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言默微微皱眉，眼睑垂下看了一眼脚上穿的破旧的帆布鞋，心里感觉到几分尴尬，对安牧篱的反感也就油然而生了。
言默抬起眼睑，那双清澈宁静的双眸静静地望向安牧篱那双幽深冷寂的黑色眸中：“我是穷酸丫头，可是那也比你这个自以为是，不知道珍惜别人对自己的爱，还践踏别人对自己的爱的家伙要好得多。”
安牧篱带着怒气环视了一圈脸上有着几分哀伤的伊夏，脸色不好的安民佑和王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言默的身上：“自以为是？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呵，你到底搞清楚状况了没有？麻烦你不要乱说话。”
言默不服气的看着冷嘲热讽的安牧篱，不再言语。
她的确是不太清楚安牧篱和他的父母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差距到底有多大，可是，她只知道，安牧篱不应该这样子对待一个爱他的母亲，像他这种不懂得珍惜，还无情的去伤害爱自己的人的家伙，她才不会有任何的好感。
“怎么？不说话了？”安牧篱带着几分讥笑，微微的翘起唇角，眸中是深深地厌恶，有些居高临下的看着依旧一脸不服气的言默。
言默恨恨的吐了口气，依旧不说话，她不想理这种尖酸刻薄而且自私的人太多。
“是没什么好说了的吧？清楚自己的身份了吗？你没有资格在这里评论我的所作所为，你和我们家明明就一点关系都没有，还那么理直气壮的来插手我们家的事，你不觉得你太没规矩了吗？难道没有人教你什么是礼貌，什么是规矩吗？呵，真不知道你的父母是干什么吃的、”安牧篱的话，冰冷无情，就像一把把利剑深深地刺穿了言默的心，那么的痛苦，那么清晰地感觉……
言默缓缓垂下了眼睑，嘴唇有些颤动，想要说什么却始终也说不出来。
言默有些恨这样的自己，想要反驳却是那么的无力，她又能反驳什么？理直气壮而愤怒的对着安牧篱大声说她就是没人管没人要，说他就是个没父母的孤儿？然后以此来让安牧篱赶到良心的谴责，为他刚刚说出的话而道歉吗？
她不是这种会以此来博得同情的人，而且，他不是寂夏，也不会像寂夏那样安慰自己，这幢房子里的人，没有任何一个人会任由自己的任性，任由自己的哭泣……
“哼，终于沉默的低下头了，被我说对了吗？”安牧篱依旧带着冷嘲热讽的口吻，没有丝毫歉意地说出了口。
“牧篱，够了。”伊夏有些心疼的安抚着言默，将手放在了言默的背上，轻轻的安抚着言默。
安牧篱看着这样刺眼的一幕，心里的怒意更深，冷冷的别过头，上了楼梯。
“你给我站住，”安民佑严厉的话带着不可遏制的怒气，让言默为之一颤。
安牧篱停住了脚步，却依旧气定神闲的说道：“有事吗？”
这样生疏的口气，让言默感觉，这父子两个之间的情分，连陌生人都不如。
然而伊夏和安民佑似乎像是早已习惯，安民佑接着平静的说道：“马上要吃饭了，在外面一天了，先吃完饭再上楼吧，而且，你也好长时间不在家吃饭了。”
听着安民佑有着几分恳求的语气，安牧篱依旧背对着他们，语气疏离：“没有多长时间，只是从你们回来之后，你们快点离开我不就可以回家吃饭了吗？呵，还有，我不想吃，等一会儿我还要出去，我和卓凉，石瑾他们说好了的要出去玩的。”
说完，安牧篱头也不回的上了楼梯，消失在拐角。
安民佑重重的叹了口气，惆怅，无奈，情绪极其复杂的包含在其中……
伊夏也缓缓的垂下了眼睑，缓缓而艰难的转身，带着心底浓浓的哀愁坐在了沙发上，无言……
王妈轻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厨房，继续忙活着。
言默小心翼翼的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伊夏，有些犹豫该不该说些什么，该不该去安慰她一下。
“嗯——，阿姨，”言默试探性的叫出口，观察着伊夏的脸色。
伊夏用右手快速的擦拭了一下眼角，站起了身子，微笑着看着言默：“言默，饿了吧，来，我们不管牧篱了，我们吃我们的。”
言默微微呆愣，看着伊夏稍微有些红肿的眼角，她看的出来，伊夏刚刚是想哭了……
“阿，阿姨，您没事吧？”言默依旧小心翼翼的问出口，害怕稍有说的不适当的话，就会惹到伊夏。
伊夏摇了摇头，声音略有不易察觉的颤抖：“没事儿，言默，牧篱那孩子说话一向就这样，你别介意，我替他向你道歉了。”
“没……没关系。”言默有些诧异的回答，看向伊夏的目光中有着几分同情，安牧篱说话一向都如此的吗？那么，作为一个母亲，又要承受多少次自己亲生儿子的冷嘲热讽呢？那应该，很痛苦吧……
“言默，”伊夏拉起了言默的手，语气中带着几分恳请。
言默有些不适应的转动了自己的手腕，但却被伊夏紧紧地抓着：“我们明天就会出国，以后家里就只剩你和牧篱，还有王妈了，可是，王妈毕竟只能照顾你们的饮食起居，牧篱他只有两个朋友，就是你刚刚听到的，一个叫卓凉，一个叫石瑾，可是，他们只是每天在一起吃喝玩乐，牧篱他，需要个懂他，照顾他，关心他的真正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够多多担待一下他的脾气，帮我们，开导开导他，”
“阿姨，我可以吗？”言默垂下了眼睑，她明明那么清楚的感觉到，安牧篱那么的讨厌自己……
“可以的，言默，我不会看错人的，你是个好孩子。”伊夏的眉头微微瘪起，但却有着笑意。
言默沉重的点头，她会努力的，因为，她需要伊夏他们去帮助奶奶和孤儿院的其他人，而她自己，没有那个能力……
安民佑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语重心长的对言默说道：“言默，牧篱就拜托你了，今天是周末，明天，牧篱就要去学了，你也会去他所在的学校的，至于课程，你不用担心，我会请人每天下午放学后到家给你补课的。”
言默有些愕然，去安牧篱所在的学校上学？她的心里有着几丝欣喜，也有着害怕，她已经八年都没有去学校了，可是，她的课程并没有落下，她和寂夏，韵然，三个人每天都会到村里退休了的教授家里学习的，在那里，他们是按着应该的步伐前进的。
所以，课程的事，她不想补课：“叔叔，您不用为我操心了，我的课程没有落下，我会跟上安牧篱所学的步伐的。”
安民佑有些迟疑，明显的有些不相信：“这……”
“那就不用请家教了，”伊夏打断了安民佑的迟疑，用相信的眼光看着言默，笑着。
安牧篱再下楼的时候，言默他们刚刚吃完饭，王妈正在收拾饭桌，安民佑已经去了书房，而言默则被伊夏拽着穿带有跟的小靴子。
“阿……阿姨，我……我真的不想穿这个啦。”言默瘪着眉头，看着脚上白色的短靴。
伊夏淡淡的笑着：“言默穿这一身很漂亮啊。”
言默脸颊微红，不好意思的看着脚上那双白色的短靴，上面缀的有白色的珠子，很漂亮。
“可惜麻雀就是麻雀，怎么打扮也变不了凤凰。”安牧篱清冷的嗓音突兀的插了进来。
言默的脸色顿时变得很尴尬，伊夏带着几分不悦呵斥着安牧篱：“牧篱，你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我只是在说一个真理而已，麻雀永远变不了凤凰。”安牧篱依旧毫不留情的戳伤了言默的心，却还一脸的云淡风轻。
言默微微呆愣，有些厌恶脚上的这双短靴：“阿姨，我不习惯穿这种鞋子，走路不方便。”
安牧篱听了，还未等伊夏说什么，他就接着冷嘲热讽起来，在言默听来异常刺耳：“果然啊，麻雀就是不适合，也不适应凤凰应该有的东西。”
言默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知道自己是麻雀，所以不想和他这只凤凰吵，而且，她以后就要和这个家伙朝夕相对，必须，学会忍耐，跟这个家伙住在一起，她的耐性，一定会被锻炼得很好……
“言默，不要搭理他，穿上这双短靴多漂亮了，穿的时间长了就习惯了。”伊夏拍了拍言默的肩，带有几分警告意味的看了安牧篱一眼。
安牧篱冷冷的转过身，走向屋门，门被打开，安牧篱刚要迈出步子，就听伊夏说道：“你去哪里？”
“你管得着吗？”安牧篱就像回绝一个陌生人的多管闲事一样，生生的将伊夏的爱全部一口回绝，一口否定，把伊夏伤的毫无躲藏之处。
言默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十一点二十分了。
安牧篱不再回头，走了出去，正要关上房门：“等等。”
伊夏叫住了安牧篱，顺手将言默拉到了安牧篱跟前。
“有事？”安牧篱挑眉冷冷的看着伊夏，有些不耐。
伊夏把处于愕然中的言默推向了安牧篱：“你要出去的话，顺便带上言默，让她也出去转转吧。”
“我干嘛要带着她？”安牧篱瘪眉，目光不善的看着一脸无辜的言默。
言默也愕然的慌忙转身看着伊夏：“阿姨，这么晚了，我还是不要出去了。”
“去吧去吧，牧篱是和同学一起，而且明天也就要见到他们了，今天去和他们先交流交流。”伊夏将言默推出了门外。
“阿……”“砰，”言默刚刚叫了一个字，门就被砰的关上了，言默眨眨眼，郁闷的看着紧闭的屋门。
安牧篱不悦的转身离开，走向别墅外。
“哎，”言默的脚上穿着令她不适应的短靴，踉踉跄跄地追向就要消失在夜色中的安牧篱。
一幢幢别墅之间的小路两旁，路灯静静地伫立着，散发出的光芒将安牧篱和言默的身影拉得很长，安牧篱在前，言默在后，一前一后。
言默低着头，看着前面地上映出的影子，脚上穿着带有跟的短靴，忍着脚跟的酸痛，紧跟着前面的人。
安牧篱像个冷酷高傲的王子，把此时应该好好怜惜的公主丢在了身后，依旧一个人迈着大步向前走着。
言默黑色的长发披散在两肩，白色的连衣裙随着走动的步伐跳跃起伏，在迎面吹来的微风中跳跃翩跹，脚上的一双短靴成为了言默走路的阻碍。
言默紧皱着眉头，撇着嘴，恨恨的跺了跺脚，恨不得脱下这双鞋子扔了。她从来没有穿过有一点根的鞋子，一直都是平底鞋，现在让她穿这种鞋子，而且要步行，脚跟肯定都早就磨得红肿了。她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脚跟的酸疼。
“喂，”言默停住了脚步，在一盏路灯下站住不再行走，叫住了前面依旧行走的安牧篱。
言默的双颊因为喘气和气恼而变得通红，双眼瞪大了看着安牧篱的背影，白色的身影在朦胧的路灯的照耀下像个黑夜中个精灵。带着几分神秘的调皮……
安牧篱皱紧了眉头，转身就要抱怨言默，却在看到言默的一瞬间有些失神。
言默见安牧篱一副的呆愣，双手插着腰，没好气地吼道：“你看什么看，你走慢点会死吗？”
听着言默不善的口气，安牧篱也不悦的回答：“第一：我在看你头上的一团飞蛾。”
果然，言默听了安牧篱的话，抬起头看向了头上的路灯周围，飞绕着几只飞蛾，有的静静地趴在灯罩上，有的扑闪着翅膀飞绕在灯罩周围。
只是，言默没有安牧篱预料中的害怕，而是仰着头一直看着飞蛾，转过了身子，背对着安牧篱，向后退了几步，看着那些飞蛾，微微眯起了双眼：“那么有第二吗？”
安牧篱静静的看着言默微微仰起脑袋的背影：“第二：因为你，已经耽误了我的时间了，我没必要慢点儿。”
言默微微扯开了嘴角，有着淡淡的笑意，只是背对着安牧篱，他并不能看到：“那你就走吧，不过在走之前，有第三吗？”
安牧篱有些微微的愕然：“第三：不许跟着我。”
“好啊，你走吧，我不跟着你。”言默依旧站在原地未动，静静的看着灯罩周围的飞蛾。心里有着许些惆怅和庆幸，幸亏这不是烛火，否则，它们早就应该尸骨无存了吧。
飞蛾扑火，付出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吧，要以生命来换取那一瞬间的光明和温暖，随即便被那闪烁跳跃着的犹如绸缎般的火精灵吞噬，化为灰烬……
安牧篱微微抿唇，略微踌躇，转身走向了与言默背道而驰的方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言默转过身子，挑眉看着安牧篱渐行渐远的身影，撇撇嘴，她是说了不会跟着他，可没说她不能跟着他的影子啊。
光束从言默的头上散发开来，散落到地上，映射拉长了言默的影子。
言默静静的走着，整条街道寂静的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还有，前面的安牧篱，快速行走的脚步声。
“你到底想怎样？”安牧篱突然停住脚步，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却没有转身。
言默呆愣的停住了脚步，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看着安牧篱的背影。
“我说过不许跟着我的。”安牧篱冷冷的转身，一脸的鄙弃看着言默。
言默耸肩，一脸的茫然：“我没跟着你啊，我跟着你的影子呢。”
安牧篱紧皱着眉头，看向地上，果然，言默正踩在他的影子上呢，那双白色的短靴，在黑色的阴影上显得格外的刺眼。
“现在，听好了，不许跟着我，或者我的影子，总之，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安牧篱不带任何感情的警告着言默，有些咬牙切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