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路失魂落魄,跌跌撞撞地走向姜望初的院子,在姜望初的院中,还故意停了停,用力吸了吸鼻子,挤出几滴眼泪,才走入正厅。
孙佳佳想先声夺人,装作一副冷傲不屈的样子,质问姜望初叫她来干什么。
可是,还没等她发挥,她就看到姜望初和一个人聊着天,见她进来了,站起来,皱眉叹气:“二婶,你哭了一整晚了?唉,你这是何苦?”
姜望初转身,用手比了一下坐在一旁的人,说:“这位是福灵寺的主持,慧宏大师,之前二叔的法事,就是慧宏大师主持的。”
孙佳佳一愣,她看向慧宏大师,约莫六十来岁的老人,穿着皂色僧袍,起身冲她双手合十,微微垂首,头顶的六个戒疤很明显地说明了他的身份。
慧宏大师唱了句佛号,道:“阿弥陀佛,见过楚二夫人。”
孙佳佳也认出了他,确实是福灵寺的慧宏大师,她也不敢作妖了,连忙双手合十,恭敬道:“见过慧宏大师。”
姜望初端庄有礼地说:“大师您请坐吧,二婶,你也坐,别站着了。请你过来,是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
孙佳佳不知姜望初要出什么幺蛾子,但是当着慧宏大师的面,她也不敢乱说话。于是,孙佳佳假意笑了一下,挑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
三人落座后,姜望初说:“是这样的,明天呢,是二叔的头七,我跟慧宏大师说,想再给二叔做一场法事,为二叔诵经祈福。二婶,你觉得如何?”
她能觉得如何?当然说好了,这种事,只敢嫌少,没敢嫌多的。孙佳佳忙笑着说:“望初你费心了,原本我也是想着给你二叔操办一场,既然你能想到,那二婶就谢谢你了。”
姜望初笑着说:“这有什么值得谢的,一家人嘛,当然要互相帮忙。那就得劳烦慧宏大师了。”
慧宏大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超度亡灵是和尚的职责,度人亦是度己,两位夫人请放心交给和尚。只是……”
慧宏大师欲言又止,话说了一半没说下去,姜望初问:“只是什么?大师,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二婶和我会尽力满足的。”
孙佳佳附和着说:“是啊是啊,大师,您请说。”
她面上笑着,心里却在撇嘴:这老秃驴该不会是想趁机加价要钱吧?她可不管,这法事是姜望初提出要做的,钱肯定是姜望初给,她一个子都不会出!
慧宏大师说:“只是楚二爷不是自然离世,恐亡灵不安,除了和尚等人念经超度,还需要家人配合祈福。”
姜望初问:“要怎么配合?”
慧宏大师说:“需要二爷的妻子儿女斋戒沐浴,焚香念经,还要在头七那天断食一整天,方可显得心诚。”
慧宏大师话音刚落,孙佳佳猛地站了起来,尖叫:“什么?断食一整天?要饿死我们娘仨儿吗?!”
她话一出,就见慧宏大师面色不虞地皱了一下眉头,看了孙佳佳一眼,什么也没说,双手合十垂头闭眼,像是很不高兴。
姜望初见状,忙道:“慧宏大师,这……这断食,真有必要吗?是不是可以换成吃斋饭?”
慧宏大师微微睁开眼,声音沉沉地说:“二爷死于凶杀,本就怨气冲天,若不得亲近之人诚心安抚,怕不得安宁。口腹之欲乃人之大欲,为祈福戒断一日,已经是最轻的了。”
“和尚我曾做过一场水陆法事,其家属为求惨死的亲属亡灵安息,断食七天,仅靠饮水生存,此等心诚,感天动地。如今只是戒断一天,哪里来饿死一说?”
孙佳佳被慧宏大师说得面红耳赤,好像她不盼着楚二叔的亡灵安息一样。那这要是传出去,她还有什么脸面回来住楚宅?趁早搬出去吧!
慧宏大师一叹,说:“也罢,各人佛缘,和尚我也不勉强。”
说着,老和尚就站起来,作势要走。姜望初连忙拦住,说:“慧宏大师,请留步。这……可以商量的嘛,二婶也没说不愿意,是吧,二婶?”
姜望初看向孙佳佳,还频频冲她使眼色,示意她答应慧宏大师。
孙佳佳真是骑虎难下,她为了搬回楚宅,继续享受这里的荣华富贵,卖的就是悲情遗孀人设。如果她现在不答应慧宏大师,传了出去,人设就垮了,那她就可以和楚宅拜拜了。
孙佳佳咬着牙,说:“我……我是没所谓,可是我两个孩子还这么小,怎么受得了断食一天啊?”
她拿孩子推脱,没想到姜望初也帮她说话,点头:“慧宏大师,我觉得二婶说得也没错。我二叔的两个孩子,一个才8岁,另一个才12岁,太小了,断食的话,是不是太严苛了些?”
孙佳佳没想到姜望初会帮她说话,还以为姜望初会趁机落井下石呢,喜得她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慧宏大师皱眉不语,似是不乐意,姜望初略思考一下,说:“要不这样,慧宏大师,让我二婶断食一天,孩子呢,就吃点斋饭,别的不吃,然后跟着念经,您看如何?”
什么?她断食?!
孙佳佳冲姜望初使眼色,表示她也不想断食,别乱替她做决定啊!
然而,姜望初根本不看她,自然看不到她的使得眼色。
慧宏大师沉吟片刻,妥协了,叹一口气,说:“好吧,就依照小九奶奶说的,二夫人断食,孩子就吃斋饭。二夫人,这样,你没意见了吧?”
“我……”孙佳佳有意见啊,可她不敢说了,若再不同意,慧宏大师甩手不做法事,传了出去,她落人口实,那就全完了!
孙佳佳咬牙苦笑,说:“我没意见,全听大师的。”
慧宏大师满意了,约定好了时间,便走了。
慧宏大师一走,孙佳佳就冲姜望初发火了:“姜望初,你什么意思!谁让你替我做主了,让我断食一天?想饿死我吗?”
姜望初脸上端庄柔和的笑容慢慢落下,再抬眼看孙佳佳时,似笑非笑,眼角眉梢都是讥讽:“什么意思?二婶,你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