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初推着楚未晞出门了,拐了一个弯,顺着一条斜坡往上走,接连着一条河堤。
越城有一条越城河,从城中心穿过,将越城一分为二,北边是老城区,南边是新城区,楼房建筑,一看就能区分明白。
唯一相同的,是两岸的堤坝,还有堤坝上种植的一长排桃树。
越城气候温和,桃花的花期比别的地方早,如今已然开花。虽然已是夜晚,但两岸的灯光亮如白昼,将这一片桃花衬得如烟似霞,美不胜收。
河堤上人很多,大多数都是年轻人,双双对对,嬉笑玩乐,好不热闹。
姜望初推着楚未晞在堤坝上慢慢地走,夜风吹过,姜望初缩了缩脖子。
楚未晞回头问她:“冷吗?”
姜望初摇头,却弯腰帮他拉了拉膝盖上的毛毯,说:“我不冷,倒是你的腿,千万不能受凉。我问过三叔了,他说有一些按摩古法,能刺激神经再生,这样你的腿就有医治的可能。我准备学一下,回去以后,我帮你按一按,万一呢,你说是吧?”
楚未晞没有回答,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腿,这双腿让他受尽了白眼和嘲笑。坐轮椅两年多,他从未愤懑怨恨过,可是,姜望初的话,却让他愧疚!
姜望初见他低着头不说话,以为自己说到他的腿,触痛了他的伤心事,忙说:“如果你不喜欢,那就算了,这么短的时间,我也未必学得成。按摩这种事,可大可小,我……”
“望初,你后悔吗?”楚未晞打断她的话,突然问道。
“嗯?”姜望初一愣,后悔?后悔什么?
楚未晞回头看她:“后悔嫁给我这个残废吗?”
姜望初脚步一停,眉头拧起,盯着他的目光,非常严肃,满脸写满了不高兴。
“楚未晞,你看不起我吗?”
如果她不想留在楚未晞身边,如果她不想承认楚未晞,管他是不是京城楚家的小九爷,她一样可以摆脱,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后悔这两个字,不在小祖宗的字典里!
楚未晞摇头,低着头说:“望初,我不是看不起你,我很珍惜你,所以只想给你世界上最好的。可是扪心自问,我做到了吗?我把你硬生生留在身边,就是给你最好的?我这样残破的身体,带给你的,只有嘲笑和白眼,不像别人的丈夫,会给妻子带来荣耀和脸面。”
姜望初走到楚未晞面前,蹲下,冲他笑:“小九爷这是怎么了?你这是在自卑吗?这可不像你啊。”
楚未晞伸手抚摸她的脸,说:“因为遇到了你,总是怕亏欠了你,怕自己不是你的最完美。望初,再自信的男人,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总会有自卑的时候。我怕将来,你会恨我,会对我说,后悔当初留在了我身边!”
姜望初笑了笑,微微歪头,将脸在他手里蹭了蹭,说:“小九爷,将来的事,我不敢说。但我敢保证当下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爱你,不后悔留在你身边的决定。过去不后悔,现在不后悔,至于将来后不后悔,就看你了。”
她抬头,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问:“小九爷,将来,你会让我后悔吗?”
楚未晞捧着她的脸,弯腰低头,额头贴着她的额头,闭着眼,轻声道:“望初,我以生命起誓,我爱你,一生一世,我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将为不让你后悔而努力!”
姜望初也闭着眼睛,笑了,感动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一串笑声传入耳中,两人吓了一跳,忙分开,这可是在外面啊。
姜望初睁开眼,果然看到有人看着他们笑,不过笑声都是善意的,他们也是成双成对。
有个女孩子挽着一个年轻的男孩,看着姜望初他们笑,见姜望初的目光投过来了,忙笑着说:“两位感情真好,请问是夫妻吗?”
姜望初笑着点头,女孩挽着身边的男孩,说:“我们也是夫妻,年前刚领证,今年还是我们第一次一起过年。”
姜望初笑着说:“我们也是。”
女孩很惊讶,笑着说:“那祝福两位,白头到老,幸福美满。还有,新年快乐。”
姜望初说:“谢谢,也祝福两位,新年快乐。”
女孩很活泼,调皮地说:“哎呀,还有个,早生贵子!呵呵!”
她的老公对她很无奈,摇摇头,说:“好啦。”
女孩吐了吐舌头,对姜望初两人摆摆手道别,跟着老公走了。
姜望初看两人走远了,低头一笑。
楚未晞略微低头,问她:“笑什么?”
姜望初摇摇头,她只是觉得那个女孩子很有趣,而且整个人沉浸在新婚的幸福中,迫不及待想和旁人分享自己的快乐。
楚未晞却是做出思考的样子:“嗯……让我想想,早生贵子让你很开心?”
他笑意加深,握住姜望初的双手:“望初,你的新年愿望,我一定满足。”
姜望初愣了愣,几秒钟后脸腾得红了,恼羞成怒的姜望初低头,对着他的手,一口咬了下去!
“嘶!”楚未晞吸气,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咬人?
姜望初冲他耸鼻子:“哼,让你乱说话!”
楚未晞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姜望初看着他那样,也忍不住笑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才养出他这样的人?
想到这儿,姜望初顿了顿,她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楚未晞家里的情况。
“楚未晞,我……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家里,老头他们……”姜望初吞吞吐吐,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起。
楚未晞似乎明白她要说什么,她愿意对他坦白,这让他很高兴,说明,她对他的信任,又进了一步!
楚未晞说:“望初,如果你觉得不是时候,就暂时不说。爷爷或者三叔,不管他们什么身份,但对我来说,他们只是你的家人,仅此而已。而你,是我的妻,我一生的最爱。”
他顿了顿,叹口气,说:“也许,我也该好好跟你说一下楚家的事。初五要回去,你不能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会让人欺负了去。”