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很冷,他们的暴行结束了很久我才敢出来。他还没有离开。缩成一团靠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像是死掉了一样。我走过去,靠在他身边坐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低下头点了根烟。
我不知道哪里来那么多血,满地都是,往前看还有他从路边挪到墙角时地上留下暗红的痕迹。深吸一口烟,我抬手想要摸摸他的头,再三犹豫,最终还是决定拍拍他的肩膀。
“...算了,你肯定有事。很严重吗?”他抬头看着我,明明目光在我这,我却感觉不到他眼中有我。他拍拍自己的裤子,扶着墙站起来,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尴尬的咳嗽了几声,走过去扶住他,想要说点什么来掩饰。“....正巧路过这,所....
他侧头看了我--眼,很复杂的眼神。我动动嘴唇,没有任何词汇可以来圆满我这个蹩脚的谎言。他够聪明。他抬手捂住了我的嘴。这是我和他距离最近的一次。0.01厘米,0.01秒。
我的呼吸打在他手心,鼻腔中全是血液和泥土混杂在一起的味道。他转身想要走,可是连站都站不稳。如果没有我从后面抱住他,大概他会直接摔倒在冰凉坚硬的水泥地上。那天是我背他回家的。可他没有看向我。
他只是看着空气中的某个角落,把余光中的一点点灵动悄无声息的留给我。大概是顾忌着操场上有摄像头,他们没有再做什么,骂了几句就嫌恶的逃开了。我知道他不会回头看我。可是我错了。上课的时候,前桌传了张小纸条给我。
“那个小biao子刚才回头看了你很久,你不知道,太恶心了。放心吧,兄弟们会帮你收拾他的。我心里咯噔一下。我知道,要完蛋了。他哪有那么聪明,聪明到能掩饰自己所有的情绪。他就是个傻子,才会固执的背着人群看我一眼。可是我害了他。
报复并不会那么快就来。生活中最多的依然是平淡到乏味的琐碎事。去抱作业的时候,他也在办公室。老师们都去开会了,诺大的空间,只有我和他两个人。
分开很多隔间的桌子搁在我们中间,蓝色的塑料板,挡住了我看他的所有缝隙。可我知道他是在的。我放下怀里的作业,向最中间那个隔间走去。我听到了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走到了我的对面,可如果够幸运,我知道,他会停在我面前的。我蹲下,从隔板下面的缝隙里伸出手。空气凝固在一瞬间,时间焦灼在我和他之间。
呼吸间似乎已经远离了这个世界。我自嘲的笑了一声,想要收回手。可在前一秒,他忽然握住了我的指尖。多一寸温暖都没有,如果他再往前探一些,他就能感受到我手心的温热。
可他只是握住了我冰凉的手指,安静的温暖着我。现在我才想明白,不是他不想感受到我的温度,而是他没有勇气再进一步。他对自己才是最狠的。那天是我先走的。
我把作业本放在水房的地上,翻出来他的那一本。他的字真的很好看。像他这个人一样,脆弱又倔强。我撕掉了他的一篇作文。是老师的命题作文,名字叫梦想。
明明是梦想,却让我难受的跪在水房地上,胸腔被什么堵塞着,有一种窒息的悲伤。梦是假的,其实现实也是假的。他们最终还是堵住了他。以我的名义。
“垃圾,你凭什么看他?”他依旧是那副表情,低着头不说话。“你知不知道你很脏?”我再也装不出若无其事的起哄,退后一步,拍了拍朋友的肩膀。
“要不,算了吧。我不计较。“即使我知道本来就是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