汭在郊外用梧桐枝烤肉的美味,也不过如此。杰汭在乡下的店里买了一些面粉,用金黄的油淋满,烤出能让人忘记忧愁的美味。冰淇淋,二棕二红。
“喂,朱古力的归你们,我要草莓的。”坠夜分配食物。餐店外小巷里的紧张气息传来,又有谁出事了?这种对于寻猎者而言再平常不过的气息,无人觉察,门外有几个警员来来去去地跑动,人流匆匆,有几个顾客去看热闹,杰汭啜一口冰饮,懒得去看这些。
“法师。”涟殇把怀表晃了晃,杰汭立刻把自己的坠饰拿起来,两个人凑近,看了时间。他们的一对怀表,造型独特。涟殇的是个白色实心圆柱体,只有机芯和指针,杰汭的是空心圆柱玻璃套壳,只有黑白相间的图案和时刻。必须把两只坠饰套在一起,才能看清时间。涟殇穿的还是平时的衣服,敞着扣子。涟殇早知道会放假,早起就穿了一件薄的旗袍风衣——和旗袍一样竖领、侧面扣的衣服,但形制是风衣,宽松但合身,米白色。还有松塌塌的格子裤,配三层有些另类意味的铁链腰带。
“杰汭,你的名字很有外国风情。”坠夜重复涟殇一年前的话。他们从店里走出来,带着饮品。涟殇内部电话铃声响了,是同学,最单纯最清晰的铃音。
“谁?啊?……”
“怎么?”
杰汭问。
“那个学校门房里的老人,昨夜回家,被门槛绊了一跤,再没醒来……学校明天追悼她。”她的眼睛里闪动着不知所措的紧张。杰汭说:“哦,那个人。”他没有见过那个皱纹很深的老人。他可以从在那里混过饭吃的涟殇身上,体会到那种温暖的香味、饭菜的香味。他看着她,知道她想说点什么。
“你不能再冷眼对我,因为我再也没有去处了。”在快餐店混乱的香味里,她这样说。异域郊外,简单的白色公寓。风棘,打游戏,他在网上游玩的时间不能以“点”为计数单位,“点”是过于精确的统计。他在每个月初敢用牙咬开枪栓,冒着嘴变形的危险,完成全月任务;之后游戏十七天,在书房里用矿泉水和泡面度日。他似乎把他那个危险的报复计划放在一边了,他忘了,但利用他的人,在行动。他为自己取了一个简单的网名:十月的冰雹。那是从一级到四十级的事。到了四十级后,他改名为:十一月的雪花;再到八十级,他铁定决心再冷一些,改为:十二月的冻雨。理由是:现今的我,只不过一个简单的寻猎者,身无外物,到了冬天就会冷得发抖。
“为我庆祝!为我献花!我又改名了!”
他曾经一个字接一个字地击打键盘,试图在网络上找到一些遗失的幸运和热忱。
“我又改名了!又冷一些了!这是我再升四十级的标志!众位路过的菜鸟大侠们!”
他发现自己的留言有些王婆卖瓜的讽刺意味,有一个名叫“十二月的冻雨”的高手,在这个国际游戏里飞驰。游戏里的风棘,是永远的战胜者,名号上挂着“国外战区”,他与内地高手们血剑相拼。已经五百六十二级的他,很难找到好的对手和六百级以上的武器,所以他宁可再次拿着“一寻”成为现实世界里的寻猎者。网上还有人向他讨教经验,反正,都是君子动口不动手,比在现实中无端被杰汭指责要好。他一心去找六百级的兵器,对方却缠着问这些无聊的话,问大虾是什么公司的,在任什么职,每个月工资奖金……风棘总不能告知自己是灵宙的“追逐者”,而且完成着极限的任务。他敷衍打几行字:我同住的女孩像一只沙袋,解脱不开,一个都市女孩根本不懂得寻猎者的生活……他还没有打完,月节忍不住扳开他的手:“你在说我不是吗?”
月节大方可爱,是个都市女孩,但她的等待有限,风棘暂时可以不回答,可以不回头,可以不屑一顾,但不可以中伤她,风棘不知道。
“我没有恶意。这是网络上的交往,我没有直说的权利吗?不过是同租一间房,你发表过喜欢我的意见,不代表你有权管理我。”风棘对她和对涟殇,截然不同。
“寻猎者,不愧是个冲动的寻猎者,有强大的组织在背后就目空一切,我回国,就此再见。我把你的原话还你,也把我的誓言作废,现在我不需要这间公寓了,可以说再见了吗,寻猎者先生?”
“银行密码怎么办?”
“你把它改了,我又不动。”
“猫狗朋友?”
“我带走,它们是我从国内收养的,我让它们也回乡。”
“我怎么办?”
“没有沙袋的老爷车,随风棘你怎么开!”
小动物们在隔壁嚎叫,也许共同主旨是饿坏了。因为两位主人争执的缘故,吃饭的时间错过了,它们的爪子抓着宠物的衣食柜,猫饼和骨头滚下来,叮叮当当击打风棘放在柜子上的“一寻”。她的小动物们,它们不会知道寻猎者为何物,也不计较主人是不是寻猎者,它们把“一寻”当做玩具。月节的朋友来领走它们,让它们坐上车,就问月节:“你决心离开吗?”
月节眼神迷茫:“下定决心就走。”女孩推了她一下:“你还是这么果断,敢作敢为。”月节在她的表扬中却无言了,自己无意中走近了寻猎者风棘,他把她记忆里黑衣夜魔的寻猎者形象完全倾覆,一个热血的阳光少年,给她干净明朗的印象,她确实喜欢他,又确实决心要走,因为她不接受这种“沙袋”式的比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